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一定。” 方问黎站在门口,目送叔侄俩消失在夜色中。 阿修:“主子,别看了。” “就是,夫子别看了,师爹都走了。”白谨靠在门上打了个呵欠道。 见方问黎进屋,他扇子一展,紧跟他身后。“夫子,我睡哪儿啊?” “阿修!带他去隔壁。” “走走走,谨少爷往这边。” 门关上,院里的人走得一干二净。 方问黎看着大开的卧房门,笔直地站在门前。 天上月不圆,月下人不全。 五月…… 还有四个月。 * 晚上路难走,陶青鱼将阿修给的灯笼挂在车上,还有方问黎给的鱼灯。两人紧赶慢赶,回到家已经累得说不出话。 “鱼哥儿。” 刚到院门口,方雾跟杨鹊举着灯出来。 陶青鱼将木板车一扔,张开双臂直接挂在他小爹爹肩膀。“小爹爹,好累……” 方雾长着手举着油灯,另一只手护着自己哥儿。 “辛苦哥儿。” 杨鹊扶着自己男人:“今日可好?” “好。”陶兴旺手背挨了一下自己夫郎的娃娃脸。“进屋去,外面凉。” 杨鹊拉着他去灶屋。 “我热热饭菜,你先歇会儿。” 方雾将哥儿扶进屋里,油灯留下也去帮忙。 陶青鱼往凳子上吧唧一坐,趴在桌上眼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这可怎么睡得!” 方雾端了饭菜进来,看到的就是哥儿就这么摊在桌上。 他将人叫醒:“先吃饭,吃完再睡。” 陶青鱼闭着眼睛,听他小爹爹的唠叨声呵呵傻笑。 “吃饭。” “知道了……” 他慢吞吞撑着坐直,抱着碗吸溜几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晚上在县里吃了的,不过这会儿又过了那么久,还是有些饿。吃完饭,陶青鱼想收拾碗筷被他小爹爹抢了。 方雾:“去收拾收拾,进被窝。” 陶青鱼耷拉脑袋:“好。” * 灶屋烧了热水,他洗了脸后人却精神了。 陶青鱼猴急地跑回屋里,将所有铜板倒在桌上。哗啦几声响,方雾、杨鹊听声儿全部凑了进来。 铜板堆成了小山。 方雾跟杨鹊直接看傻了去。 “这、这么多……” 陶青鱼下巴一抬,笑着道:“数数。” “我去拿麻线。”方雾着急出去。 杨鹊将桌子底下的其他凳子拉出来,往上面一坐,立刻刨了一堆铜板在身前。 铜板小山里滚出银粒子,他眼睛一亮。 “还有这!” 方雾进来,一人给了一团麻线。剪子放桌上,擦了擦手笑道:“数吧。” 陶青鱼看得温柔了眉眼。 小爹爹跟小三叔脸上的笑,单单是看一眼,他忽然就觉得没那么累了。 陶青鱼打了个呵欠。 “你去睡。”方雾催促。 陶青鱼坐下道:“我还不知道数呢。” 叮叮咚咚,小小的铜板碰撞声清悦。油灯微晃,映着人面上的笑。 几人默数着,成串的铜板被放入盒子。 方雾问:“你那多少?” “六钱余三十个。”杨鹊道。 “我这儿又一贯余二十文。” “加上这些碎银子,那一共就正正好是五两余五十文!!!!!” “嘘——”方雾忙压了压杨鹊肩膀。 陶青鱼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小哥儿脸压在胳膊上,难得还能挤出一点肉。 看他眼下青黑,呼吸微重。 刚刚那么大声都没将人叫醒,两人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也就我家是让一个小哥儿撑着家。”杨鹊不忍道。 方雾瞪他一眼:“可别这样说。鱼哥儿听到准要回你。” 杨鹊顺了顺哥儿的头发,温柔看他。“我这不是心疼嘛。早出晚归的,累得人都瘦了。” 方雾:“收拾收拾,让他好好睡吧。” “好。” 装了铜板的盒子帮哥儿收回原位,两人轻手轻脚将陶青鱼放床上。方雾给他掖好被子,拿着灯出去。 陶青鱼蹭了蹭枕头,梦中轻轻扬起嘴角。 叮叮咚咚,好多银子…… * 次日。 陶青鱼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他抱着被子坐起来,目光发直。 常年做着活儿,除了身上酸点倒没什么不舒服。 他动了动,转头。 青芽眨巴眼,咧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 “大哥哥~” “小朋友,你知道这样笑是会被大人吃掉的吗?”陶青鱼抄起小孩,立马在他身上拱了拱。 青芽嘿嘿笑着躲,痒痒得小手去推陶青鱼的脸。 “痒痒……大哥哥痒痒……” 陶青鱼抬头,将小孩放下床。“来多久了?” “一会会儿。”小娃娃大拇指掐了掐食指头给他看。 陶青鱼失笑,揉了揉他脑袋爬起来穿衣服。 牵着小娃娃出去,家里人见了都道一声:“起来了。” 陶青鱼点头。 “快来吃饭,就你没吃了。” “马上。”匆匆洗脸漱口,陶青鱼坐在了桌前。堂屋里,大伙儿都在。 院里放着不知什么时候砍回来的新鲜竹子,爷奶在做竹筒。二叔打着个石膏,手上锉刀几乎要磨出火花,用得噌噌作响。 青嘉编蚂蚱,青苗递草。他小爹爹招呼了他吃饭就立马跟小三叔坐一块儿弄头绳绢花。 “这么忙呢?”陶青鱼笑侃。 一大家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他爷清了清嗓子道:“笑什么,吃完来帮忙。” 哟!大家长发话了。 “好,我快些。” “快什么快,慢慢吃。”奶奶邹氏瞪了他爷一眼,对陶青鱼慈爱笑道。 陶青鱼几下喝完稀粥,吃掉最后一根儿咸菜。收拾了桌子洗碗。 身后始终跟着青芽这个小尾巴。 怪说早上要趴在自己床边呢,原来是家里的人都在忙,没人陪他玩儿。 “青芽,去把大哥哥床里边的盒子抱出来。” “放堂屋桌上。” “好哦!”小孩一溜烟跑了。 陶青鱼收拾完灶台,擦干手到堂屋。正好听他小三叔虽小孩道:“抱你大哥哥盒子做什么,还不快放回去。小心他打你屁股。” “我什么时候打过我们青芽?” 陶青鱼接了盒子摸摸小孩脑袋:“青芽说是不是?” “是!大哥哥最好,买糖葫芦!” 一屋的大人听了都笑。 “这话怕不是落在最后那几个字。” 陶青鱼也笑。“大哥哥下次记得给青芽带,青苗,青嘉都有。” “少纵着他们。” 陶青鱼:“我不也是你们纵着长大的。” “那哪能一样?” “就一样。” 陶青鱼将盒子放桌上:“青嘉,帮我看看隔壁有没有人?院子门关紧。” “诶!” “要做什么?”一家子人停下手中动作。 陶青鱼等青嘉回来冲他点头,他才道:“这生意做不长久,只能挣快钱。” “前些阵子忙活,就得了这么些。” “家里为着我爹的事儿都掏了家底儿,要用银也没地方白捡去。如今这些虽不多,但还是要分一分。” 不等大家反驳,陶青鱼直接五两银子分成三分。 “家里要吃饭,大头放奶那儿。余下一家一两,不多,但能应应急。” 陶青鱼说完看向自家爷爷。 老爷子略一思忖,先一步点头。 “拿着吧。” 虽然是一家子,也没分家。但陶兴永受伤,陶兴隆又摔断了脚。家中各家私房钱都拿出来完了。放其他人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陶家人和睦,不藏私。 同甘共苦大半辈子。这会儿苦还没过了,但有点甜也自然得沾沾嘴。 老爷子点了头,所以大家也没推脱。 如此,收好了银子,大家愈发干劲儿十足。 陶青鱼单独招呼几个小的过来,剩下五十文铜板也没自个儿装着。 青嘉三十文,两个小的一人十文。 “你们的私房钱,放好。” “谢谢大哥哥!”几个娃仰头乖乖笑。 陶青鱼道:“你们应得的。” “不过我再强调一遍,家里的这些事儿绝对绝对不能跟外人说。说了咱们家就挣不到银钱,只能天天啃红薯了。” 几个娃娃抿紧小嘴,小包子脸严肃着齐齐点头。 大人看着陶青鱼教小孩,面上也笑着。 家里和睦,大的能树立榜样还能帮着教导小孩,比起其他家已经是好太多了。 而且小娃娃从小跟着他们大哥哥长了几岁,有天真也知事儿。说实话,要比村里某些老人都知道轻重。 银子分完,陶青鱼将自家的这一份儿给了方雾。 盒子空了,他就放了回去。 先前方问黎给的一百两,家里都觉得是用来治病的,所以即使陶青鱼拿出来爷奶也不接。 现在都是挣来的,便也拿得。 放完东西,陶青鱼出来。 陶有粮问:“鱼哥儿,今天什么时候去县里?” “下午吧。” “去看看情况。要是县里也像咱们一样摆摊的人多,那我们就攒一攒,以后大集的时候再出去。” “嗯,这样也好。” 知道生意不长久,为了抢占先机,陶家人丝毫不敢松懈。 吃完午饭,陶青鱼又跟陶兴旺一起上县里。 今日县里的人较昨天少了不止一半。 好在陶青鱼看了一圈儿,只见到两家跟他一样摆摊套圈儿的。 已经是下午,他们也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他跟着三叔找好摊位,然后才去进福巷拿放在方家的东西。 刚敲门,大门就被打开了。 “来了。”方夫子立在门后,像刚走来的。 陶青鱼笑道:“嗯,我来拿东西。” 方问黎点头侧身,那边阿修已经背好了背篓出来。 “小鱼老板,今日是在哪个地儿?” “我来背吧。” “不用。” 陶青鱼看他几下跑出了门,只得道:“正街。” “诶!那我就先过去找三叔了。” 都跑远了,他还喊:“主子等你许久,像有事儿!” 方问黎脸一黑。 陶青鱼转头,疑惑道:“什么事儿?” 方夫子顷刻变脸,脑中飞快转动。道:“之前……做了喜服。” 他看着哥儿,心安稳落定。“要一起去取吗?” 陶青鱼被他一句话弄得乱了心跳。 喜服?什么时候做的? “可我那摊子。” “那等你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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