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就是可以了。 地远不要紧,二十亩呢,陶青鱼想着雇人来种。就是给佃户,五五分后,还不用交税,他们能得不少。 打定了主意,后续的流程走得很快。 里正是中间人,这最后的画押也得将人请出来。 卖家买家坐一块儿说明白了,签了字摁了手印。待里正将东西拿到县衙里一批,这事儿就定下来了。 一下出去二百两,陶青鱼小小地肉疼了下。 “地既然买了,就要好好种。”陶大郎叮嘱。 陶青鱼认真听他爹的教诲,跟方问黎对视一眼,然后道:“爹,我们想找佃户来种。” 要是请人,那得翻耕、播种、收割……花了钱,还得回来盯着,很麻烦。 倒不如给佃户。 主家做得好一点的提供种子、农具,粮食到时候五五分。 只用签了契,余下一概不用操心,只等安心收粮。 “确定了?” 他看过方问黎,目光定在陶青鱼身上。看也知道,这事儿是他家哥儿做主。 陶青鱼点头:“确定了。” “好。”陶大郎走在细窄的田坎上,果断异常,“趁着有空,这事儿就一起办了。” 宝瓶村这些佃户,有逃难来的;有村里落寞成了佃户的;也有世代佃农的…… 他们住的地方不在村子里,是在村南边边缘。 陶青鱼来这地儿少。 不过陶大郎显然是熟悉。 成排的破烂茅屋下,各家敞开的大门内,好些没穿衣服的光屁股娃娃见了人来,立马捂着鸟跑回家藏起来。 陶大郎笑了一声,领着他们往最里边的人家去。 “安叔。” “在!”屋里出来个皮肤土褐色的老头,满头如枯草般的白发,干瘦得只剩肋排。 他眼睛似乎不好,停在门口眯眼看了会儿才认清人。 “大郎,怎么来我这儿了?” “屋里说。” 老头拉开几乎关不住什么的破旧围栏,陶青鱼两人随在陶大郎身后进去。 “这是我家鱼哥儿,边上是他夫婿,姓方。” “鱼哥儿!方小子。” “鱼哥儿变化都这么大了,以前见着还这么小一个。”老头笑呵呵,手往腰高的地方比了比。 陶大郎:“那都多少年前了。” 不过听他一言,陶大郎认真打量自家哥儿。 确实,他都没注意。 人白了,好像又高了点儿。 不同于以往总是穿的灰扑扑的短打,哥儿身上是一身蓝色长衫,唇红齿白,像富贵窝里养出来的。 立在方问黎身边,更是赏心悦目。 他心中一涩,忽然感慨笑道:“是有点差别,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陶青鱼回以一笑,露出整齐一口牙。 陶大郎想:性子没变,还是他家那傻哥儿。 进了屋,也没什么坐的。就几根破烂板凳,还是修修补补不知多少次的。 叙旧完,陶大郎就道:“安叔,我来问问有没有还要田种的。” “多少?” “二十亩。” “是秦家卖出去那些吧。” “是。” “不瞒你说,真有。就是原本种着那地的几家,现在知道没地种了,还在急呢。” 陶青鱼想着自己看到的那几块田,确实照料得挺好。 不过他没说话,只安静在一旁充当背景板,让他爹去说。 “我只二十亩。” “也不错了。那几家都是老实的,以往种着没出过错。你要定了主意了,我就叫人过来见见。” 陶大郎点头:“成。” 来了三家,是家里长辈带着小子。 体格都一般,常年没吃饱也健壮不到哪里去。不过眼神都干净,没多少心思。 陶青鱼看得人久了,方问黎默不作声地拉着他的袖子轻扯。 陶青鱼疑惑转头。 方问黎却什么都不说,只垂眸静静望着他。 陶青鱼下意识冲他扬起笑。 方问黎喉结微动,避开哥儿眼神,只垂眸借着宽袖的遮挡,捏着哥儿的掌心。 陶大郎问了些话,人就定了。 二十亩立马被三家分得干干净净。 随后又是走流程,签字画押…… 折腾一天,在陶家用了午饭,等官府盖了印的地契落在手里,陶青鱼才有种“哦,我现在也是小地主”的实感了。
第67章 事情办妥, 陶青鱼心里的一桩事了。 次日将方问黎送回书院后,他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去医馆找秦竹。 秦竹现在真就跟着周令宜学医。 他去的时候, 这小哥儿还抱着医书啃。 看他那焦头烂额的样子,陶青鱼没忍住,一下笑了出来。 秦竹听到声音, 立马抛下他的书,扑过去将陶青鱼抱住。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一通抱怨。 不过也不知道顾忌着谁, 声音小小的。 “夫郎……”周令宜的声音从室内幽幽传来。 秦竹手一僵, 更是用力抱紧了陶青鱼的手臂。“小鱼来了, 我不得陪着。” 周令宜盯着他却是对陶青鱼道:“正好我没空,那不如小鱼老板帮个忙,帮我考考夫郎各类药材背得如何了。” 秦竹默默往陶青鱼身后藏,躲开周令宜的视线。 陶青鱼垂眸看向秦竹:“要不你忙?” 秦竹哭丧着脸:“我都背了好多天了, 你陪我歇一会儿嘛。你在他不敢催我。” 陶青鱼回头看去,周令宜已经在诊治下一位病人了。 陶青鱼拉着秦竹回到他刚刚坐的小药房,长腿随意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吧, 我帮你。” 秦竹巴巴看着他, 捧着书不动。 陶青鱼只问:“是你自己要学的, 还是他让你学的?” 秦竹顿时瘪嘴:“我央着他教我的。” 陶青鱼摊开手:“那给我吧。” “哦。”秦竹看陶青鱼板着一张脸, 只得将书递上去。 “既然学,那就认真学。我一来你就扔了书, 那我多来几次, 你岂不是直接半途而废。” 秦竹咕哝:“哪有那么严重。” “记到哪儿了?” …… 这小药房与周令宜的问诊室一墙之隔, 陶青鱼这边的声音没刻意放低, 隔壁自然能隐约听见。 见自家夫郎继续用工,周令宜扬起一抹笑。 不是不让他玩儿, 只前些时候他过于心软,哥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何能成。 正好竹哥儿听小鱼老板的话,让帮帮忙督促督促也好。 陶青鱼本是出来休息散心的,手上没事儿,所以也在医馆陪了秦竹一上午。 眼见到中午了,看医馆还忙着,他也没留,自个儿回了进福巷。 而陶青鱼走后不久,周家来叫秦竹他俩回去吃饭。 周令宜拉着自己哥儿走着,看他蔫巴巴的,笑了一声道:“你若好好用功,带你去梅涧山庄玩儿。正好和小鱼老板他们一起。” “真的?!” “真的。”周令宜笑得像狐狸,“我可是听说方从流早早在梅涧山庄订了院子。” “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 冬风吹落万树枯叶,鸣水县的各座山头红黄散尽。 雨夹雪飘满县城,街上行人也裹上了厚实的棉衣。 十一月山风如刀,山顶也渐渐积了雪。 书院尽数放了假,陶青鱼跟着阿修到了书院山门下接人。 “主君你坐在马车里别出来,我先上去瞧瞧。” “好,你上山慢点。”陶青鱼撩开厚实的车帘,一张昳丽的脸被白绒绒的兔毛拥着。 书院不让闲杂人进。 陶青鱼抱着汤婆子在马车里坐着,捂着热气不散。 不一会儿,见到方问黎从台阶上下来,阿修落在他后头抱着包袱。 陶青鱼一喜,刚要掀了帘子下去,被方问黎快步上前给挡住。 他上了马车,将陶青鱼笼罩在阴影下。进了车厢后,他抄着人往身上一抱,自个儿坐下去当了垫子。 “主子坐稳。”阿修道。 小白叫了一声,慢慢走起来。 还算暖和的车厢里,陶青鱼顺着方问黎的手臂摸到他的手指。触感微凉,他立马拉起来贴在专门带来的汤婆子上。 方问黎笑着,偏头贴了贴哥儿冻得微红的脸。 天冷了,哥儿也不喜欢动弹。 那皮肉养得愈发的嫩,快成暖玉一样的白了,方问黎最舍不得。 陶青鱼被他挤得眼睛一眯,歪靠着他懒洋洋道:“可算放长假了。” 方问黎手捂暖了,又贴上哥儿脸。 着重摸了那耳朵看,小巧一个,倒是没有冻伤。 又捏住他的手,十根手指捋直了。方问黎看着那微红肿的地方,掌心贴紧了问:“痒不痒?” “还好,我擦了药的。” 陶青鱼额头贴着他脖子,方问黎说话时,他能感受到震动。他舒舒服服地往那处蹭,闭上眼睛养神。 “外婆回来了。”陶青鱼小声道。 “那我们明日去看看。” * 马儿很快停在方家门口。 对面听到动静的许家人停下来一瞧,看下来的人是方问黎,笑着打了个招呼。 倒是许棋看到后头的陶青鱼想过去,但被他小爹爹抓住了手腕,硬是往家里拉。 许棋眼睛一黯,咬紧了唇,默默跟自己爹爹回家。 方家大门开了又关,不容外人窥探。 陶青鱼忽然发觉原来也好,现在也罢。不论是方问黎一人在这儿,还是现在是他们两人,都与巷子里邻居鲜少往来。 一家子都挺孤僻。 陶青鱼想到这儿忽然笑了。 他眸光潋滟,方问黎只看他一眼,也浅浅笑了起来。 “我去做饭。” 陶青鱼拉住他:“先歇会儿吧,着什么急。” “小爹爹送来了一只老母鸡,我出门时给炖了,还得等一会儿。” 陶青鱼将屋里放上火盆,又将披风脱下。 方问黎已经侧靠在椅子上,目光犹如实质在他身上逡巡。 陶青鱼心脏一紧。 相处这么久,猜也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什么。 陶青鱼红着耳朵将手里的披风一扔,盖在他脑袋上。 “我去看看鸡汤,你好生休息。” 屋里炭盆刚放,还不算暖和。方问黎将脑袋上的披风拿下来,摸摸那柔软的毛领,仔细叠好。 他安然靠在椅背,出神地望着门口。 也就是在家才这么放肆。 转眼又要一年。 娶了夫郎后,这一方小院里变化也挺大。 院边种了葡萄,搭了架子。靠墙根的那地方也添了花木,此时菊花稀稀拉拉,还有几分生机。 鸡汤的香味被风送进来,方问黎也不坐了,放了手上的披风,寻着动静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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