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爆炸发生的前一天,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见过他的宋辞墨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 宋辞墨的眼睛里有快要满溢出来的痛苦,他面容僵硬,犹豫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嘶哑着开口:“M,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宋辞墨说:“我……” 宋辞墨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门突然被推开,顾奚的一个心腹急匆匆地进来说:“M,这份东西你看看,我发现最近有些古怪……啊,宋少爷,你也在啊。” 心腹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房间内有些诡异的气氛,可是宋辞墨已经彻底闭紧了嘴,最后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天的宋辞墨到底想要说什么,顾奚再也也无从知晓。 ** 再一次睁开眼,顾奚看着宋辞墨鲜血淋漓满是伤痕的脸,一时间有种黄粱一梦的荒唐感。 时间依旧凝固着,万籁俱寂,只有系统在他脑海中轻笑着说:【宿主,现在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和宋辞墨一起活下去,你想听听吗?】 顾奚听着系统的话,慢慢露出一个带点讽刺的了然的笑容。 他开口:【你说。】 【这个世界的宋辞墨是必死无疑了,不过,你可以让他在真实的世界重生。】系统说:【我好像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宋辞墨也是“外来者”,只不过他被世界完全同化了,不自知罢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辞墨和目标很像……哦对了,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刷目标痛苦值的意义。】 【她迷失在这里,能让她回到现实的,只有痛苦。这一点,对宋辞墨也一样。】 【痛苦,真实的痛苦。】 【这所有的世界,都是以目标为中心构造的,目标的痛苦值一旦达到百分之百,她的灵魂就会离开这里,世界将完全崩塌,所以让宋辞墨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就是在目标的痛苦值满之前,刷让他也体会到等量的痛苦,他的灵魂就可以和目标一起离开。】 系统带着诱惑说道:【如果宿主你做得足够好,或许你们都能够重获新生。】 【怎么样,宿主。】系统笑得温柔而诡异:【目标痛苦值,百分之九十九,而宋辞墨也还差一点,从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到目标痛苦值达到百分之百,我估计其中的时间差不会超过三分钟,我可以帮你摆脱目标的控制,但是宿主你,能够做到吗?】 系统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流动,宋辞墨按着顾奚的手腕,尖锐的银刀彻底刺穿了心脏,宋辞墨的瞳孔瞬间缩紧,又很快涣散开来,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嘴角溢出一片细碎的血沫,他用沙哑到几乎分辨不出的声音艰难地唤了一声:“M。” 顾奚垂下眼睛,突然扯出一声尖锐的冷笑。 什么话,能在三分钟内摧毁一个人全部的信念,要他痛不欲生呢? “M?”他轻笑道,“话说阿墨,你知道这个你一直叫一直叫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顾奚俯身附在宋辞墨的耳边,声音几乎是温柔的。 “M,眠,许眠。” 顾奚温柔地吐出随口编就的残酷的谎言。 “我的妻子。” M,墨,我说宋辞墨,你是不是偶尔也偷偷想过,没准这是天定的缘分呢? 只可惜,你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名字,是我用全部身心爱着另一个女人的证明。 【目标痛苦值,百分之百,准备空间跳跃。】系统笑意昭然:【宿主,你做得非常好。】 ** 顾奚在一片空洞的白色中睁开了眼睛,听见系统温柔的声音,带着诡秘的笑意:【欢迎回来,恭喜你完成了第一个世界的任务,宿主。】 【我成功了对吗?】顾奚问道。 【对,你成功了,宋辞墨的灵魂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今后他会跟着你去往每一个世界,如果你成功了,他会跟着你一起重生。】系统笑道:【最庄重的喜欢,是要一起活着的那种喜欢吗……说得真好,宿主,听得我都有点感动了。】 【那只不过是编出来骗人的,为了把过去跟未来连接在一起罢了。】顾奚凉飕飕地笑了一声:【那种背景下,得是有多天真的人才会真的抱着这种想法去喜欢人?也就宋辞墨那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为什么宋辞墨明明那么早就知道了他是M,那么早就识破了他必然不怀好意的谎言,却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想和他一起活下去啊。 他爱他,用他所说的,最庄重的方式。 把顾奚其实就是M这个事实埋在心底,他知道的,因为宋辞惜的存在,也因为他们之间的那些过往,一旦这个事实被挖出来,那么无论他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最终都是一场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顾奚按住了自己的眼睛,感觉像是经历了一生的大悲大喜。 系统见顾奚沉默着不说话,提醒道:【宿主,十秒后,进入下一个世界。】 顾奚闭上眼睛,突然问道:【系统,宋辞墨,他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系统顿了顿,却又不像是在犹豫。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但你可以叫他,迦南。】系统轻声道:【传说中,流着蜜与奶的圣洁之地,如同天国一样美好的地方。】 第19章 番外:宋辞墨 我知道自己在做梦,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在这样的时候做这样一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顾奚的时候,李程骁想要找一个人照顾和教导他的养子,我想要找机会回到庄园寻找“锁”和“钥匙”的线索,于是我给自己起了个假名,成为了顾奚的保镖兼保姆。 这样说或许不太对,因为顾奚很尊敬我,第一次见到他,顾奚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透过玻璃窗往外看,过长的头发遮住了脸,但可以感觉到他身上阴沉的气质。 和M一点都不像。 但是当他转过头看着我的时候,那张脸瞬间让我心头一痛。 从宋喆查到的东西来看,这个少年是李程骁的养子,同时,他也是M的亲生儿子,是M和他所深爱的那个女人唯一的后嗣。 我其实很不想承认这件事。 M心里爱着别人这一件事就已经足够让我难堪,如今直面M的孩子,我一度担心我会不顾一切地弄死他,把他身体里不属于M的那部分血脉全都刮个干干净净。 M,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男人。 我在十四岁遇到他,在十八岁第一次大汗淋漓地梦到他,在二十四岁杀死了他。 整整十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我来说,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保护了我最重要的唯一的妹妹,杀死了我用所有力气去喜欢的男人,一个人像是已经被撕扯成了两半,连活着都没有意思了。 我想跟M一起死在爆/炸里,让我们两个的骨头都化成了灰纠缠在一起,哪怕收敛尸骨的人都分不开,只好葬在同一个盒子里——但M不会愿意,有资格和M“死同穴”的,只有那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 那是M心口的朱砂痣,梦中的白月光。 所以我终究在辞惜的哭声中停下了脚步,辞惜憔悴不堪,长久的折磨让她失去了孩提时的生气,她几乎只剩了一把骨头,那双眼睛像尺寸不合适的黑曜石一样僵硬地嵌在眼眶里。 我颓然跪倒在地。 我还有个妹妹,她不能失去我。 我软弱地,这样想着。 我不敢为自己活着,我没有那样的资格,所以我只好为辞惜活着,直到有一次,辞惜看着我,露出了震惊恐惧的神情,我才突然发现,镜子里我嘴角的笑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和M如出一辙。 我终于感到惊惶,我有什么资格像他? 从那时起,辞惜不再叫我哥哥。 她叫我宋辞墨,她说,她可能要死了。 连最后的这一点意义,我都保护不了了。 “但是还有一点机会。”辞惜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还是有着对死亡的恐惧,她说,“宋辞墨,我要吃人,还有,我需要‘锁’,我不想死。” 辞惜在十岁的时候杀死了爸爸妈妈,那时我们的家境一般,没有存款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租住在一间小屋子里,但一家人其乐融融,也是美好的。出事之后,我匆忙地带着辞惜逃走,开始了流浪的日子。起初辞惜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每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都会非常痛苦。 渐渐的,她终于能够压制自己的本能,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 可现在,她彻底变成了一个吃人的怪物,我只能对着她笑,想办法去握那一线生机。 这大概是报应。 是我害死了M的报应。 这一场梦境很长,我在一阵难以抑制的慌乱中睁开眼睛,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天光,我的身边,顾奚安静地睡着,偶尔发出一点不满的哼声。 我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摸到了满手的眼泪。 M回来了。 就在这里,就在现在,他还说喜欢我,说我们两情相悦。 这曾经是我在清醒的状态下根本不敢想的事情,是每一次梦到都让我难以自持又无法原谅自己龌龊心思的事情。 就这样真实地发生了。 我回忆起梦中阴沉不起眼的那个真正的顾奚,发现自己已经不太记得他的表情了,但我竟卑微得感到狂喜。 我低头,在怀中人的唇角上轻轻吻了一下,又觉得不满足,偷咬了一口他的下唇,不敢再做出更深一步的动作。 我没有资格。 顾奚一巴掌甩在了我脸上,他还没醒,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我失笑。 一模一样的小动作。 他们有很多一模一样的小动作,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M也会在我闹到他睡觉的时候一巴掌拍在我脸上,即使我只是想帮他盖件衣服。 M也总是会在做出一些夸张表情之后木着脸揉揉脸颊。 M也会在笑的时候刻意地弯起眼睛,双眼仿佛盛着璀璨繁星的银河。 我小心翼翼地下床,没吵醒他。我受到重创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行动间有些生涩酸胀。悄声推开门,辞惜像一尊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低垂着头。 我沉默着掩上门,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书房说话。 “我知道‘锁’在哪里了。”辞惜麻木地说。 我问:“在哪里?” 我有一点不明显的心不在焉,我在想,我昏迷的这段时间,肯定不会有人好好照顾顾奚,没直接弄死他已经是万幸,他看上去状态非常糟糕…… 要不要找个医生来看看? 对了,他昨天是不是还没吃东西?最好做一点细软好消化的食物……他喜欢甜粥,加了很多很多糖的那种,跟辞惜一样…… “庄园。”辞惜的声音像是刀子一样,一下子劈开了所有想法,她盯着我,“‘锁’在庄园的玻璃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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