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为了什么拼命离开小苍山的呢?要是没有后来的事,他此刻应该还在为小苍山忧心…… 秦凤楼把杯子推给他:“你那位大师兄,实则与我同姓,叫秦英。”
第33章 “你师门大师兄的真名叫秦英,而不是郑英。” 可能是秦凤楼态度太坦然,柳白真并没有多想:“他说汇贤阁的郑郡是他的舅舅。” 秦凤楼点头:“不错,西靖王妃姓郑,郑郡是她的亲弟弟,任职王府长史。秦英的父亲就是镇守西南的西靖王秦予陌,也是当今的二叔,是先文帝的第二子。” 柳白真听到西靖王还觉得陌生,但他听到秦予陌这几个字,脑子里电闪雷鸣,整个人都傻了。秦予陌不是这本万人迷的大反派吗? 他没有完整的看过书或者剧,但出演秦予陌的那个演员营销很多,短视频平台点进去就能看到剪刀手的视频。对方那句话他都能背出来了! ‘吾名为陌,陌是什么?陌就是小路啊!吾爹恨我害我!我不服!’ 柳白真:“……”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因为名字造反的牛人。不过大部分人的名字都寄托着父母对子女的期望,尤其是封建王朝的皇室,无论生前还是死后,名字都更具有更现实的意义。 这位西靖王觉得皇帝老爹给他起的名字不好,是因为根本不打算传位给他,倒也是个合理的推测。 他还记得剪辑里秦予陌的扮相十分粗犷,和现实中大师兄在长相上唯一的相似处,可能就是在体型上了。 “秦宣帝是有什么外族血统吗?” 秦凤楼挑眉看他:“宣帝再往上是文帝,他是皇后正统所出嫡次子,并无外族血统。不过听闻开国先祖的第一位皇后乃是东曷人,只留下一子,被继皇后抚养长大。” 他见柳白真感兴趣,便干脆摆开架势科普:“我国疆域甚广,东南西北各有异族接壤,因此先文帝便在传位宣帝后,命四个儿子镇守四方,分别是东禹王秦予衡、西靖王秦予陌、南湘王秦予禾、北茂王秦予舒…… “也幸好他还剩四个儿子。”他语气嘲弄。 柳白真讶异地扫对方一眼,差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吐槽说出来了。没想到这人身为本地土著,竟对皇权毫无敬畏之心,偏偏他还是个官迷,也是奇葩。 “西靖王对你下手也不足为奇,”秦凤楼道,“这人镇守西南期间,西南曾经连续两年干旱,然赋税却反而增加,这些税收并不曾运往国库,你猜去了哪里?” “他自己吞了?” 秦凤楼笑:“是啊,西南封地的税收,尽数被他挪去装备自己的军队,故而他的势力一度压过其余三王,传他要反的言论甚嚣尘上。他与西南一些大部族来往密切,听闻当年为了拉拢盘踞十万大山的褐族,迎娶了族长的女儿为侧妃,甚至为此将嫡长子送了出去。” 柳白真神色一动:“莫非就是郑英?” “不错,”秦凤楼若有所思,“原本我还当这不过是个传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西靖王妃乃是中原大姓郑家的嫡女,只是世家没落,全家靠她荫庇,侧妃乃是西夷满族出身,但部族强大,且侧妃亦上玉牒,所出三子有褐族作为后盾,在西南可谓无往不利……啧啧,我要是郑英,只怕也得争口气。” 怪道汇贤阁近些年才突然冒出来,郑家蛰伏多年,眼见郑英成年,作为苍山剑阁大弟子也有些许名望,这才发力。 柳白真不由感慨:“一个亲王的家宅便如此复杂吗?”然而汇贤阁并非柳家灭门的真凶,只是更像鬣狗,伺机跟在后头吃些残羹冷炙。 秦凤楼见状又问他:“我只派人打探了个大概,郑英当真已死?” 柳白真低头:“死了,我从他百会穴插入一刀,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他在别院时,听闻当初追杀他和柳杰的杀手竟然没死,简直都有阴影了,那样也不死,这世界还科学吗? 唯有破坏大脑他才能彻底放心。 秦凤楼倒对他刮目相看:“没料到你还是下手狠的啊?” 柳白真闷闷道:“你不会觉得我这人狠毒无情吗?他那些侍卫叫我恶鬼……” “你在想什么?”秦凤楼打断他,好笑道,“那可是要杀你的人,你听他们的作甚?要换成我,我不但要砍下他的脑袋,还要毁尸灭迹,令他尸骨无存。” 他语气十分平淡,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柳白真一想,什五那些人处理尸体都是用什么化骨粉,除了血什么也留不下来,当真做到“尸骨无存”。这对古人而言,确实称得上恶鬼行径了。 他开玩笑说:“那要是我得罪了你,你会这么处理我吗?” 秦凤楼打量他半天,慢慢说:“我哪里舍得见不到你?必要好好地将你的尸体保存,放在我屋里,日日复相见啊。” “……” 柳白真惊悚地望着他,试图找到他在开玩笑的证据,就见对面这男人刷得打开扇子,躲在扇子后偷笑。 行吧。 正当两人你瞪我我笑你,眉来眼去时,什五在外头叩门。“主子,柳公子,老张问你们是去大堂吃饭还是他送过来。” “走,出去透透气,”秦凤楼逗够了,摇着扇子起身,“咱们边吃边聊。” 张老汉的妻子是个打扮朴素的老妇人,面相慈霭。她端着木盘子,将堆叠的满满的碟子摆放到桌子上,无论是切片凉拌的卤肉和耳片,还是清炒的野菜菌子,红烧的獐子兔肉,都清清爽爽,碟子边缘也擦得很干净。 “怎么都是肉?” 大堂一共就摆了两桌,其中菜式更精致的一看就是给秦凤楼他们二人准备的,只是抬眼望去,尽是肉,唯一称得上菜蔬的也就是凉拌胡瓜。 秦凤楼不满意地往旁边看,见护卫那桌荤素搭配,不由敲桌子,“什五,菜呢?” 什五立刻起身恭敬地回答:“主子,农家自种的菜都是虫眼,真摘干净,恐怕只剩菜杆子,所以卑下自作主张将叶菜都挪给护卫们了。您和柳公子将就用些胡瓜吧,我亲手摘的,保管没虫子,清脆可口,安全。” “噗。” 柳白真连忙低头装作不是自己笑的。 “……” 秦凤楼在他面前,自然想找回几分面子,于是他走到什五那一桌前,想要端回一盘菜找找场子。什五更加恭谨地让开,请他查看。 他便左看右看,见这边是鸡毛菜,不妥,鸡毛菜最招虫子咬……那边是荠荠菜,也不妥,野外长的,谁知道什么动物在上头浇过肥? 红苋菜呢? 他犹豫地要伸手,突然看到有一把苋菜的根须还在,浸泡在红色的汤汁中——他快速地收回手。 “罢了,你们随我奔波多日,多吃点。”他若无其事地转身坐下。 柳白真低着头慢慢挪到他旁边,憋笑憋得差点打嗝。 “大人的毛病还没治好啊……”刚刚帮着上菜的张乾躲在祖母身后,忍不住嘀咕,结果被祖母伸手捏了一把。 什五等人装没听见,柳白真只好也装作没听见。 张乾这么说,可见秦凤楼如此“挑剔”已经许多年了,这毛病怕是小时候留下的。他虽然好奇,可只是想要更了解秦凤楼,而不是伤害对方。 张大婶的厨艺了得,柳白真吃得津津有味。 秦凤楼原先还有点紧张,没想到柳白真都没有问他,松口气之余,心里竟然感到郁闷。 “你都不奇怪我为何这么难伺候?”他故意伸筷子去压柳白真。 对面的青年一脸惊讶:“你愿意说?” “也没什么,”秦凤楼轻描淡写,“我十几岁的时候掉到虫堆里,胳膊差点被啃烂,还是我师父拼着不要命把我捞了出来。” 他捋起右边袖子给柳白真看,结实的小臂上有一大片凹凸不平的旧疤痕,看着很吓人。 柳白真吓一跳,什么虫子才能在短时间咬出这么大范围的伤口?何况看增生的程度,伤口肯定很深。他注意到张老汉一家三口人已经悄无声息离开了大堂,而什五那桌六个人都停下筷子,各个面色凝重。 他便猜想,恐怕事实并不像秦凤楼说得那么简单。 “既是少时阴影,没必要逼着自己去改变,”他探手拍了拍秦凤楼的手臂,认真安慰他,“我以前还怕黑呢,我爸……我爹娘也没天天关灯逼我,然后有一天我自己就好了。” “小真怕黑?”秦凤楼反手握住他,桃花眼亮得惊人,“没关系,今晚开始都有哥哥陪你,若是你怕了那就躲到哥……” “吃你的菜吧,哥哥。”柳白真抽出手,塞了他一大口胡瓜。 两桌人吃得渐渐嗨起来,虽然无酒,也很乐呵。吃到一半,张老汉拎着一只手臂高的酒罐过来,招呼张乾给他们摆粗瓷的海碗,“来,尝尝我家婆娘酿的米酒,这酒不醉人,总能喝吧?” 乳白的米酒倾倒下来,时不时还混着未滤干净的米。他顺势就在两人中间落座,招呼秦柳白真喝酒。 “小公子且尝一尝,米酒清甜养人,带点微醺最是容易入眠。”他热情地给柳白真倒了满满一海碗。 柳白真端着碗,见秦凤楼含笑看着他,并不阻拦,只好抿了一口。好在张大婶的米酒和他在现代尝的味道差不多,酒味的确很淡。 “好喝!”他咂咂嘴。 上一次安心的吃饭,好像仍然是和秦凤楼一起。他在青山码头乘船离开时,以为再也不会和秦凤楼再见,没想到啊。 “吃点菜。”秦凤楼给他夹了一筷子肉,自己倒是滴酒不沾,张老汉并不劝他。 酒过三巡,张老汉叹了口气道:“托庇了新的郡守,商税降了两成,这便使我们做生意糊口的日子好过许多呀。不像前几年,那当官儿的拼了命的搂钱,一层层赋税压下来,我一个月赚的钱倒不够填给衙役的过路费……” 他见秦凤楼撑着头认真在听,又道,“我那几个兄弟,庄主您是知晓的,都不是能安分过日子的人。我们从蒙山下来,我也劝他们和我一起合伙开客栈,他们非要去东边大草原闯一闯!好罢,我也给了他们安家费,想着兄弟们若能闯出一条商路来,是个活法,谁知道——” 秦凤楼了然:“东禹王?” “正是啊!”张老汉拍桌子,眉毛一竖,“东边的大草原原本是东曷的地盘,东禹王一路往东往北驱赶,打下大片草原,按理说咱们身为秦人,怎么去不得?偏偏这东禹王霸道得很,打下的地方便要征收十二道税,且还会随意地拉壮丁!我那几个兄弟竟被拉去了四个,一个冬天打了三次游击仗,一下子没了两个人……” 什五几个对视一眼。 难怪张老汉这般热情,这是有事相求嘛。
第34章 秦凤楼撑着头,折扇在手指间转了一圈:“你是想把剩下两个兄弟捞出来,还是有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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