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濯当时坐在马车上,只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暮云重笑了一笑。 那笑容仿若花月春风,让暮云重瞬时便没了提防。 暮云重猜到他不是要来抓人的,便大着胆子,拿着一盒粽子,走到萧濯近前。 暮云重拱手与萧濯打了招呼,随即笑吟吟道:“明日便是端午了,家里人给准备了粽子,我这里还有五彩香包。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只当祝福大人平安顺遂。” 萧濯顺手接过香包时,还冷睨了一眼暮云重身侧的潘英,随即萧濯回神道:“胆子这么大,不怕我再抓你一次?” 萧濯说这话时是笑着的,那日阳光耀眼,暮云重站在萧濯对面,硬生生晃了神。 随即暮云重笑道:“小民普通百姓一个,平生没做过恶事。想来,府衙里的大人们,也大多都如您一般,是讲道理的。” 萧濯轻笑了一声,随即叹道:“谢谢你的香包和粽子,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小心行事。下一次你再犯到我手里,可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 那是暮云重最后一次见萧濯。 那之后没两年,潘英便背了主。 净夜思绪回笼,紧盯着崔嬷嬷看,希望崔嬷嬷能给他一个答案。 可崔嬷嬷支吾了半天,到最后也只是拍着脑门道:“老奴也不清楚王爷的事,王爷心里有什么,也不会同我们这些下人说。可老奴清楚,王爷要找的人,就是小主子您,这绝对不会错的。您别看老奴平日里总是记不清东西放在哪,可王爷的事,老奴可从来都没出过错。” 净夜笑了笑,也没把崔嬷嬷这些话放在心上。 毕竟崔嬷嬷年岁大了,这记性确实差了些。 再者,崔嬷嬷是这王府里最希望看到净夜和萧濯在一起的,她几乎每日都要在净夜跟前说萧濯的好话。 而今为了让净夜安心,胡乱说些有的没的,倒也正常。 用过膳后,净夜由崔嬷嬷引着,去了前院的书房。 彼时,前院正有人在前厅与萧濯议事。 净夜不敢打扰,只得在外面先候着。 起初里面还很安静,可净夜后来却听到里面那人站了起来,义愤填膺道:“王爷,您说说,那潘英算个什么东西?凭他也敢跟在您跟前造次。这几年,要不是皇上抬举他,我早就将他捏死了。如今他不在京师,他养的狗也要咬我们一口。依我看,直接将他们的人一窝端了,就像当年对付赛多一样。” 赛多是四大辅政大臣之一,萧濯曾以赛多图谋不轨、有悖逆之心为由,将赛多一党全部下了狱。 后来有传闻说,赛多的罪证还没等下来,便被萧濯活活打死。 他们二人到底有多大的仇怨,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现下,萧濯却道:“本王告诉你多少次了,遇事不能急。潘英不过就是一条疯狗,本王早晚会处置他,但绝不能是现在。现在朝中多少老臣暗中支持皇上亲政。那群人明知道潘英品性不佳,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他们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对付我们。” “人人都想做好人,不愿受人诟病。若这时咱们出手了,正好让他们寻到了由头。所以我说,事不能急。该忍就得忍。你为官多年,这么点小事,不必本王教你。你且回去静静心吧。” 净夜也不知道那长相粗野的大人,到底是因为何事气不过。 不过他走出门的时候,正好与净夜撞上。 那人看到净夜,竟然怔了一下。随即,他对着净夜福了一礼,什么都没说,便气匆匆地走了。 净夜微微诧异,他这身份,说不好听点,就是摄政王豢养在府内的男宠,大概还受不起那身穿麒麟补服的大人一拜。 麒麟补服,乃朝廷一品武官的官服。净夜虽不识方才那位大人,可见其官服,便也知其品级。 萧濯走出来时,正见净夜正站在那发呆。 萧濯笑着抓起了净夜的手,轻声问:“等多久了?” 净夜这才回神道:“也没多久,王爷有正事,我不敢打扰。” 萧濯牵着他进了书房。 萧濯书房内的藏书极多,甚至还有不少古书孤本。 净夜时刻谨记自己是不该识字的,所以即便瞥到了几本好书,也未敢多看。 倒是萧濯搂着他的腰道:“你若是喜欢这里,可以日日都来。” 书房内梓香袅袅,香炉里也不知燃的是何香,闻来只觉清新宜人。 净夜窝在萧濯怀中,一副温柔如水的模样:“我喜欢的,是能过来陪着王爷,而不是这冰冷的书房。我想着,以后能日日在王爷身旁侍奉就好。” 萧濯笑着挑了挑眉,他的手缓缓向上,摩挲着净夜白皙如玉的脖颈,旋即像是故意逗弄净夜一般,凑到他耳边道:“这不正巧给了你机会,你也让我看看,你打算如何侍奉?” 净夜一双眼迷蒙水润,如一泓清泉,清甜无辜,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去爱惜一番。
第007章 声音好听 净夜察觉到萧濯的气息越来越近,实在是忍不住提醒:“王爷,现在是白天。” 净夜倒并非是特别抗拒侍奉,他来书房,是想慢慢打进摄政王府的内部,而不是为了这事。 萧濯本就勇猛,若是让萧濯误会至此,净夜害怕自己白天黑夜都下不了榻。 萧濯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本王知道是白天,本王也没想做什么。时辰到了,本就该午睡了,你来侍奉本王歇息好不好?” 净夜应了一声,随即忙道:“我笨手笨脚的,王爷不嫌弃就好。” “你不用做什么,让本王搂着你睡就好。你只需要陪着本王,其他什么都不用你做。” 净夜应声称是。 萧濯的书房内间,有一方软塌,那软塌比他寝房的床小了一些。 萧濯白日在书房处理公务,午间都是这儿歇息的。 净夜乖顺地替他解了外袍,搭在外面的屏风上,随即自己也解了外袍,直接上了榻。 萧濯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埋首在净夜颈间,只感叹了一句真舒服,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净夜想,萧濯定是很累了。 昨夜他都没怎么睡,上晌还应付了那么多人。 坐在摄政王这个位置上,好像也并非易事。 净夜想起从前,逍遥会的长老们同他说,他们逍遥会是为了复国而战。 那时暮云重问长老,那复国之后呢,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长老笑着拍了拍暮云重的肩膀:“复国之后,殿下您可就是皇帝了。难道您不想做皇帝吗?” 暮云重不敢说,他没有想过。 他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以复国为己任。可是逍遥会的实力,暮云重很清楚。 其实就连潘英都是清楚的,什么复国,不过都是长老们做的一场大梦。 前朝灭了,气数尽了。 暮云重到最后,是为了逍遥会的亲人们而战。他想要的,不过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想到这里,净夜觉得前世的自己活得好失败,他连拥护自己的子民都守护不好,何谈复国? 萧濯此刻呼吸均匀,睡得很安详。 净夜回身看着萧濯,忽然就明白他为什么能戳穿自己装睡了。 萧濯睡着的时候很安静,浓密的眉眼轮廓也毫无防备地舒展开来,全然看不出他平日里对着旁人的冷硬凌厉。 净夜很难想象,他就这么盯着萧濯的睡颜盯了一刻钟。 直到净夜自己都觉得有些久了的时候,他才稍稍回神。 书房内轻烟袅袅,香气袭人,净夜轻轻地挪动了一下萧濯搭在他腰间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榻。 萧濯的书房干净利落,书籍虽多,可都分门别类,整齐地摆放在一处。 净夜站在书架前,也曾往萧濯的案桌那方看了一眼。 案桌上都是朝臣的奏折,整齐地摆放在一处。 小皇帝虽然有亲政之意,可朝中的要事大事,还是得过了萧濯的眼后,才能呈到御前。 净夜只遥遥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去看书架上的古籍。 这其中有几个孤本,净夜前世的时候,四处遍寻不得。未曾想,在萧濯这里却是寻常物,甚至放在了不起眼的位置上。 净夜趁着萧濯睡着,便站在那多看了一会儿。 他这副身体总是容易犯困,一本书翻阅过后,他再去换一本书时,只觉得困倦得睁不开眼。 净夜见时辰还早,便找了个垫子,打算小憩一会儿,再行翻阅。 可谁知道,他竟瘫在那睡着了。 等到他再醒来,萧濯早已经将他抱到了榻上。 净夜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申时三刻。这个时间,王府已经开始准备晚膳了。 净夜翻身下了榻,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看到萧濯正认真地批阅奏折。 待萧濯落下手中最后一笔之后,他才抬起头看着净夜道:“醒了啊?” 萧濯声音温柔,净夜回话也跟着柔和了几分:“恩,是王爷抱我到榻上的吗?” 萧濯应了一声,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给净夜倒了杯热茶,待他将茶水递给净夜之后,才道:“以后若想看书,便坐在案桌前看,若困了,便直接歇息。地上凉,你身子骨弱,若再因此着凉可不好。” 净夜低着头,轻抿了一口茶。 净夜面上虽不露声色,心底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萧濯发现他看书了,可萧濯似乎从未问过,他到底识不识字。萧濯还将他带到这书房里来,并未对净夜有丝毫戒备。 净夜摸不准,萧濯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净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萧濯挑起他的下巴,他才猛然回神。 “想什么呢?”萧濯笑着问。 净夜勾了勾嘴角,只道:“也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困。晚上明明睡饱了,白天还是困倦不已。大概是摄政王府太安逸了。” 这虽是事实,可净夜这会儿提起,不过是想掩饰他方才的情绪。 可萧濯倒是上了心。 萧濯拧眉道:“可能是气血有亏,本王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净夜正要说不用,萧濯那方却已经吩咐下去了。 而萧濯为净夜请太医这事,很快也传到了宫里。 小皇帝也在批奏折,不过小皇帝手里的奏折,都是萧濯择选之后的。 小皇帝倒也认真,连太监来回话时,他也未放下手中的朱笔。 那太监道:“万岁爷,萧濯府上今日召了张院判过去,亲自给净夜小师傅瞧病。” 小皇帝头也没抬,只问道:“他可是身体有异?” 老太监知道皇上说的是谁,便忙回:“回禀皇上,老奴问过张院判了,说是体质太弱,气血有亏,加上之前江湖术士给治疗的时候,下了猛药,体内余毒未清,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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