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夜捧着茶水,浅抿了一口,低着头问:“那这表少爷,可娶妻了吗?” 崔嬷嬷实心眼道:“还没呢,表少爷性子怪得很,也不开窍。寻常人家的姑娘,他都看不上。” 净夜语气略有几分古怪:“看不上姑娘未必是不开窍,兴许是看上了哪家儿郎。” 崔嬷嬷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您放心,表少爷和我们王爷啊,可没那种关系。这些年王府里,王爷可就对您一人上过心。” 净夜勾了勾嘴角,过了一会儿才道:“嬷嬷误会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崔嬷嬷笑得更肆意了,她也不同净夜争辩,只让人好好收拾。 萧濯事忙,待他回府时,天已擦黑了。 崔嬷嬷上前侍奉时,还献宝似的小声说:“王爷,老奴可要告诉您个稀奇事。” 萧濯脱下外袍,一边净手一边道:“什么稀奇事,还值得您亲自过来同本王说?” 崔嬷嬷一边给萧濯递方巾,一边说:“今日,净夜小师傅问了老奴关于表少爷的事,起初老奴还未觉有异,可慢慢的,小师傅便问起,表少爷娶没娶妻什么的,那小模样酸得啊,老奴立马就懂了他的意思,直接同他说,王爷您这些年,身边只有他一个,他这才放了心。” 萧濯一贯冷冽的脸上,忽地显出了几分笑意:“他当真如此问了?” 崔嬷嬷忙道:“老奴哪里敢骗王爷啊,小师傅他心里,定是有您的。所以王爷也别着急将人往外推,老奴瞧着小师傅,是乐意留在王府的。” 萧濯低头恩了一声,这才问道:“他晚膳可用了?” 崔嬷嬷一边扒拉着手指头一边道:“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两块如意卷,两口鲜蘑菜心,一瓣糖蒜。” 萧濯点了点头道:“看来是不合胃口,你也不必都准备素菜,也上两口荤菜给他尝尝。” 崔嬷嬷一脸惊诧,半响后才小声嘀咕:“这使得吗?小师傅可是佛门中人。” 萧濯道:“他未曾受戒,算不得和尚。不过是从小在佛寺长大罢了。再则,他也未必就愿意食素,你明日只管荤素搭配着来,他若不喜,便不会动筷。” -- 净夜当晚在自己的院子里等到了亥时,也没见到萧濯的人。 他快要睁不开眼前,突然自嘲地想:“倒真成了那期盼老爷来临幸的妾室,一个人默默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净夜本以为,能住在摄政王府,便是成功了一大步。 可如今他在昏暗中看着屋内这方寸之地,只得无奈道:“我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净夜这一夜都睡得不安稳,他一直在做梦,梦中情景十分混乱,他一会儿梦到萧濯唤他暮云重,一会儿又梦到萧濯喊他小和尚。 最后又梦到潘英的长刀,砍向了他的脖颈。 梦中惊惧交加,可他隐隐感觉到有人正抓着他的手,同他说不怕。 那只手,仿佛有股能让人安心的力量,让净夜得以从噩梦中挣脱。 后半夜净夜睡得极好,待他起床之后,已是巳时末了。 王府里的奴才们,都开始准备午饭了。 净夜吸一口气,便闻到了浓浓的肉香。 他很想吃,却不敢开口要。 倒是崔嬷嬷人精一样,在给他奉上的面汤里,加了点牛肉酱。 这是久不食的肉香味,净夜吃了满满一大碗面,十分满足。 用过早膳之后,净夜在院子里走动消食,正巧听到门外洒扫的奴才在议论朝堂之时。 一个奴才说:“你听说了吗?潘大将军被贬去江宁了。万岁爷让他好好思过。” 另一个问:“他是犯了什么错?莫不是又冤了普通百姓?” 头一个奴才道:“你还真别说,真就是这么回事。今日早朝,他被人弹劾,说他利用职务之便,鱼肉百姓。听说只要犯到他手里,没有万两白银,你就别想洗清嫌疑。万岁爷知道这事,动了好大的气,命人彻查此事。” 那个忙问:“既是彻查,怎么这么快就发配到地方了?” “那潘英惯会狡辩,朝堂之上,三言两语便给驳斥了回去。原本万岁爷心里存了疑影,结果看到了潘英现递上的折子,便怒斥潘英办事不利,没等他狡辩便给办了。” “我方才在咱们王爷跟前敬茶的时候,听了一嘴,万岁爷说潘英冤了隐水寺的僧人。” 另一个忙吸气道:“那不就是咱们府里的这位小主子。” “还不止哪,你想想隐水寺从前是谁在那修行?” 另一个惊呼道:“莫不是说,先帝那会儿?” “可不就是,隐水寺的祖法大师,那是被先帝爷认了师父的。那清心方丈论辈分,就是先帝爷的师弟。这潘英可真是作死啊,就因了一封没来由的信,把隐水寺上上下下全都抓了。这万岁爷若是还不管,那岂不是落了不孝之名?” 原本净夜还想再听下去,只是他不小心踩了碎石,弄出了声响,惊了墙外的人,那两个奴才,也瞬时闭了嘴。 净夜在这摄政王府,不能轻易走动,要想知道这朝堂中事,还得多费一番功夫。 昨日见萧濯与潘英对峙的情形,潘英知道,萧濯是容不下那潘英的。 只是潘英现下有了靠山,小皇帝急于亲政,自然也想培养一些人,与萧濯相抗衡。 这萧濯眼下并没有归政之意,潘英现在薅了老虎的胡须,萧濯定不会让他好看。 净夜猜想,那小皇帝怕是知道内情,也知道萧濯想要借故打压潘英,便先发制人,将人发配了江宁。 潘英被贬不过是暂时的。 待这段风波过去了,小皇帝定然还会将那潘英召回来。 毕竟除了潘英,小皇帝实在是再找不到这么好用的鹰犬了。 想明白了这些,净夜反倒是更愁了。 暮云重身死后,魂魄漂泊无依,他在成为净夜之前,曾窥得天机。 天书上讲,暮云重所在的这个世界,原是一本书中世界。书中记载,小皇帝会铲除萧濯,夺回朝堂大权。至于那潘英,也会因诛灭萧濯一党,立下大功,成为天子近臣。 而这些事,就发生在两年之后。 也就是说,净夜只有两年的时间对付潘英。 这两年,他绝不能只窝在摄政王府的后院。 可之后一连三日,净夜全然不见萧濯的身影。再这样下去,净夜都害怕萧濯忘了他这个人。 这一日,崔嬷嬷侍奉净夜用晚膳时,净夜终是忍不住问道:“嬷嬷,王爷这几日,可回府了吗?” 崔嬷嬷忙道:“王爷日日都回府啊,怎么了?您没瞧见?” 净夜“恩”了一声。 崔嬷嬷蹙了蹙眉,又小声嘟囔道:“不应该啊,王爷可是夜夜都来后院的。” 净夜放下了筷子,忙问:“夜夜都来?什么时辰来的?” 崔嬷嬷忙道:“许是您睡得太早了,王爷不敢打扰。王爷公务繁忙,经常忙到亥时才歇。” 暮云重自打变成了净夜,便格外嗜睡。晚膳后他就很容易困,晚上睡得早,白天醒得也晚。 偏这摄政王府里的人,晨起也不喊他,每每都由着他睡到自然醒。 而萧濯睡得晚起得早,硬是和净夜错开了。 故而今儿晚上,净夜多喝了几杯提神的茶,强撑着精神,硬是捱过了亥时末。 崔嬷嬷没有骗他,萧濯真的来了。 萧濯轻手轻脚地进了门,也不掌灯,就那么坐在床边,静静瞧着净夜。 月光透过纱帐,在净夜的侧脸上落下一圈柔和的光。 萧濯用手抚了抚净夜左半边脸,许是怕吵醒他,所以动作格外轻柔。 净夜闭着眼,佯装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那光滑的小脑袋,也顺势凑到了萧濯的腿边,他只需再近一步,就能窝到萧濯怀里去……
第005章 力量悬殊 净夜感觉到,萧濯用手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最后又用指腹轻抚了一下他微红的唇。 净夜想先等着萧濯动作,可他很快便听到萧濯起身的动静,净夜生怕人走了,睁开眼,一把就将人拽了回来。 萧濯这才笑了:“这会儿不装睡了?” 净夜气馁道:“原来王爷知道啊。” 萧濯重新坐了回来,由着净夜拉他的手道:“你睡没睡实,本王还是清楚的。” “哦?王爷是怎么发现的?” 萧濯低下头笑了,那笑容如春风化雨,暖融融的沁入净夜的心底。 那一刻的净夜忽然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传闻中那个骄横无忌,杀伐果决的冷面阎王,他只是一个再温柔不过的情人。 而萧濯说话的声音,也如他的笑容一般温暖:“本王不告诉你,你自己想。” 净夜也不纠结于此,只温声道:“我听崔嬷嬷说,王爷夜夜都来,可我是一回都没碰上,今日特意喝了点提神的茶,硬是撑着等到了王爷。” 萧濯一只手由他攥着松不开,另外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脸:“以后困了就睡,不必等我。” “还是要等的,我想见王爷。”净夜把姿态放得很低,他想那些后宅的妾室,也该是如此伏低做小,哄郎君开心的。 若要得到长久的恩宠,该是如此。 “想见我,是单纯想我,还是有话要同我说?”萧濯盯着他问。 净夜双眸如水,眼尾上挑,像蕴了万千情意一般,一丝丝地勾着萧濯的心:“就不能是都有?” 净夜的情意来得太快,任谁都得掂量一下他的真心。 可在这一刻,萧濯将理智全都抛到了脑后,他只将人拽入怀中,将头靠在净夜的肩上,紧紧拥着他。 萧濯说:“能,你想怎么样都好。” 净夜暗忖自己这副皮囊还是有点用处,更未曾想过,他在哄男人高兴这一点上,竟还有点天分。 净夜没着急进入正题,他缓缓侧过身来,用手一下一下地轻点着萧濯的领口…… 这几日天气渐热,萧濯早已换下了厚衣,再加上他是洗沐过后才来的后院,这里面只穿了一层薄薄的棉衫。 净夜的手指轻点之时,萧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 只过了会儿,萧濯终于忍不住攥住了他的手指,挑眉看着净夜道:“要做什么?恩?” 净夜想起,那一天晚上,萧濯可比现在要急得多。而现下,萧濯明知道他的意思,却非要等着他说出口。 净夜觉得,他不能立刻就顺了萧濯的意。 若他时时顺从,萧濯早晚要腻了他。 净夜要的,可不是短暂勾住萧濯的心,他要彻底将萧濯掌控在手心里。 “不做什么,只是好奇,这几日我总是与王爷错开,好奇王爷是何时来,又几时走的?” 萧濯温声道:“这几日朝务忙,我都是亥时末来,四更天就走了。皇上勤勉,不准臣子们怠惰。若是迟了,皇上怕是要动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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