京中的普通百姓,见达官贵人们都要跑,早已吓的六神无主,纷纷跑回家收拾行囊,拖家带口的往城外跑去。 丁弃带着护城军在街上巡逻。 不远处怀里抱着婴孩的妇人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摔倒在了地上,眼下人挤人,眼瞅着就要被活活踩踏至死,只见一身形壮硕的年轻男人冲了过来,手中的长|枪左右一挥,给妇人隔出了一道安全的地带。 妇人被扶起来的时候惊魂未定,检查怀中的孩子无事后才连声道谢。 城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丁弃眉头微皱,冷声吩咐道:“京中但凡为官者以及其家眷无事一律不许出城,违令者斩。” 消息一出,整个京城哗然。 各府的家丁都是人精,只以为丁弃跟其他当官的人一样,拿着鸡毛当令箭,无非是想趁机讹上一笔出城费罢了,不过数个时辰的功夫,已经有七八家的人送来了几近数万两的银子。 丁弃黑着一张脸,钱照收,却也不说放不放人离开。 天阴沉沉的。 堵在城门口的人越来越多,里面的人疯狂的想要出去,外面的人也想进来,丁弃立在城墙之上,看着如蝼蚁般密密麻麻的人群。 “借过,借过...兄弟,您看我们是忠勇伯府的,先头已经跟你们镇远将军打过招呼了,这些碎银子弟兄们拿去喝喝茶,还请放我们出城去。” 守门的侍卫压根就没搭理他,人太多了,为了维持秩序不至发生|踩|踏事情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哪儿还有心思管这个。 况丁弃就在附近,他们就算想收也不敢啊。 毕竟那可是个疯子,一拳就把苏猛给砸成了重伤。 送过钱的人家都吃了瘪,骂骂咧咧的回去了,这些人心里自然气不过,又故意使人在人群里乱喊,说地动马上就要来了,再不走就要死在这儿了云云。 人心本就紧绷着,听了这话哭喊声瞬间就多了起来,人群立马躁动了起来,一齐朝着城门口挤去。 丁弃冷声吼道:“皇上好好的在宫里待着,京中大臣无一人出城,若是再有人敢胡乱散播谣言,杀无赦!”只见他抛出手中长枪,长枪如利箭一样插在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胸口。 鲜血喷洒了一地,周围的人尖叫了起来,尖叫过后是绝对的安静。 丁弃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将长枪拔|出,“这就是企图扰乱京中安全之人的下场,再有居心叵测者,甭管你官位如何,你且看我丁弃敢不敢去你府上取你项上人头。” 长枪犹在滴血,男人站在人群中,犹如修罗再生。 百姓们的情绪总算是安抚了下来,毕竟达官贵人们没人出城去,这些贵人们都不走,他们还走啥走呢? 不过半日功夫,京城又恢复了往日模样,只是气氛有些压抑罢了。 大家都不敢待在家中,多往空旷之地聚集。 丁弃派人小心维持着,以免因为惊惧恐慌而引发打架闹事事件。 送信之人是中午时分到达的。 “初阳如何?” 丁弃看着面有戚色的手下,这是跟着他出来的兵。那人拱手回道:“不好,很不好,房屋尽数倒塌,现在整个初阳已成了废墟,死伤者无数,王爷让将军将帐篷,大夫,药材,粮食等尽快运往受灾地区。” 丁弃眸色深深。 那人又道:“王爷还说,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让将军警告督办此事的大小官员,谁若是狗胆包天敢私吞一粒米,一份药材,直接就地正法。” 厉来赈灾拨款都是油水巨大的活,只朝廷拨了银钱物资,被层层盘剥之后到了百姓手中便所剩无几。 丁弃答的简单干脆,只一个字“好”。 “你休息片刻,立即赶回初阳。” 送信之人离开前道:“将军,有话让属下传达吗?” “珍重自身。” 丁弃丢下四个字,便大步离开了。 ...... 雨越下越大,渐渐成了暴雨之势,雨水激起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水汽,拢在废墟之上犹如起了雾,哭喊声被大雨所掩盖,有接受不了亲人尚被埋在废墟之下,冒着雨趴在地上趴着土块。 也有呆呆的坐在树下避雨,两眼无神,面无表情。 灾难突如其来,无数鲜活的生命只在一瞬间就葬送了,每个人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救救我的孩子......”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有个年轻男人抱着怀中的孩子,作势就要给衙差下跪,那衙差却跟没看见似的,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喝道:“谁家没死人啊,你在这号什么丧,没看着前面有人在看病吗?且去排着队,到你了自然就帮你看了。” 年轻男人一个劲的磕头。 “官爷,求求您了孩子还小,被大梁砸到了,孩子他娘已经走了,孩子若是有个好歹,我可咋办啊?” 男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拼命的磕头求饶。 那衙差似乎是被哭烦了,抬脚就要踹过去,可刚伸出脚,就被人一脚给踢飞了,只见有个身形瘦削的男人负手站在那儿,即便他浑身脏污,即便全身湿透,可他站在那儿,却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徐知忌将初阳安排妥当后便急急赶来了内乡。 这里的灾情果然也很严重,初阳有他管着,底下那些人倒也不敢放肆,而内乡却成了这副模样,他来的路上问了很多人。 都说县令蒋文才,的确在衙门口安排人就诊,也有粥棚。 只这些不是免费的,而是价高者得。 若是没银钱,拿值钱的东西换也可以,再不济若是有姿色的年轻女子也可以换...... 内乡县城比初阳小一些,一堆瓦砾之间,依然屹立的县衙就显得格外的刺眼。 徐知忌将男人扶了起来,轻声安慰道:“别急,有本王在,定会全力救你的孩子的。”说完转身朝着县衙走去。 该死! 实在是该死!
第三十五章 、啥风可都没枕头风管用 雨下了整整一天,隔天天便放了晴。 气温格外的高,明晃晃的日头悬在空中,炙烤着大地,被压在废墟下的家禽或是没来得及救出来的尸体隐隐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苍蝇蚊虫乱飞。 蒋文才匆忙赶出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道寒光。 利刃滑过他的颈项,鲜血飞溅而出,撒在了门口的石狮子上,鲜红刺眼,徐知忌生气,生了大气,拔|出魏铭腰间长剑斩杀了内乡县令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长剑杵地,徐知忌脚下发软,单膝跪了下去,他大口的喘息着,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王爷!” 魏铭惊呼一声,忙将人扶了起来,“王爷乃是光风霁月之人,杀人这样的事交给属下就是,您要是有个好歹,回去将军会剥了属下的皮的。” 提起丁弃,徐知忌唇角微微扯了扯。 “本王...本王只是有些累了,并非......”在京城这样的波谲云诡之地,他见识过最肮脏的交易,见过手不染血的残忍,怎会害怕杀一个人,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他才不怕,他真的只是有些累了。 这几天他殚精竭虑,尽可能的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又亲自坐镇初阳,几乎就没曾合眼,初阳略微稳定,他便赶来了内乡。 “属下扶您进去歇会,这几日跟在王爷身边,属下就算再愚钝,也学了个大概,内乡县有属下盯着,您且放心。” 徐知忌的脸色苍白,他点了点头,“本王即便有心也无力了,好好做,等回去本王会在你家将军面前好好夸夸你的。” 魏铭咧嘴一笑。 “得嘞,那属下先谢过王爷。” 啥风可都没枕头风管用。王爷夸了他,他家将军自然会对他另眼相看的。 徐知忌刚躺下就昏睡了过去,魏铭不放心,叫郎中来切了脉,郎中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一脸的疲态,良久才收了手,“贵人身体本就虚弱,该好生静养才是,这几日劳心劳力,以至于身体亏空太多,老朽先给他用些温补的药材吊着精神,至于旁的还是得慢慢调养。” 徐知忌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外头窃窃的说话声给吵醒的,他烦躁的翻了身掀过被子蒙住了脑袋,可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还是传了进来。 他不耐烦的问了句,“谁在外头?” “是我!”魏铭刚从外头巡逻回头,内乡县令被杀后,他们直接接管了这里,先是安排郎中统一问诊,又安排了吃食和住处,将县城简单化了两个区域,沿着县衙是活人聚集的地方,另外的空地暂且做摆放尸体所用。 他刚回来就看到送信的人守在门外,本想等徐知忌醒了才让人进去回禀的,不想两人刚说上话,里头徐知忌便醒了。 睡了两个时辰,徐知忌的精神好了些,他曲肘撑起身子,头发略微有些凌乱,斜斜的自肩头洒落而下。 “你回来了?” 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朦胧,慵懒中参杂着魅惑。 送信之人垂首,“珍重自身,这是将军让属下带的话。” “就这?”徐知忌挑了挑眉,看到送信人点头,轻哼了一声,“难怪你们将军一直没人要!活该!” 魏铭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将军可不是没人要,在边地的时候多少人家想把姑娘许给我们将军呢,我们将军都没愿意。” “哦?” 徐知忌来了兴致,“他就一个都没看上?” 魏铭“嗯”了一声,学着丁弃说话的样子,一板一眼道:“我们这样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还是别去祸害人好人家的姑娘了。” 徐知忌被他的模样逗乐了,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剧烈的咳了起来,好容易止住了咳,一张俊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粉,像是夏日里的桃一样,眸中含着点点水光,肌肤粉嫩。 “这倒是像他能说出来的话。” 送信之人又道:“将军说了灾区所需物资,他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请王爷放心。” 这一点徐知忌倒不担心,又问了京城的情况。 送信之人将京中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说完便退下了。 徐知忌起身下床,一旁的魏铭忙上前搀扶,嘴里还念叨着,“外头一切都好,王爷还是歇歇吧。” “备马,本王要去含谷县。” 魏铭刚要劝,徐知忌已经大步走了出去,有光斜斜的照了进来,男人的背影纤瘦颀长,可步伐却坚定,腰背笔直如松竹。 ...... 京中。 双喜心焦如焚,趁着货物装车的空档,他跑回王府一趟,拿了些徐知忌平日里吃的药,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见丁弃站在暗影里,亲自盯着不许有人动手脚。 户部和工部那些官油子岂是好相与的,往常他们的军需物资则是能拖就拖,粮食里参杂沙,铠甲比纸还薄,冬衣里塞的也是米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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