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棠:“……” 明明那么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一个人,在他面前却放低姿态至此。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实话说,他有些受宠若惊,即便是在现代也没有哪个男朋友给对象穿鞋子,直接让对象踩他腿上吧,更何况是在尊卑有别,皇权至上的古代。 然而程立雪却甘之如饴握上他右脚,用绢布清理干净,又轻轻擦干,方才不紧不慢套上鞋袜。 盯着崭新的鞋面。 初棠若有所思抬头,他回忆起方才那幕,不由得噙着满眼惊诧,笑望人:“我还以为你会给张大哥穿小鞋呢,就是公报私仇。” 宫女跪在一旁举着水盆。 程立雪净完手,还未来得及拭擦,便是捏捏初棠那团软柔的腮帮子:“你就这般想我?” 温凉的水迹落在脸颊。 初棠甩掉那只手感慨道:“张婶和苏嬷嬷都很会看人,她们都觉得你——” 他沉吟着拖出丝调子,懒懒的尾音绵长不已,明明话已说出大半,却莫名羞于吐出最后几个字。 “觉得如何?” 一丝温热气息落在呼吸中。 初棠眨眨眼。 程立雪微微弯身凝望他。 两人相距太近。 近到他已看不清程立雪面容。 近到他以为下一刻就会迎来个吻。 初棠一时慌神,连忙从案面爬下来,匆匆避开这个亲密对视,正好他今日还要去赴约。 “我去找阿绛。” 他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 敬安王府。 初棠心思纷乱,不知为何就是静不下心来。 排骨在水里浸泡过。 初棠心不在焉倒出血水。 “没水了,再倒就连排骨都没咯。”阿绛抱走个玉瓶走来,途径他时,在他耳边唠叨两句,“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额。” 初棠回神,捡起掉在水池的排骨,拿去清洗,矢口否认:“没什么呀。” 处理好的排骨,放入蒜末、姜片、生抽、酒、白胡椒粉、白糖和盐抓匀腌制一刻钟。 趁着腌制的功夫。 初棠又调制了一个面糊,用以裹排骨,好方便下锅油炸。 “来喝一口。” 阿绛抱着玉瓶走回来:“我刚刚让人捣的果汁,很清甜,你试试。” 初棠接过瓶子灌了两口,又继续热锅下油,他取来筷子沾上两滴面糊放进油锅。 面糊立马飘起便可。 阿绛端来腌制好排骨递给他,初棠拿起筷子,将排骨在面糊中滚一圈,裹上满满的糊糊才下进锅里。 滋啦啦。 油锅瞬间冒出泡泡。 油脂香也溢出。 小火慢炸至排骨飘起,再复炸一遍,这道焦黄酥脆的“桥头排骨”便正式出锅。 阿绛趁热尝了一个,烫得舌尖微麻:“不错哦,外酥里嫩,入口劲道十足。” “走,出去吃。” 阿绛手端排骨,欢喜雀跃往外走。 初棠喝着果汁跟在其后。 初棠见人吃得欢,他心中却烦闷不已,双手撑头斟酌再三,忽地小声开口询问:“我帮程立雪选妃,你觉得如何?” 阿绛一口热茶喷出。 她不可思议得几近破音道:“你要给太子物色侧妃?” “嗯。” “我……我不敢掺和。” “你就给我说说京中贵女情况嘛,再过一旬就是你生辰,你哥哥这么疼你,肯定会替你大肆操办,刚好我可以借机留意下她们。” “阿午,听我一句劝,别乱来。你不记得你上次说的话了吗,你说你会死在床上!” “不会!他没那个能力!” 阿绛拿起侍女重新沏来的茶,还未抿进嘴里,便慌得骤然站起身:“太、子殿下。” 初棠托腮的五指微蜷。 他瞳孔骤缩。 哪个殿下?太!子!殿!下! 呜…… 初棠木讷转头,果然对上一双清冷无波的眼眸。 欸……? 他揉揉眼眸,那人仍旧站在原地,颀长身影陷进片斑驳树荫里,静静望来,莫名生出股浑然天成的落拓闲适。 不是幻觉。 是真的。 怎么就这么无巧不成书呢! 初棠惊恐起身,小身板慌乱中挺得直直的,遥想当年入学站军姿都没他现在这般标准。 仍似抱有半分侥幸,挥挥小手,挽起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小心翼翼问:“程公子好巧哦,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的?” “你觉得呢?” 大抵是那人过于好整以暇,竟无端叫他臆想联翩,一时之间,他竟分不出这句“你觉得呢”到底是对应“没有那个能力”,还是对应“什么时候来的”。 初棠默然:“……” 我觉得,吾命休矣。 ---- 感谢“槙山”、“一直是你_海”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45章 翻糖美人vs诱吻 氛围霎时间有些诡秘。 “你们聊。” 阿绛十分识时务地退避三舍,刚迈出一步,又猛地回头,把桌上的“桥头排骨”抱走。 她囫囵嚼着排骨:“不打扰了。” 随后又贴心喝走院外的一众侍从:“都站远点,把耳朵捂严实点。” 初棠:“……” 众侍从:“……” 初棠裂开嘴,龇出满口小白牙,佯装乖巧踢踢脚边的小碎石:“今天天气不错哦,阳光灿——” 他一抬头只见残阳淹没在天际,翻涌的暮色明晃晃昭示即将入夜。 话音戛然而止。 “呵呵。” 初棠窘迫讪笑。 他细嫩的指尖攥攥衣角,俨然是副不知所措模样。 毕竟说别人坏话,还被当事人当场捉包,请问还有比这更社死的事情吗? 啊! 烦死了! 还是那种事关男人尊严的坏话,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接受“你不行”诸如此类的话? 更别提程立雪这种腹黑又变态的家伙,万一怒火中烧之下,就把他锁起来强.制.爱怎么办? 完了。 完犊子了。 …… 程立雪望向那眉眼轻灵之人。 来回顾盼间既窘迫又忸怩,也似垂死挣扎,后又视死如归,短短几息功夫,便如上演了一场大戏。 着实有些娇憨。 他迈腿朝人走过去。 “想什么?” 初棠下意识昂头,程立雪那张百倍放大的俊脸,顷刻间映在他眼中。 他甚至在那清澈的眼中望见自己。 望见自己懵怔呆愣的模样。 “没没没呀。” 初棠趔趄后退半步,便要转身跑走,腰带忽地被人勾住,那人往另一边轻扯:“门口在这边。” “……” 然后他就被人拎走了。 呜…… * 摄政王不在府中。 初棠被程立雪带走,还未出王府,便迎面遇见阿绛领着几名喇嘛进府。 “你们这是?” 初棠微讶,他上次送阿绛回来便瞧见这些僧人打扮的男子,如今竟又瞧见。 似看出他的狐疑。 阿绛无奈摊手:“兄命难为,不用可怜本公主,走吧,你们安心约会去吧。” 初棠:“……” 初棠:“怎么就成约会了?” 似有几分艳羡,阿绛笑笑掂掂他一抹衣角:“情侣装都穿上了,不去约会还能去干什么?” 情侣装? 初棠闻言侧头,此刻的程立雪确实一身雪白便装,简洁雅致,叫他有种梦回程府那段日子。 他又低头环顾自己,方觉自己也是一身普通便服。 两厢式样,交织映衬,互成一副山河图,确有两分情侣装的味道。 这人真是心思缜密。 有备而来。 初棠迟疑开口:“那我——” 阿绛笑着摆手:“走吧,玩得开心哟。” 寒露渐重,王府静谧不已。 阿绛杵在原地,望着那两道身影消失于夜色,方才收回视线。 她领着几名喇嘛走进熟悉的地方。 密室内。 空旷的殿宇,软烟罗纱帐缥缈浮荡,虚虚实实遮挡住几道娇俏身影。 每道人影前皆燃着七盏不灭的长明灯。 烛光明灭晃动,不绝如缕的低泣中,七名年轻姑娘跪在殿内,几人皆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八字纯阴之人。 阿绛久久未动。 半晌后,殿中又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不用问,她也知来人是谁。 她低声开口:“放过她们吧。” “阿兄,何苦连累无辜?” “只是放几滴血,不会要她们的命。” “可是——” “听话。” 宽大的手掌,温暖而厚实,轻轻捂上她的眼:“别怕,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喜欢什么,哥哥都会替你抢来。” “十一不日便会班师回朝,我们在庆功宴上动手,哥哥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你会穿上最爱的颜色,也会长命百岁。” 温热的湿意,渗透薄茧皱起的指缝。 阿绛愈发的如坠冰窖,她奋力掰掉那手,十指染血,将人推开:“你清醒一点!” 说罢正要跑走。 刚迈出两步,却被人猛地拽住往回扯。 青年双臂将她桎梏在怀中。 “我不信命。” “偏要逆天又如何?” 阿绛唇部翕动,无力道:“国师的卦象从未失算过,他说我活不过二十一岁的生辰,你别再徒劳。” “阿兄,不该如此的,同室操戈、弑父杀兄,与挚友反目,与俗世为敌,全然是为一个不可能的存在。” “你本不该如此的。” “你明明有大好前程,何苦为我断送?” “还不继续?”青年抬头一声厉喝叫人大骇,低头的瞬间又闻声细语轻哄怀中人,“别怕,不疼。” 哒—— 指端一滴血坠入脚下长明灯。 几名喇嘛见状,低声喟叹却也不好劝阻,只如常将七位姑娘的中指血滴进长明灯。 血丝点点融进灯油。 旁人听不懂的咒语缓缓被诵念。 一切如常。 又不似往常。 大抵区别只在于,被困在中心的姑娘,悲痛欲绝闭目,仍是泪流不止。 * 国丧已过,今日恢复一切娱乐,城中前所未有般热闹非凡。 程立雪只身前来,果然没有立马带他回宫,而是来到这夜市,真如阿绛所言,有点像约会。 程立雪一直只字未提和离之事。 初棠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叫彼此心照不宣似的掀过这茬事。 盛京的夜。 火树银花恍若座不夜城。 初棠小跑进人流中。 程立雪也紧跟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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