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鱼被他裹着,像被束缚在蚕茧里。 耳边心跳声急切又热烈,他抿了抿有些麻木的唇,仰头看着男人。 眼睫水润,含着一抹春色,不过更多的是疑惑。 方问黎则低头,鼻尖贴着他鼻尖。像吃小鱼干的大猫,有一搭没一搭地又来叼他一下。 陶青鱼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 方问黎用淡定的声音说着幽怨的话:“夫郎好狠的心。好不容易休息一日,夫郎放着为夫不守着,偏要去守那东西。” 陶青鱼抬腿往他身上一搭,与他头挨着头,懒懒道:“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哪有人把自己跟黄鳝来比较的。” 两人呼吸近在咫尺。 方问黎看着那红润晶莹的唇瓣,又克制移开。 “为夫说的不对?” “夫郎从昨日回来就念着那东西,眼里半点看不见我。负心郎说的不就是夫郎。” 陶青鱼鲜少听他这么说话,换个性别,就是活脱脱的深闺怨妇。 他看着方问黎。 然后肩膀一抽,趴在他胸口闷笑。 笑着又憋不住,变成了哈哈大笑。 方问黎轻叹一声。 他手指张开,虎口抵着哥儿下巴,拇指压着他侧脸,低头压下去。那令人脸热的笑声顿时被呜咽吞没。 他反而勒住人的细腰,亲得更狠。 他发现,他忍不住。 方问黎的打算是好的。 他本想着平复平复,然后放了人让他去守着那摊子。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在陶青鱼跟前的自制力。 等到他终于舍得放开人,陶青鱼已经是昏睡了过去。 而本来被自己主子吩咐占着摊位买鳝鱼的阿修,在等不来人时,已经很有自觉地自己当了这个摊主。 甚至看到自家未来夫郎,将人带过来跟他一起。 他体会着夫夫一同干活的乐趣,待收了摊,将哥儿送到县门口,心里也定了主意。 今日天气不甚明朗。 乌云罩顶,淅淅沥沥的秋雨时断时续,下了一整日。 到下午,老天爷才收了神通。云开雾散,放了晴。 此时的陶青鱼很羞愧。 他坐在床上,被子捂着脑袋默默当鹌鹑。 听外面阿修跟方问黎汇报今日摆摊的情况,他飞快往床里边挪了挪,将自己裹成个球。 谁能想,他竟然被翻来覆去煎炸了一整天。 鱼干都炸透了,他现在闻闻,连自己身上都好像全是方问黎的气息。 竖着耳朵听着院外的声音落下,又听到就近的开门关门声。 陶青鱼抿了抿唇,默默又将自己往墙面上贴了贴。 “夫郎……” 才听了千百遍的称呼瞬间搅扰他心湖,涟漪泛滥,乱成一片。 陶青鱼耳尖绯红,咬着唇不发一语。 方问黎轻轻拉着被子。 陶青鱼一惊,忙收紧了手。 方问黎不动,而是轻叹道:“我只这一日休沐,夫郎不想陪我了吗?” 陶青鱼这会若能看见,会发现方问黎眼里的温柔简直能溺死人。 “我错了,下次不在白日,不弄那么久,夫郎原谅为夫好不好……” 他试探着又拉。 只轻轻的,被子就松开了。 像剥荔枝壳一样,外面那一层去了,里面剩的是香甜软肉。 方问黎圈着人抱出来。 陶青鱼闷闷地往他颈窝一栽,自顾自地四肢环住他。 他狠不下心。 就像方问黎说的,他舍不得。五日回来一日,就这么点相处时间,是该好好珍惜。 虽说白日的事……反正,他不也享受了。 自己给自己开导好,陶青鱼就安心让他抱。甚至还主动贴了贴方问黎的脸,见他双眼发亮。欢喜了,又亲亲他唇角。 他也喜欢黏着方问黎。 不过今日劳累过度,陶青鱼是没那个精力再出门了。 方问黎给他将衣服换上,蓝色的宽袖长衫,跟他身上穿的显然是出自同一家。 …… 开门出去,陶青鱼见到外面挂满了晾衣绳的衣服跟床单脸一红。顿时自欺欺人地不去看。 被方问黎安置在屋檐下的摇椅上。 摇椅里垫了软和的垫子,陶青鱼喝着方问黎递过来的茶,吃着新出炉的点心,好不美哉。 除了那视线里不可避免的床单…… 吃完了半盘点心,方问黎舒服眯眼。 肚子一暖,他垂眸看着搁在上面的手。嘴角微扬,他直接抓住了摸着玩儿。 方问黎的皮肤细腻,做过的重活儿怕就是之前跟他一起做鱼丸的时候。 现在那些茧子养没了,摸着像上好的绸布般丝滑细腻。 不,甚至比那感觉更好。 见状,方问黎没动。 “吃饱了吗?” “差不多。” 方问黎起身,干脆坐在陶青鱼那一侧。 “那就等晚上再吃了。” “好。”陶青鱼侧身望着他,好奇问,“那黄鳝卖得如何?” 方问黎轻叹。 还惦记着呢…… 他道:“按照市价二十八文一斤,卖完了。收来的银钱,我给你放盒子里了。” 陶青鱼兀自点点头,心里满意:“还得给小鱼一半呢。” “嗯,正好今晚送去。” 陶青鱼不解看他。 方问黎:“周定雪让去酒楼吃晚饭。”
第66章 陶青鱼定定看着方问黎。 方问黎凑近, 手中反捏住陶青鱼掌心的软肉。低下声来哄:“要是夫郎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陶青鱼闭了闭眼睛。 他撑着他肩膀站起来,然后往方问黎腿上一坐:“你先给我按按, 按舒服了再说。” 方问黎嘴角贴着他额角,温声道:“好。” 他手上用了点儿劲儿,陶青鱼眯着眼睛哼哼唧唧。重了不行, 轻了也不行。反正是把方问黎折腾得手软了,两人才一起往酒楼去。 鸣凰酒楼。 虽天色已晚, 但县里最大的酒楼此时灯火通明。 穿着齐整的小二站在门口, 精神抖擞, 见客人来了立马笑盈盈地迎上来。 “客官,里边请!” 陶青鱼被方问黎牵着,走得不算快。 他打量着这有所耳闻但从未来过的酒楼,心中惊叹。 雕梁画栋, 金光熠熠,富贵逼人……一看就是很有钱。 里面哪怕是寻常的桌椅都是用上好的黄花梨木做的; 那桌上的茶盏润如油膏,细腻剔透, 跟他家方夫子喝茶的那套茶具不相上下…… 还真是, 富贵啊! 陶青鱼看得眼花缭乱, 方问黎也迁就着他, 随他缓步而行。 上楼梯,陶青鱼瞥了一眼边上放着的瓷瓶。 “上好的青花瓷吧?” 方问黎扫过去一眼, 轻轻点头。听哥儿轻啧一声, 他笑意微漾。 “要是喜欢, 我们去买些。” “还是不要了, 万一摔了我心疼。” 家里布置得简约雅致,东西不多, 但胜在精。陶青鱼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 且瓷瓶有那么一两个就已经够了,他也不钟爱此。 二楼雅间。 小二将他们领上去之后就躬身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门。 “人家不仅装修有面儿,服务也做得很好啊。是吧,阿竹。”陶青鱼身子一歪,坐在了秦竹的旁边。 周令宜敷衍地冲着方问黎拱了拱手:“可算等到方夫子大驾光临。” “嗯。”方问黎冷淡应声儿。 周令宜顿时嫌弃。 陶青鱼则将带出来的钱袋子递给秦竹:“卖黄鳝的钱,说好了对半分,给你带来了。” 秦竹与他相视一笑。 也不客气,抄起袋子打开,随意一瞧还挣了不少。 他问:“好卖吗?” “还行。”陶青鱼没去,只估摸着道。 “那咱们再去抓?” “抓什么?”周令宜掺和了一嘴。 “黄鳝啊。”秦竹晃了晃钱袋子,清脆的铜板响听得他跟陶青鱼双双弯了眼睛。 周令宜平静地移开视线,盯着方问黎。 天气凉了,你家夫郎带我家夫郎抓黄鳝?!你难道不知道哥儿体弱沾不得这些吗? 你怎么管你家夫郎的! 方问黎扯了扯嘴角,友善发问:“你眼瘸了?” “你才眼瘸!”周令宜拍桌而起,起到一半,被胳膊上轻巧的力道按了下去。 秦竹:“别闹,我谈生意呢。” 陶青鱼看他俩相处,噗嗤一笑。 好挺好玩儿。 事先定好的菜陆续上桌,普通的豆腐都能切成细丝儿整出花样来。 陶青鱼盯着碗中那胡萝卜雕出来的凤凰…… 的确赏心悦目。 不过羊毛也出在羊身上。这一顿,少不得花五十两银子。 陶青鱼默默品尝着这里的吃的。 味道确实不差,胜在一个鲜字。 羊肉选的是没有一点膻味的北地草原羊,肉质柔韧,好像能吃出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羊是现杀的,肉也新鲜。 还有那蒸鲈鱼,选的是出自鸣水河的新鲜大鲈鱼。巴掌大一条,肉雪白,只轻轻一拨就能弄下一丝。沾一沾边上的酱,味道甚美。 再有当季的莲藕,煨了排骨。上头撒着几粒枸杞,汤白油花少,闻着便好。 虽一大桌子菜,但每份量不多,四个人吃倒也合适。 方问黎舀了一碗汤放在陶青鱼跟前。 周令宜有样学样,照顾着秦竹。 陶青鱼只管吃,热汤下肚,胃里顿时暖和了起来。初秋时节,就是要多喝汤。 方问黎看哥儿松弛的眉眼,自个儿也慢慢吃着。 周令宜与他说着闲话,提起了今年的科考。 “你们书院这一次考得如何?” “只九个过了。” “只?”周令宜笑哼笑道,“一个县里都才十三个。” 陶青鱼笑眯眯戳了戳方问黎的腰。 手指忽然被他抓住,陶青鱼偏了点身子小声道:“那你们书院还挺厉害的哦。” 周令宜阴阳怪气:“明年想上你课的人怕是又要挤破脑袋。” 这不好吗?说明他家夫子业务能力强啊。 陶青鱼看向周令宜。 周令宜下巴一抬:“你问问他,为什么每年要进他课堂的人会求到我这儿。我一个看病的大夫,还能又什么能耐给塞人进去。” 方问黎夹了一块哥儿喜欢吃的藕放在他碗里:“也没什么能耐。” 陶青鱼咬了一口面藕,看着长长的藕丝断裂,他嚼吧嚼吧咽下去,笑道:“按理说,当夫子的是不是越老越吃香。” “夫郎所言甚是。” 周令宜哼笑一声:“算算他开始教学生到现在,日子也不短了吧。” “三年?” “不止。”周令宜摇头,“他十五就开始私下接活儿带学生过考,算算年岁,八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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