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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根本没得选择，宋辞墨也只能绞尽脑汁，想要获得一点点的生机。 如果辞惜能够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宋辞墨抱紧辞惜，咬牙，像是思考了很久之后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我把我自己卖给你，你对辞惜好一点。” “哥哥！”辞惜带着哭腔阻止道。 李程骁皱眉说道：“他刚才是真的跟你们在开玩笑，他不是这个意……” 顾奚轻轻悄悄地打断他：“谁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在宋辞墨面前蹲下，笑道：“你不相信我是吗？所以才试图用‘交易’而不是‘接受恩赐’，你是为了心安还是为了公平？” 宋辞墨抿着嘴没说话。 “能为了妹妹做到这种程度，小家伙，你很对我的胃口。”顾奚眉眼弯起，“我之前真的是在开玩笑，我不喜欢男孩子，不过现在，我倒是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宋辞墨抬着头看他，看见一双流光溢彩的，好像能把整片星空都装进去一般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对他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大概要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了，你可以叫我M。” M，猎人联盟的首领，一个仿佛传说一样男人，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他的所有一切，除了强大的力量和手中的权力，就只剩下了这个玩闹一样，意义不明的代号。 然而M却与宋辞墨想象中不同，明明是个杀伐决断手握重权的家伙，人后却偏偏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妄为，拿着剪刀非要给辞惜剪头发把一个小姑娘硬生生气哭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把他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更是家常便饭，害得他不得不自己想办法补救。 他原以为M会对他做什么，或是让他做什么，他并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没有任何目的地收留两个无用的孩子。 但是什么都没有。 于是宋辞墨渐渐有了奢望，他希望辞惜的秘密永远不会被发现，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一直延续，直到无可抗拒的死亡来临。 而这样单纯的愿望，在宋辞墨十八岁生日的那天，突然混进了更深的念想。 十八岁的生日，M带他去了庄园的玻璃花房，那是一个临近黑夜的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玻璃花房里没有开灯，但却影影绰绰的，似乎有着亮光。 是星辰花。 涂着荧光粉的星辰花在黑暗中，像是璀璨的星空，M在他耳边轻声说：“知道吗，星辰花的话语，是永恒不变的心。” 宋辞墨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心脏却一下一下地跳了起来。 M含着恣意的笑，伸手轻轻一指：“去吧，跟着光走到尽头，那里有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急促，仿佛贴合了脚步的频率，身边淡蓝闪光的花朵似乎在注视着他，庄园的玻璃花房很大，很美，仿佛一个花团锦簇的迷宫，但现在是黑夜，那些“乱花渐欲迷人眼”都被黑暗吞没，只有那一朵一朵的星辰花，引导着他的前路。 仿佛将他引入了一场再也无法回头的暗恋。 第16章 杀死吸血鬼的方法（十六） 宋辞墨十九岁的某一天，阳光正好。 宋辞墨泡好一壶茶端到屋子里，看见落地窗边，铺天盖地的盛大阳光下，M抱着辞惜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翻着一本书给她念。 他们看上去倒真像是真正的父女，这些年，辞惜也一直隐瞒得很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她其实是吸血鬼，有时候宋辞墨甚至都恍惚，觉得他的生活本就该是如此的。 顾奚看见宋辞墨，冲他招招手说：“阿墨，今天泡了什么茶？” “哥哥。”辞惜从顾奚怀里探出头，几步跑到宋辞墨身边拉住他的衣袖，说道，“哥哥，M说要让你当他的继承人，以后把联盟交给你，真的吗？” 宋辞墨一下子大惊失色，连忙捂辞惜的嘴说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 “怎么不可能了？”顾奚笑眯眯地站起来，“我给你什么你接着就是了，那么惶恐干什么？搞得跟个伺候老佛爷的小太监似的。” “但是……”宋辞墨有点无措地涨红脸，连那句太监都没心思反驳，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我不姓顾。” “我说阿墨，你老这样我要伤心了。”顾奚从宋辞墨手里的托盘里端了杯茶抿了一口，“我那个亲生孩子……我也不想提，反正到时候这家业给谁都是给外人，那不如给你，好歹你肯定会给我养老送终的不是吗？” 宋辞墨一张脸红白交替，顾奚笑出声，也不逗他了，懒懒散散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前两天跟你一起的那位搭档，是叫秦挽枫吧？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宋辞墨刚松了一半的气又提了起来。 虽说M喜欢调戏人，把那些女人哄得面红耳赤更是他的一大兴趣，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罢了，他私下里嘴毒得很，在自己面前这么直白地说一个女人漂亮，还是第一次。 宋辞墨开始考虑应该用什么办法把秦挽枫不着痕迹地遣送到非洲去。 顾奚伸了个懒腰，说道：“话说阿墨你也该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你再这么下去我都要以为你天生是个当和尚的了。”他说着，极富暗示意味地拿眼睛瞟宋辞墨：“你们孤男寡女这么多天，就没发生点什么？” 宋辞墨这下算是听懂了，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刷的堵在了嗓子眼，不知道是恼火还是委屈，也不知道是恨眼前这家伙眼瞎还是恨自己没出息，难得有点气急败坏地把声音提了起来：“我跟秦挽枫是搭档！搭档！你杀人放火的时候还满脑子跟搭档做些什么吗？” “停停停。”顾奚一把捂住辞惜的耳朵朝宋辞墨翻了个白眼，“你在你妹妹面前说什么呢？教坏小孩子了。” “这不是你先说起来的吗？”宋辞墨气急，把托盘往桌子上狠狠一墩，又马上后悔了，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顾奚已经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连带着辞惜都笑得停不下来。 顾奚一边笑一边说：“哎我说阿墨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禁逗？西西都看不下去了是不是？” “明明是M你就知道欺负人。”辞惜笑眯眯地，“哥哥脸皮薄，你还老是捉弄他。” “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就喜欢我捉弄他啊？”顾奚调侃道。 辞惜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天真样子，接口道：“那是因为哥哥他喜欢M啊。” 宋辞墨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退光了，这突然被戳中的心思让他有些无地自容，虽然他明明能理解辞惜所说的喜欢必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个喜欢，M也一定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可是他还是一下子慌了。 他知道，M曾经有一个妻子，那是他深爱的，到现在都从没有放下过的女人。 M真正的感情，干净的，纯粹的，全部堆在了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身上，他算什么？就算M对他再好，再器重他，可跟那份已经成了执念的感情比起来，这些都算得了什么？ 他的那些肮脏的，卑贱的欲/望，居然就这样被轻轻地点明在了这个男人的面前。 辞惜一双黑洞洞的，干净至极的眼睛望了过来，她笑着，轻轻问：“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M吗？” 宋辞墨看着那双眼睛，心脏微微一紧，顾奚不着痕迹地瞥了辞惜一眼，朝宋辞墨撑着下巴笑道：“这是个好问题，阿墨，你喜欢我吗？” 喜欢吗？ 顾奚盯着宋辞墨的眼睛，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需要他说出来了。 距离他收留宋辞墨和宋辞惜，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里，顾奚像宋辞墨曾经教导他那样开始教导宋辞墨身为猎人应该学会的东西，看着宋辞墨一点一点成长起来，同时，他想办法调走了李程骁，让他没有机会参与到宋辞墨之后的成长中。 用已经发生了的未来来推导现在应该做的准备，听上去简直像祖母悖论一样可笑，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不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齿轮，没有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地方。 M，是怎么在宋辞惜完美的伪装下发现宋辞惜吸血鬼的身份的？ M对宋辞惜做的那些事情，和宋辞墨为了宋辞惜设计杀死M这两个事件之间，究竟是以怎样的一种方式连接在一起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细节，例如这四年来，宋辞惜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对鲜血的渴望，也从来没有吸过血……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里可是猎人联盟，而M是最强大的猎人。 但从这四年来看，顾奚只能认为，宋辞惜在被他收养之前觉醒了吸血的本能，并不受控制地杀死了她的父母，然而鲜血对她而言，并非生存的必要条件，她只吃人类的食物也能够生存。 现在的宋辞惜，除了身体生长缓慢，四年来几乎没什么变化这一点比较奇怪之外，其他纯粹就是一个普通孩子，胆子不大，对外人腼腆，但对亲近的人表现得很开朗，是个甚至算不上有个性的孩子，跟日后那副阴森可怕的样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还有宋辞墨…… 顾奚其实从没想到过，从前的宋辞墨，居然是这样……甚至称得上一片赤诚的。 顾奚轻飘飘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十九岁，个子算高，但还没有日后的那种压迫感，身形有些单薄，满脸欲盖弥彰的故作镇静——虽然遇事冷静，但他并不擅长遮掩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在亲近的人面前。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还未长成的小狼狗，难以想象他以后会变成那个眼睛里永远含着迷雾的“宋先生”。 真正是个少年啊，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眼睛里的喜欢，其实根本遮掩不住。 顾奚弯起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预感。 快要结束了。 虽然他很舍不得眼前这个带着点不知所措的，纯粹地喜欢着他的宋辞墨。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哎，原来阿墨不喜欢我啊，真是，白眼儿狼，白对你好这么多年了，还是我们西西最可爱了，西西，你说，你喜欢我吗？” 辞惜一下子抱住顾奚的脖子，脸颊轻轻贴着颈侧的动脉，她嬉笑道：“喜欢啊，我最喜欢M了。” 顾奚故意问道：“真的？比喜欢你哥哥还喜欢？” 辞惜说：“那还是更喜欢哥哥。” 顾奚哈哈大笑：“西西你语文没学好啊，都说‘最’喜欢我了，怎么还能‘更’喜欢你哥哥呢？而且你哥哥好像不喜欢我呢，这可怎么办？毕竟我是很喜欢阿墨的。” 心脏咚的响了一声。 顾奚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轻轻转向宋辞墨。 宋辞墨在那样的目光中慢慢低下了头，很轻很轻地说道：“喜欢的。” 顾奚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笑眯眯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见。” 宋辞墨整张脸都要扭曲了，刷的拉开门直接跑了出去，顾奚失笑，正思考着要不要追上去，抱着他脖子的辞惜按着他的肩膀直起上半身，扭头看向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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