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放下勺子递给旁边的丫鬟,自已擦干净手来到两人面前,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写满了不可思议:“大师兄……?你、你这具身体还……” “惊喜么小师妹。”贺远斜哈哈大笑起来。 简直不要太惊喜,甚至有些惊吓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还未开口说话,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贺远斜一下子给惊着了,就是小时候受了莫大的委屈,被关禁闭一天一夜,公主可都没哭过啊! “哎哎哎,阿熙,别哭了,好多人看着呢。”贺远斜张望四周,拽着池树尽量挡住所有人探究的目光,说着还用胳膊肘顶了身旁的少年一下,想让他开口说句话。 池树于是面不改色道:“师兄既然都活着,身体找回来不是很正常么,有什么好哭的。” 就你他娘的哭得最劲儿,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啊?贺远斜投去一个无语的白眼。 意识到自已失态,虞望熙抹掉眼泪,偷偷看一眼两人身后好奇的群众,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池树,开口时又顿住,斟酌了好一会儿,才道:“二师兄。” 自从无欢宗后,她便没见过两人了。虞望熙早早就看出两人的情谊,但两人也没有明说,她一直不敢确认,直到在无欢宗亲耳听她大师兄承认他和池树是道侣…… 师兄的道侣她高低也得叫声嫂子,她对着池树自是叫不出口,那这二师兄就还是得认。 池树也没计较她先前对自已的厌恶和称呼的转变,扬了扬下巴,道:“嗯。” 虞望熙:“……”你倒是应得坦坦荡荡。
第58章 仙缘 短暂的惊讶后,虞望熙接受良好,笑容带着苦涩与释怀,道:“大师兄无大碍,我便安心了。” “有安公主的担忧,在下自然要安心。”贺远斜揶揄道。 池树撇撇嘴,道:“我与师兄还有事要做,晚点还要去一趟宫中,师妹既有事要忙,我与师兄便不叨扰了。” 说罢,两人便和虞望熙告别,临走前,与她约定傍晚在皇宫门口见。 · 豫洲风光无限好,街道宽阔,街坊邻居皆和睦友好,两人相伴走在路边,关于贺远斜生图的事,虞望熙需要自我消化,于是他们搬出有要事这个借口,来逛逛街过过二人世界。 不远处,池树视力极好地瞧见斜对面的面具铺,忽地想起前些日子,他刚与贺远斜坦白,他们去逛了街,买了面具。 他的兔子面具还藏在储物戒里,好好保存着。 “师兄……小心!”话一开口,身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盖过了他要说的话,池树忙将人抱在怀里向后躲去。 贺远斜抬眸,只见一辆被三匹马拉着、宽阔高大的贵族马车从眼前快速跑过,下一刻,前方传来老人的呼声:“哎哟” “快,去看看。”贺远斜回头道,两人便挤进人群,站在前排去看。 “出了点意外,大人您稍等。”车夫对着轿子里的人毕恭毕敬,一转头便翻了脸,对着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老人道:“哪里来的死老太婆,还不滚远点!” 老人衣衫褴褛,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全是补丁,年岁已高满头白发,她抬头,将一张皱巴巴的苍老面孔暴露出来,浑圆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马车,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街边的人围成一团,想上前帮忙又怕惹了腥,贺远斜与池树于是立刻上前将老人扶起来,躲去了一边。 池树小声嘟囔道:“这马车里的人怎这般霸道。” “嘘,可别让那大人听见了。”贺远斜用一根手指压在他两片柔软的唇瓣,两人一人扶着老人一条手臂,头挨在一起窃窃私语。 修仙后,耳力越发的好,贺远斜清楚听见马车里的动静,抬眸一看,发现马车车帘被打开一条三指宽的缝,缝隙露出的小半张脸十分眼熟。 那人垂眸看他们扶着的老人,确认安慰似得,最终放下车帘,对前头的车夫冷淡道:“继续。” 路人耳朵并不太敏锐,更何况平时也见不着多少达官显贵,因此并未认出是谁,只不满地嘟囔:“……是谁啊?” “是陆毅。”池树似乎是回忆起了陆毅在桉洲做的那些事儿,一想起自家师兄被污蔑抓去审问,就浑身不适,抓着机会就诋毁一次,“师兄,真看不出来,陆指挥使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如今早已恢复禁仙卫的身份,不是什么指挥使了。”贺远斜皱了皱眉,心里回忆着陆毅的眼神,总觉得有些诡异的冷漠。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说,“先看看这位老太太的情况。” 这老人从被撞开始就一直不言不语,两人怕她受了伤不说,用法术不动声色地治疗片刻。×| “老太太,您没事吧?”贺远斜还是问了一句,掌心拍在老人肩上,轻微的法术流动着,肉眼难以看清。老人眼神有些涣散,闻言,慢悠悠地抬起头,瞳孔总算有了聚焦,嘴唇蠕动着,终于开口说话:“……家。回家。” “家……家……回家……” 老人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句话,眼神发直,贺远斜与池树对视一眼,都清楚了她大约是年老了痴呆了。 “那您把您家的位置告诉我,我们送您回去。”贺远斜操控着法术帮助老人引导神智,让她能更快速的组织思绪和语言。 “家……家……”老人浑浊的眼珠微动,看向两人身后一条窄小的街道,唇角牵动着,缓了口气说:“嗯,在……家在……” 她缓慢地说着,嗓音如生了锈的铁块一般难听,沙哑又苍老:“寒山院。” 寒山院就在隔壁街,离得很近,两人便一左一右扶着老人慢慢走着,向着隔壁街走去。 一盏茶的时间后,三人站在寒山院门口,看着正抱着从虞望熙那儿领来的饭和馒头啃的乞丐堆。只见老太太一瘸一拐地主动迎上去,捡起地上半块冷硬的馒头就要啃。 贺远斜忙伸手挡住馒头不让她啃,把她拽到一边儿去,又指使池树去买热的。 池树去了,贺远斜便一脸无奈地看着老人:“您是在乱指路么?这里可是乞丐堆。” 虽说老人身穿的衣服补丁无数,但打扮就如寻常老人一般,无非是穷了点,但一点乞丐样都没有,怎么可能真跟这些流浪汉一起? 百年老树树干粗壮,挡在两人与流浪汉们之间,池树买了几个馒头,悄悄塞给老人。三个人人手一个馒头就地坐下来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池树问。 贺远斜咬了口馒头,道:“送佛送到西吧。啧,我从来没这么啃过包子,我好接地气。” 他说着,池树便哈哈笑着,羞涩地靠在他肩膀道:“师兄,就算是流浪,我也要和你一起。” “净说胡话,我要是去流浪也不会让你跟着。” “那我去哪儿?” “嗯……给你找个窝住着,只需要每天在家等我讨饭回来。” 池树眨巴眨巴眼睛,撒娇地蹭他脸,说:“我才不会让师兄去流浪。” 两人正说笑,老人默默啃着馒头好似几天没吃饱。 忽然,头顶传来女人的声音:“阿婆,你在这里啊!” 三人齐刷刷地抬头。 只见一个满身灰扑扑的姑娘紧张地抓着老人的手,挡在两人面前,疾言厉色道:“你们这些混账要做什么!连老人也不放过?!最近咱们这边总是少人,就是你们抓的吧!丧心病狂,不要脸!” 姑娘一开口,贺远斜就听出了她是谁,下意识开口:“阿莹?” 你怎么从丫鬟混成乞丐了? “你谁啊,我们认识?”阿莹慌张地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小匕首。 池树顿时伸手把贺远斜拦去身后,两人冷冰冰地对峙,谁也不让着谁。 “是我,是我啊……啊,真是。”贺远斜陡然想起自已已经换回了皮囊,这具飞升过的身体只是在修仙界扬名了,在人间界还是鲜少有人知道的。他干脆摆手道:“哎呀算了算了,既然人已经送回来了,池树,我们走了。” 没想到老人还真是乞丐,但阿莹和她认识,把她收拾得这么得体,就合理了,贺远斜站起来,把池树拽了起来。 池树倒是听话,说走就走了,两人并肩刚走了一步,阿莹便在身后试探地开口:“……何远?” 贺远斜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未解释,只是微笑,便和池树一起离开。 · 两人闲逛一下午,傍晚到宫门口和虞望熙汇合。 虞望熙从门口出来,卫兵们恭恭敬敬地喊她公主。她抬了抬手,打断卫兵们的话,对贺远斜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来了,小师兄和师尊也在呢。刚好,到了晚膳时间,父皇和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一提起皇帝,贺远斜便想起不久以前的事儿,顿时沉默。 “我……没同你说,别和陛下说我们来了的事儿么?” “你是说了……可是,我若真瞒着,那便是欺君之罪。更何况,皇宫里的事,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虞望熙无奈道,“师兄,你既不是来见父皇的,那到底来皇宫是干嘛的?” A9那个杀千刀的,一会儿说那神器在豫洲某条街,一会儿又说在皇宫,一会儿又在这儿一会儿又在哪儿,最后给他来了一句“大概在皇宫,但是不确定,那个磁场又出现了。” 刚解决了尤灵鸢身上的,没逍遥快活几天,下一个又来了,贺远斜无奈地抹了把脸,道:“那便进去吧。” 他的要求确实有些为难虞望熙了,贺远斜叹了口气,心想他们师尊也在,皇帝应当不至于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一国公主亲自带着人入宫,坐上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名为膳华宫的宫殿,太监走在前头,对贺远斜的身体未有半分惊讶,一边奉承着,一边推开宫殿大门,道:“陛下正等着呢,各位快进去吧,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小的先告退了。” 宫殿里暖橘色的灯光照到脚边,贺远斜迟疑了一瞬间,抬腿踏进去,宫殿内温暖的气息与殿外形成鲜明对比。 “啊,贺仙长,许久不见了。”皇帝站起身,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桌人顿时转头看向他。 皇帝与寻无真人面色如常,严骁整张脸木得仿佛见了鬼,直勾勾地看着贺远斜。 贺远斜尴尬症犯了,也浑身僵硬。 手一暖,池树牵住了他,走在前面顶着皇帝冷漠的目光,道:“臣拜见陛下。” “儿臣拜见父皇。”虞望熙接着道。 “池树,望熙,不必多礼。同贺仙长一起,快来坐下用膳吧。” 三人便规规矩矩地去了。 “贺仙长与寻无真人也是很久没见了吧?”皇帝看着三人并排坐在严骁旁边,微笑道,“贺仙长不与师尊叙叙旧么?坐到这边来吧。” 这倒是,以前是因着何远的身份,贺远斜不便与寻无真人相认,在无欢宗爆马时,他也未曾留意过人群中的师尊,于是相认的机会又往后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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