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六一看他驮着的人,吓了一跳, 立马跑到后院找人。 “大哥!有病人!” “咋了这是?” 周令宜匆匆而来,见方问黎软趴趴靠在陶青鱼肩膀还以为他又作妖。 陶青鱼语速飞快道:“应该是受了凉,现在身子滚烫。” 周令宜脸色一变道:“快, 进屋里去!” 一通忙乱, 陶青鱼总算能找个地儿坐着歇下。 周小六帮着他大哥打下手, 此时累得像小哈巴狗一样呼呼喘气。 “几年不见方哥哥来看过病, 没想到今日遇到了。” 陶青鱼:“几年不看?那他之前就没生过病?” 周小六撑着膝盖,挺直身板道:“怎么可能!都是阿修哥过来拿药, 悄悄煮给他喝的。” 陶青鱼:“什么毛病。” 周小六笑:“大哥也这么说方哥哥。” 歇够了, 陶青鱼起身。 “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你们帮忙看着点儿他。” 周小六点点头, 目送陶青鱼出门。 结果人前脚刚走,他大哥追出来问:“人呢?” “走了啊。” “得, 晚了一步。” 周令宜转身回去,方问黎正坐靠在床头。一旁放着还冒着热气的药。 冬日伤寒的人多,医馆几乎常熬着这些药以防万一。 床上的人闭着眼睛,脸上泛红。人都烧着这样了,偏偏在周令宜递过碗去的时候,还能睁眼瞪人。 “小鱼老板都走了。” “走之前他说过,等会儿要是看见你还没吃药,他就不理你了。”周令宜随口胡诌。 说完,周令宜就站在一旁等着。 方问黎看了门外一眼,端起了碗。 他面无表情地喝完,碗一放,直接掀开了被子要起来。 周令宜忙给他按住,气急败坏道:“方从流!你给我好好躺着!这高热是会要命的!” 方问黎绷紧下颚,扯着被子跟他较着劲儿。 周令宜不得以,只能往后道:“小六,你去把小鱼老板叫回来!” 周小六:“为什么?” “快去!” “欸!” 周令宜看手上力道松了,咬牙切齿地扔了被子道:“就你能耐!真有个三长两短,小鱼老板可就是别人的了。” 另一边,陶青鱼走到半路被周小六抓住。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小孩。 “回去?” “他怎么了?” “不知道,我大哥说让你去。” 陶青鱼担心出了什么事儿,急急忙忙又倒回去。 结果方夫子好好坐在床上,他一进门,人就睁开眼睛看着他。 陶青鱼快步上前,手往他额是一贴。 方问黎被他带得脑袋后仰,露出脆弱的脖子。脖颈修长,冷白的皮肤因生病泛着红。 他安静地注视着人。 “降了吗?”方问黎声音微哑。 “没。” “急急忙忙叫我回来,有什么事儿?” 方问黎眼睫垂落,拉住哥儿衣袖。 周令宜见人来了,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就这人叫他喝药他不喝,叫他躺着他还打算直接掀被子起来。还治什么治,干脆屋里躺着别来我医馆!” 陶青鱼了然。 原来是不遵医嘱。 是个大夫都得暴躁。 不过不遵医嘱为什么要叫他来? 陶青鱼瞥见自己被抓住的衣袖,他动了动手。方问黎垂头,额头轻靠在了他的手背。 陶青鱼被烫得眼睫一颤。 跟上次醉酒的时候一样。 “刚喝了药,让他睡一觉。”周令宜抛下这一句,人就溜了。 房间门是半掩着,隔绝了门外的嘈杂。 陶青鱼呆站在原地,方问黎也靠着他的手背不动。 陶青鱼妥协轻叹:“睡一觉吧。” 方问黎闭着眼,依旧不动。 陶青鱼感受到他呼出的气儿都热得灼人,干脆也不说了,直接另一只手按住他肩膀往后。 方问黎半睁开眼睛看着他。 眼神混沌,无精打采。像流浪许久的小猫小狗。 陶青鱼道:“快睡。” 方问黎身体顺着哥儿手上的力道躺下,闭上眼睛。 陶青鱼看了一眼自己仍旧被抓着的衣袖,跟着坐下来。顺手帮忙扯了扯被子。 见难得病恹恹躺着的人。他头一次思索方问黎这些不正常的举动。 醉酒可以当是发酒疯,生病了但意识应该不至于让他不认人。 方问黎对自己,过于亲近了。 方问黎不过是买鱼的熟客,他们的交流往来也只是卖鱼买鱼。 难不成…… 看着方问黎那张含着病气却更显俊朗的脸,陶青鱼缓缓摇头。 倒不至于。 可目光触及被三番两次拉着的衣袖…… 这又该怎么说? 床上的人睡着了,因着生病,呼吸有些粗重。陶青鱼轻轻拉开他的手,却看熟睡的人眉心一拧。 犹豫着,又松了手去。 等了一会儿,陶青鱼将被角塞进他手里,悄悄退出房间。 门关上,周令宜正好守在门后。 “睡了?” “嗯。我先走了。” 周令宜:“你就不问问他为什么又是不吃药,又不乐意进待在医馆的?还闹着要你……” “忙着呢。” 哥儿走得利索,周令宜摇头一叹。 任重而道远啊…… “大哥,为什么啊?”周小六问。 周令宜曲指往他脑袋上一敲。“小孩子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离开医馆,陶青鱼边走边想。 既然周令宜有那一言,说明方问黎在对他表现出来的亲近确实有隐情。 他微微松了口气。 陶青鱼想:做买卖,当是越纯粹越好。不然很有可能会亏本。 整理好心情,陶青鱼回到摊位。 今日确实人不多,摊位跟前空落一片。 阿修还待在这儿陪着三叔,陶青鱼收了伞跟他道了一声谢,就让他去医馆看着方问黎了。 “三叔,生意怎么样?” “不比昨日,但也有大几十个铜板。咱摆到下午还是晚上回?” 陶青鱼琢磨着明日的大集,道:“下午早些回,我叫上大夫一起。” “好。” 到午间,两人也都饿了。陶青鱼跟陶兴旺一人掏出根煮熟的红薯出来啃着。草草吃完,又继续看着摊子。 下午雨停了,陶青鱼见客人始终不多,便先去周氏医馆看了看方问黎的情况,顺便叫大夫。 正巧,阿修在屋里捧着碗正想让方问黎吃饭。 陶青鱼一到,立马被周令宜推到屋里。 “吃不吃吧,你就说。”周令宜双手抱臂,倚着门框道。 陶青鱼看着床上的人,一脸迷茫。 方问黎喉结滚动。 “小鱼。” 陶青鱼被三双眼睛盯着,声音微涩道:“那什么,好点了吗?” 方问黎点头。 陶青鱼注意到阿修手里那碗没动过的米粥,顺口劝道:“人食五谷,饭还是要吃的。” 阿修眼睛一亮,立马放下碗出门。 走的时候顺带拉了一把周令宜,砰的一下将门关上。 少了两双眼睛,陶青鱼稍稍自在点。 陶青鱼坐在凳子上,端着碗递过去。“或多或少吃点。” 方问黎接过:“你用了吗?” 陶青鱼:“早吃了。” 本意是来叫大夫,但现下得盯着方问黎把饭吃完。陶青鱼一双眼睛看来看去,落到了方夫子的衣服上。 “冬日寒,方夫子平日里还是多穿点的好。” 方问黎垂眸,冷不丁问:“好看吗?” “夫子貌美,穿什么都好看。” 话落,陶青鱼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混乱想解释。结果一口咬住自己舌头。 “嘶——” 方问黎伸手过来。 陶青鱼泪珠在眼中打转,大着舌头连连摆手道:“没事,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泪珠在眼中摇摇欲坠,陶青鱼一抬头,唰的一下顺着脸侧滑下。 方问黎一顿。 他搁下碗,将捂得温热的手帕递过去。 陶青鱼尴尬一笑。 “不用,你快吃。”他草草用袖子抹了把脸,直接往门外跑。 太狼狈了。 夸一句人家好看怎么了,还能咬到自己舌头。至于吗?! 屋里,方问黎看着手中没有送出去的手帕顿了许久。 他眸光温柔。像微风吹过的湖面,一圈又一圈,涟漪四散。 小鱼藏进了湖里。 …… “醒了就回去吧,这些药阿修记得逼他吃下去。” 阿修拿过药包,略显为难地“欸”了一声。 方问黎裹着披风立在哥儿身边,看他请周令宜出诊。 他嘴唇动了动。 周令宜立马看出他所想,路过人时压低声音道:“不许去。病还没好,小心小鱼老板生气。” 方问黎冷漠盯着他。 周令宜气笑了。“有精神了是被?有本事打我啊。” “周大夫?”陶青鱼回头见人没跟跟上来。 “来了!我叫上我夫郎一起,你们先去收摊。” 阿修瞥见自己主子愈发黑沉的脸色,默默往边上挪了一步。心道:周大夫,您好自为之。 * 宝瓶村。 周令宜看完陶兴永出来,陶家人略显紧张地全部起身围了上来。 “如何?可是要醒了?”邹氏有些急切问。 秦竹拉着陶青鱼的手,也跟着看向周令宜。 周令宜摇头:“病人身体是有些好转,不过依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方雾满怀期待的心脏骤然一沉,他急道:“可是我都感觉到他动了手指的。” “像这类病人,手指抽动也不算少见。”看陶家众人的情绪低落下去,秦小竹还瞪了他一眼,周令宜无奈一笑。 “不过你们跟病人常说话是好的。保持下去兴许有一定成效。” 陶青鱼早有预料。 请大夫回来看看图个安心,只要他爹的身体不是越来越差就好。 他递上诊金道:“麻烦你走一趟。” 周令宜推迟了下还是接过,笑道:“不用客气。” 天快黑了,两人没多停留。 秦家人想留着小夫夫俩吃顿饭,但秦竹见家人盯着他肚子就不想留。 周令宜依着他,径直将人带走。 马车哒哒走远,混着暮色,消失在村外的长坡上。 陶青鱼回家的时候路过秦家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骂声。 说什么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也不想着帮衬帮衬家里…… 陶青鱼不愿多听,加快步子离了秦家的瓦房。 * 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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