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像是受了惊吓一样好一会儿没出声,片刻后,才颇有兴致地笑起来:【宿主,你不如说让我直接强制他发/情得了,你就不怕被死者看着?】 它看戏一般地笑着,几乎停不下来:【真不愧是宿主,那我就,如您所愿吧。】 ** 穆迟觉得顾奚沉默的时间长得有些离谱了,心下微微忐忑,不知道对方在打些什么鬼主意,刚想开口,却只觉得舌根一苦。 然后,某种陌生却如同燎原之势的陌生情绪轰然冲刷了他的大脑和身体,几乎在一瞬间就榨干了他的理智。 他模糊地听到顾奚顾奚的声音。 “穆迟!穆迟你做什么!你给朕滚开不然朕灭了你九族!把你凌迟处死挫骨扬……” 一个很浅的意识在他的心里冒了个头。 顾奚,在哭? 穆迟不受控制地惊慌起来,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有一个瞬间穆迟几乎觉得自己的灵魂漂浮了起来。 然后他模糊地看到,漫天疯狂的大火,就好像重生以前辞惜葬身其中的那场火,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于是低头看了一眼。 耳边,是顾奚低低的哭声和喘息。 脚边,仰面躺着一个小小的,陌生又熟悉的男孩。他的胸口有一个贯穿了身体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 男孩像是已经死去了,僵硬了,睁着一双已经涣散的,空洞的,盛满泪水和悲伤的眼睛,只是那一只手,始终死死抓着自己的脚踝,像是从地狱里伸出的魔鬼的利爪,要将仇人一同拖入无间。 直到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穆迟几乎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 系统感知到穆迟所看到的东西,连忙紧紧盯死顾奚的状态,好在,顾奚的记忆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这样一来,只要稍微动点小手脚,把穆迟看到的这些东西…… 系统突然顿住。 这是第几次出现类似的问题了? 莱恩虽然年轻,但不至于一次又一次地出现纰漏,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墨菲斯一族的族长惯常爱做的就是退缩示弱,但这不意味着他真的弱小无力。之前还能推脱是云念捣乱,但这次,云念就在这个世界里,和迦南他们一样一无所知,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到底是这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实在太深,无论如何都抹不干净,还是……另有原因? 系统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点隐秘的真相,一些被那个人用简单的爱恨纠葛覆盖掩埋的,不为人知的东西。 例如,顾奚他,到底凭什么能获得这个机会?凭什么,明明已经上了审判台,还能搞出这样一场可笑的闹剧?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那一点无法说清的感情? 第72章 杀死神君的方法(十一) 穆迟猛地惊醒,一时不知今夕何夕,愣了半晌,散乱的意识渐渐回笼,然后,他惊恐地发现,一切似乎都无法挽回了。 顾奚躺在他身下,已经昏过去了。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嘴唇残破发丝散乱,一张惨白的脸像是被水洗过一样,一身孝衣被撕扯得七零八落,露出骨瘦如柴的斑驳的身体。 穆迟如同五雷轰顶,下意识就要逃离,顾奚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轻哼,似乎受了不轻的伤,穆迟一退出去,鲜血就缓缓流淌出来。 穆迟沉痛地闭上眼睛。 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这是一个男人啊!是皇帝啊!是……他的表弟啊!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顾奚的震惊和痛苦,还有滔天怒火和怨恨。 穆迟小心地用自己的外袍把顾奚包裹起来,顾奚无意识地哼了两声,微微掀开眼帘,穆迟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顾奚嘴唇蠕动了一下,发出了模糊的气音。 “没想到,最后……是你。” 他自嘲而无声得笑了起来,全身战栗,却固执地用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紧紧盯着穆迟。那双眼角发红含着泪水的眼睛,好像与什么重合了起来,穆迟一时间心痛如绞,茫然不知所知,甚至不明白自己在为什么心痛。 顾奚艰难地别开脸,冰冷道:“你……滚,朕,不想见到你。” “陛下。”穆迟觉得自己都要疯了,他到现在都还不能完全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为什么,他会这么……兽性大发,连天理伦常都不顾了? 他想要解释,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本也不是个巧舌如簧的玲珑人,这一卡,除了沉默,似乎也没别的事能做了。 穆迟垂下头,默默地帮顾奚把身上的衣服拉好,顾奚却突然疯了一样地挣扎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穆迟连忙退开,看着顾奚把身上的外袍扯下来丢到一边,艰难地拢了拢不成样子的孝衣,沉重地唤了一声:“陛下,臣……” “你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朕羞辱了你。”顾奚的声音有气无力,里面的恨意和嘲讽却清清楚楚。 穆迟心虚,低头匆匆道:“臣……臣为您叫大夫来,陛下你……” 他悄悄看了顾奚一眼,连外袍都顾不上穿,逃一般地冲了出去。 顾奚面无表情:【拔那啥无情的混蛋。】 系统笑道:【也不算很无情,可怜见的,被吓成这个样子,痛苦值硬生生涨了百分之五。再说宿主不是挺爽的吗?】 顾奚:【那几个巴掌打得是爽,解恨啊。】 他吸了口凉气:【就是……妈的他是真禁欲了半辈子吧?一点不会,疼死我了。】 系统:【行吧,爽也爽过了,宿主有没有想过接下去怎么收场?】 【接下去?】顾奚偏了偏头,听见灵室的门被轻轻打开,他隐秘地露出一个微笑:【当然是去见见我们那位深居简出永远躲在幕后扮猪吃老虎的——神君大人啦。】 佩环的声音突然响起,一瞬间就到了身边,顾奚只看见红白色调一闪而过,而后就是后颈剧痛,黑暗猝不及防地压下来。 ** 顾奚是被一盆盐水浇醒的,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很艺术地绑在一根雕花的柱子上,尖锐的花纹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咯着他单薄的脊背,盐水刺激着他身上的伤口,尤其是后面,疼得像要撕裂开一样,顾奚压下一声惨叫,艰难地抬起头。 系统轻声说道:【目标痛苦值,百分之六十二。】 顾奚咬着牙,轻轻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冰凉稚嫩的声音响起来。 顾奚看着不远处正专注地将馥郁芬芳的茶水注入杯中的女孩,咧开嘴用气声说:“朕在笑,传说中的神君,原来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怪……” 他话没说完,就被狠狠打了一鞭子,绮罗甩了甩手,冷笑道:“放肆!你真当神君不敢杀你吗?” 顾奚突然哈哈大笑,残破的声音放肆叫嚣:“她不敢!她当然不敢!” “你说什么!”绮罗抬起手就要再打。 顾奚赶在鞭子落下之前用生平最快的语速吼道:“因为穆迟不是给朕叫大夫去了吗!” 疼痛没有降临,辞惜在一瞬间闪到顾奚身前,用手抓住了鞭子,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顾奚笑得浑身抽搐,怨毒地说道:“穆迟,给朕叫大夫去了,你要是杀了朕,这张兔子皮可就裹不住了,神,君。” 辞惜没有说话,像看蝼蚁似的看着顾奚,绮罗不甘道:“神君,你看这家伙还敢口出狂言。” “你闭嘴,出去。”辞惜松开手,冷淡地命令道。 绮罗一脸不愿和担心,但最终还是温顺地服从,恭敬地退出了密室。 辞惜退回到精致的矮桌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顾奚冷笑一声,有恃无恐。 “阿迟在小潭谷受重伤,是你的杰作吧,只是,你该知道,阿迟纵然与奉天殿有旧,却是真心一心为你,你不该这样对他。”辞惜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陈述事实,说出的话却差点把顾奚气笑了。 这人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穆宛才刚去世不满三个月,你却在她灵前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还害得阿迟要背负内心煎熬,你……” “神君大人。”顾奚猛地开口打断她的话,诡异地笑着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嫉妒地要发狂了?” 辞惜捏着杯子的手紧了一下,茶水溢出几滴,她轻声道:“看来,你不想跟本君虚与委蛇,是想直接撕破脸面了。” 她低头轻轻一笑:“那样也好,只是不知道,你握着什么底牌,让你觉得有与本君撕破脸的能力?” 说着,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刚刚离开的绮罗又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顾奚十分熟悉的黑陶罐。 来真的?这真是要死了。 顾奚梗着脖子心里哀嚎,却只听见辞惜嘲讽的笑声:“绮罗的想法很有意思,本君想了想之后也觉得,一朝太后,鱼腹,终究是太作践她了些。” 她拿出一只白瓷杯,注入清香馥郁的茶水,绮罗走过去,探手从黑罐中摸出一把灰,捻动着手指撒了进去。 辞惜负着手,目光转向了别处:“说起来,本君亲手泡的茶,也不算辱没了她。” 绮罗端着杯子一步步走向他,顾奚终于忍受不住挣扎起来,放肆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虽不至于哀求,却也是明显的示弱了,但那个小小的背影却始终没有转过来的意思。 一杯茶水硬灌下去,顾奚狠狠咳嗽了一阵,一张口就呕吐出来,因为被紧紧绑着,肮脏的呕吐物全粘在了衣服上。 一时间顾奚不由地想,要是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是原主,他该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一切? 大概,必须得你死我活,若不能杀了辞惜,那就杀了自己吧。 想到这里,顾奚猛地朝辞惜大吼:“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啊!这样作践有什么意思?非要把我的脊梁骨都抽出来踩在脚底下才够吗?那你拔啊!拔/出来!让我去死啊!”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好像秋天最后一只蝉,在必死的绝望里哀声:“朕……真的,就只想好好活着,仅此而已,为什么?啊?神君?你不是济世安民的神之子吗?为什么?朕,不是神的子民吗?朕的母亲,不是神的子民吗?” 顾奚刻意控制着自己的语调,一番话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可偏偏面对着无情的人,绮罗只觉得厌恶,辞惜的脸上半分表情也无,冷淡道:“原本,本君不是容不得你,如今,却容不得了。” “就……因为穆迟?”顾奚惨笑一声,陡然尖锐起来,“所以,神君,你是想做什么?把朕踹下去弄死,让穆迟当皇上,然后你再像你那个放荡的娘一样跟皇帝私通再生一个更加恶心的孽种吗?然后你再像你娘对我们一样把穆迟的皇后妃子全都折磨死,最后为他去殉情吗?什么叫血脉相传?朕如今可是真真切切感受了一回,好个奉天殿神君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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