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不换。” 方问黎额头汗津津的,长发微湿,落下一缕沾在脸侧。白得透明的皮肤红润,唇色妖冶,活像吃人的狐狸精。 陶青鱼被烫得眼神躲开。 他扯了几下跟前的杂草,默默道:“好像被管住了。” 凭什么! 他们不熟! 他恶狠狠抬头,脱了鞋要落水。 脚心一凉,陶青鱼惊恐抬头。 方问黎抓着他的脚丫子,捏了捏。手感还挺好。 “不听话?” “你你你你、你松开!” “不松。” 陶青鱼单脚跳,摇摇晃晃站不稳,又被迫手撑着方问黎的肩膀。 他三叔瞧了一眼飞快别过头,笑眯了眼。 陶青鱼凑在方问黎耳边咬牙切齿:“不知道哥儿的脚摸不得。” 方问黎眸中含笑:“可哥儿是我未婚夫郎。” “那也是未婚!” 方问黎敛下眼底的深沉,指腹擦过哥儿光洁的脚背,落下一道泥痕。 “那已婚就能摸了?” “你你你你色中恶魔!流氓!” 方问黎浅笑:“听话,别下来。” 他松手,陶青鱼飞快往后一撤。力道大了往后仰,又不得不紧紧拽住方问黎的衣服。 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他飞快穿好鞋子,瞪了一眼人,一溜烟儿地跑了。 方问黎看着手心,轻轻一捻。 他蓦地笑了一声。 潜藏的占有欲.望翻涌出来得以让人窥见一瞬,浓烈如火焰,灼热得让人心惊。 时间一晃,日落西山。 家里叫吃饭了,方问黎跟着陶兴旺回去。 洗了手脚又换回自己的衣服,方问黎看了一圈也不见哥儿。料是下午那事儿吓到他了。 好在同桌吃饭时,哥儿出来了。 方问黎跟他打招呼,哥儿目不斜视。方问黎心一沉,缓缓扬起笑。 虽然还是好看,但陶青鱼感觉背脊发毛,凉飕飕的。 晚饭陶青鱼照旧被安排跟方问黎一排。 他迅速解决,眼看要从方问黎视线中撤离,袖子忽然被轻轻拉住。 又来这招! 陶青鱼调整了下表情,淡定道:“什么事?” “没什么。” “等会儿跟你说。” 手上力道松开,陶青鱼又立马钻自己屋里。 吃完饭歇会儿,阿修驾着马车来了。方问黎起身告辞,陶青鱼被他小爹爹逮出来送人。 天边云彩绚烂,风徐徐,撩起方问黎散下来的长发。 陶青鱼看人都走到马车前了,一把逮住拂面的头发丝儿。轻轻拉了拉,方问黎转头。 “你不是说有事儿?” 方问黎:“嗯。差点忘了。” 陶青鱼撤手。 我看你不是差点忘了,你就是故意的。 方问黎:“家里的鱼塘是不是该放鱼了?” 陶青鱼点头。 “听竹哥儿说要去外县买鱼苗。” “是。” 说到这儿,陶青鱼就知道方问黎要做什么了。 “我跟你一起。” 陶青鱼:“好。二月你休沐那日,辰时初我来找你。” 方问黎诧异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但也受用。 他手轻轻落到哥儿发上。 “我等你。” “走了。” 陶青鱼长睫一抖。耳垂似天边彩霞,晕红一片。 好像……不排斥。 目送马车走远,陶青鱼回家。门一关,他砰的一声背靠着门板出神。 方雾催促:“愣着做什么,收拾收拾上床睡觉去。” 陶青鱼恍然,道:“知道了。” 不甚习惯地揉了揉胸口,陶青鱼深吸一口气,洗漱睡觉。 * 次日,进福巷。 弯月西悬,星辰寥落。天还不亮,方家的厨房中已经透出烛光。 方问黎在黑暗中睁眼。他身子一动,忽然僵住。 门被敲响,阿修打着呵欠道:“主子,该用饭了。” “知道了。” 方问黎动作缓慢地坐起身,慢吞吞穿好衣服。打开门,阿修已经端着水盆等候在门外。 “主子今日快睡过头。” 方问黎:“嗯,你过去吧。” 阿修没看出方问黎有什么异样,点头道:“饭菜温在锅里。” 阿修回隔壁继续去睡回笼觉,方问黎听见大门关了的声音才将手放在水中。 温热透过皮肤,方问黎一叹。 他抬起手,淡漠地看着掌中几个挑破的血泡。 哥儿一手的老茧,相必就是血泡反复重叠才磨出来的。十指连心,怕是很疼。 方问黎拧干帕子擦脸,手将将抬起又忽然顿住。他拧着眉头脑袋微低,好歹是洗了脸。 收拾齐整,方问黎用了早饭后便往枫山上的玄同书院去。 枫山不算高,方问黎爬上爬下早已经习惯。但往常他到书院离上课还有两刻钟,今儿将将踩着点到。 学生已经在讲堂中坐下。 方问黎平缓呼吸,确保衣冠整洁才进门。 “夫子!”学生站起,作揖行礼。 方问黎回礼,手一顿,险些抬不起来。 坐在前面的顾观茗忧心道:“夫子可是受伤了?” 方问黎神情冷然,是他惯常的样子。 “无事。” 他从不把私人事情带到堂上,也不让学生探究他的私人生活。 顾观茗与县令家有关系。此前他给赵家牵线的事,念在第一次,方问黎并不计较。 但若再犯,这个学生也没必要再教。 他漆黑的眼珠望着一个个眼中好奇的学生。 待看到他们似鹌鹑般低下头去,他直接道:“说说这次给你们留下的策题。” “谁来?”
第40章 一堂课毕, 方问黎回到休息的房间。 没坐一会儿,门边出现个鹤发白须的老头。是他的恩师徐承之。 “夫子。”方问黎站起,侧身将位置让给老者。 “听学生说你身体有不便, 来瞧瞧。昨儿就休沐一天,怎么还把手弄伤了。” 方问黎恭顺垂眸道:“没受伤,只是用力过多。” “哦?”徐承之好奇。 “学生帮陶家做了些活儿。” 陶家是农家, 活儿自然是农活。 徐承之诧异地看着他这个学生,过不久, 捻着胡须哈哈笑道:“为师还以为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没曾想也能放下身段做这些。” 方问黎:“帮未婚夫郎分忧。” 徐承之道:“既然成家这事定下了, 那你以后要好好对人家。” “学生知道。” 徐承之欣慰。 方问黎虽有父母,但父母不仁。还算亲近的外祖母也做不了他的主。 他是亲眼看着方问黎这个学生长成今日的模样,待他亲厚,自然也忧心他的终身大事。 如今看他要成家, 心也落定下来。 待会儿还有课,瞧着方问黎没事儿,他也就起身要走。 方问黎站起来道:“还请夫子成婚那日来, 帮学生当个证婚人。” “定来, 定来。”老爷子笑着出门。 房门拐角, 一个青年身影悄然离开。 顾观茗心事重重拿着自己的文章回到座位。 夫子要成婚了? 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兄, 想什么呢?夫子怎么说的。” 顾观茗笑笑:“中间耽搁,忘给夫子看了。” “那再去, 再去。” “上课了。” …… 进福巷, 方家。 这厢方问黎早早去书院, 阿修睡了个回笼觉起来, 这边院子里也飘出腾腾饭菜香气。 他伸个懒腰开门出去,见膳厅里, 白谨二人已经吃上了。 “谨少爷,早啊。洛哥儿早。” 洛哥儿是白谨的书童。他腼腆笑笑,安静用餐。 白谨问:“阿修一起?” “不用了,我去隔壁给主子的剩饭剩菜收了。”阿修摇头晃脑地出去,开了门,他又探回身子来道,“谨少爷,走的时候记得锁一下门。” “好。” 吃完饭,白谨两人换了一身低调的衣服出门。 春来燕戏垂柳,河岸旁清脆的鸣啼声处处可闻。鸣水县的风景秀丽,有山有水。空闲的人家在这会儿都喜欢外出踏青。 白谨带着白洛从河桥上走过。 青年摇扇,下了河堤踩上乌篷船。身后小厮打扮的人紧跟着,瞧那模样,应当是来玩儿。 临水酒楼二楼厢房,罗绮飘香,美人醉卧。浓厚酒味肆意弥漫。 正搂着美人吃喝玩乐的赵成鹏忽然捧着大肚子走到窗边探头下看。 “师爷,瞧瞧。” 高瘦中年男人倚着窗,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眯眼笑道:“是那位家的。” 赵成鹏问:“他来我鸣水县做什么?” 何师爷道:“二公子的恩师是方夫子。” “这倒忘了。” 赵成鹏手拍肚皮,勾过一旁的小妾亲了一嘴,被横肉挤得睁不开的眼里闪烁着精光。 他抬起自个儿这新纳小妾的小脸,肥大的脸上五官挤在一起,调笑道:“刚刚那小公子可看见了?” 冯姨娘香帕往赵成鹏脸上轻轻一甩,勾着他娇笑道:“妾一心想着爷,可没看见什么小公子。” 赵成鹏哈哈一笑,受用得很。 他掐了一把美人的腰道:“好好好,去他娘的狗屁小公子!” 何师爷:“赵大人,喝酒。” “喝!” 有人推杯换盏喝得个一醉方休,有人拉着意中人的小手招猫逗狗。 白谨瞧着洛哥儿手里的小狗崽道:“这个咱现在带不走。” 小哥儿蹲地上,仰着白净小脸道:“那先放方夫子家养着可行?” 白谨;“行。” 原本在船上的人这会儿到了某个偏僻巷子。 这些日子以来,鸣水县都被他们逛遍了。 “还有多久咱们回家?” “不知欸。夫郎忍忍。” * 十日一过,到了旬假。玄同书院里的学生犹如被关久了的饿狼,下山就往各处酒楼食肆跑。 方问黎收拾东西归家,路上遇到顾观茗问好。 他停下,看了他一眼。 “今年要下场,专心学业。万不可被其他事情干扰。” 顾观茗拱手:“学生谨记夫子教诲。” 方问黎眼神深邃,头稍点,淡然离开。 * 县衙。 顾观茗下山后直奔县衙后门。 刚被吵醒的门房一脸烦躁开门,却见是顾观茗,立马舔着脸笑道:“顾少爷,好久不见您来了。” 顾观茗踏进县衙后院,可脚步却缓缓慢了下来。 夫子所言,是在告诫他。 他脚下微滞,想了想,还是敛了神色转身打算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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