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初棠跪在塌间,他懵懵然撇头,便见程立雪垂眸睨着自己腿间的布料。 随后有道浅淡的笑,模糊滚在喉间。 他慢慢下移视线。 轰地一下。 整个脑子炸出片浪潮。 程立雪明明什么也没说,初棠却似在那意味不明的笑中听到句很羞人的话。 他抓起软枕扔过去。 “滚呐!!” ----
第44章 桥头排骨vs杀意 夜色朦胧。 房中。 程立雪并未离开,反倒是捡起地上的软枕,来到榻边坐下,倚着床从怀里翻出本小册子。 打开,浅声低念。 “兔姑娘是一只很懒的兔子……” 初棠抱着锦被,狐疑瞟过去却哑然。 程立雪指尖紧捏的那本书册,封面的字眼,赫然是倒过来的。 初棠简直无言以对。 书都拿反了。 看来是醉得不轻。 不过—— 纵使醉酒至此,那人的嗓音依然平缓,也如常清越,凛冬雪水般,浅浅流淌过耳畔。 初棠躺在床上,在程立雪的睡前故事里渐渐阖眼。 次日清晨。 “大黄。” 初棠从被窝里钻出脑袋,窸窸窣窣爬起,条件反射地喊出几声,他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出门:“大黄你去哪了?” 脚下猛然踏空。 眼前陡然一晃,天旋地转间,初棠扑了下去。 “啊。” 痛闷声落地。 清幽雅致的院落,十分陌生。 初棠恍惚回眸,盯着那本以为是平地的地方,不知怎的变成两级楼梯。 方醒觉,此处乃丞相府而非东宫。 “嘶……” 小腿隐约传来阵痛。 他席地而坐,卷起裤管,果然看到块淤青。 所以昨夜为什么要说自己摔到了!初棠懊悔咬牙,真是一语成谶! 咻的一声尖锐声。 似有利刃穿破空气刺来。 初棠骇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瞧见,倒是远方的叶团涌动落下几片枯叶。 只当是幻听,便继续低头。 小心翼翼放下裤腿。 初棠半蹲半坐在地,未见背后几道黑影闪进林子。 寒风四起,冷得彻骨,还裹挟几丝不易察觉的潮而腥的气味。 潜藏在另一角的人,显然更训练有素,蓄势待发。 数根银针连发。 却“铛铛”两声被支玉笛轻击。 刷刷原路折返。 那人惊恐与双平静的眼眸对视,随后也不躲避,任由银针刺破喉咙。 他们是死士,任务一旦失败便自尽。 初棠耳畔传来点奇怪声音。 他回头,最先闯入眼帘的是一支质地通透的玉笛,诡异的却是笛子一角竟是石的质地。 给人一种石化的错觉。 初棠缓缓向上移动视线,熟悉的脸庞闯入视野,叫人无端僵滞两分。 大白天也能撞鬼? 那人微笑道:“地上凉,快起来。” 好真切的声音。 不是鬼! 是真的南风大哥。 只是堂堂丞相府没守卫吗?怎么谁都能进来? 似看透他满脸的震惊与疑惑,南风大哥解释道:“张丞相请我来议事。” 初棠了然爬起身。 他曾听不少怀春小太监小宫女八卦过,隐约记得盛京十大风云人物之一的南风,是当朝国师。 丞相请国师议事,倒也无可非议。 “国师,原来你在这?” 突如其来的话,打破二人恬淡的氛围,张折枝匆匆走来,他转手朝身边侍女吩咐:“还不给国师大人带路?” “是。” 侍女来到南风身旁:“大人您请。” 院内顿时只剩下两人。 微妙的尴尬中,初棠讪笑一声:“张大哥早呀,我……我去找张婶。” 说罢便蹑手蹑脚溜走。 只是,手臂忽地被人轻轻攥住。 “阿午。” 初棠一回头,只见张大哥已来到他跟前。 “我昨夜彻夜未眠,想了很多,我们在一起可好?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我们理应在一起的。” “……” 撬墙角? 有点不厚道。 初棠无情抽开手,郑重其事表明立场道:“张大哥,我说过了,就算我不喜欢程立雪,也不代表我会心属你。” “不是所有遗憾都可以弥补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初棠别开头,府中恰好有几盆花,他指着那花开口:“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不是当年的阿午了,你能明白吗?” “我自知上辈子罪孽深重,这一世你就让我来赎罪好不好?阿午,你别那么决绝。” “你别不要我,我真的知错了。” 张大哥的嗓音莫名哀戚,悲恸欲绝不似作假。 初棠听得心头一阵惆怅。 只是—— 上辈子? 怎么还牵扯出个上辈子? 初棠思绪纷扰。 蓦然联想到那日体内灵魂失控,不会真的是追妻火葬场剧本,生生被他搅成男二上位剧本吧? 若真是追妻火葬场,那只管将错就错好咯。 渣男就该挫骨扬灰! 虽说他不清楚上辈子的张大哥到底如何亏欠原身,但凭这一世的所见所闻,程立雪这种男二不比渣男男主好一百倍? 按照张婶的话,那就是歪打正着获得桩好姻缘。 所以,让程立雪上位怎么了? 让程立雪上怎么了! 耳畔响起的声音,将人拉回现实:“阿午,没关系,我可以等,国师他定会有办法唤醒你的,我愿意等,等到你彻底苏醒。” “我看没睡醒的是你吧。” 初棠啧叹声:“张大哥你还活在梦里呢,快醒醒吧,接受现实,别再自欺欺人了。” 话毕,扬长而去。 * 丞相府,正厅。 南风大哥已离开,张大哥略显疲惫坐在一旁,而初棠则与张婶话别。 外面忽地传来点喧闹声。 “太、子殿下!” “殿下!” 小厮颤颤巍巍吐不出句完整的话。 初棠循声望去,只见那一身太子常服的人,神色匆匆,逆着光快步走进来。 身边尽是惶恐不安路都走不好的相府侍从。 人群浩浩荡荡。 不知道还以为是来抄家呢。 侍从惊慌扑地跪下:“大人,太子殿下硬闯,小人等不敢拦。” 张折枝挥挥手后行礼。 众人也都跟着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初棠讶然:“……” 程立雪这家伙,昨夜私闯是偷见他,今日光明正大地闯,又是为哪般? 正出神间。 程立雪来到他身前,倏地半蹲而下,叫人惊愕后退半步,四周的侍从婢女更是惶恐得伏趴在地。 虽深知无人敢打量这边,但几名宫女还是识趣地并排相依,挡住外人视线。 裤腿被褪起小半。 初棠下意识撑了一下程立雪肩膀,也想抽腿:“你干嘛呢!大庭广众的。” 比起羞怯,似乎更心虚,皆因腿上有伤,内心无端不想让这人知晓。 “你放开我。” 初棠极力抽腿,奈何根本无济于事,那抹淤青还是暴露在程立雪眼底下。 随后,一抹清凉药膏落在淤青之上,薄荷沁凉也瞬息抚平伤口的疼痛。 程立雪站起,静静伫立在他身旁。 初棠微微撇头,他竟第一次在喜怒不形于色的清隽面容上,看出半丝杀意。 是滔天怒意酝酿出的杀心。 那人启唇,冷冽的话音落地:“杖五十。” 杖谁五十? 而且就这破古代的医疗条件,杖五十和杖毙根本没区别好吗? 不管杖谁都是在要人命! 初棠恻隐之心微动:“是我自己摔的。” 他抬手,轻轻扯扯程立雪衣角,放缓调子柔声道出实情:“我早上没睡醒,还以为在宫里,没看清路摔了一下。” 软绵绵的小嗓音。 任谁都禁不住这撒娇似的话音。 “不止。” 程立雪话毕。 暗卫适时丢出几具黑衣人尸体,和一个五花大绑、披枷带锁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见初棠便扭曲躯体,面目狰狞,拖着沉重的枷锁激愤嘶吼:“我要杀了你!这个孽障!祸害!斩草除——” 啪的一声。 中年人被暗卫一掌甩得险些昏厥。 暗卫之首环视四周,冷声开口:“堂堂丞相府,竟也能闯进杀手,不知是疏于防范,还是刻意而为,若不是我们的暗卫在,怕是——” 那人没有道出后话,但众人也听懂大概,简而言之便是太子妃在丞相府遇刺,幸好暗卫救驾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初棠呆滞一瞬。 很快便理清思路。 这些人大抵便是先前要暗杀他之人,而这中年人估计便是杀手头目。 这么快就找到幕后凶手了? 那他和程立雪是不是也要分开? 初棠余光斜觑那张侧颜,心底蓦然响起道声音,那道声音在问:真的要和离吗? 他默然定在原地。 若是程立雪真的与他商量和离事宜,他是毅然决然同意还是犹犹豫豫拒绝呢? 不假思索点头会不会显得太绝情? 程立雪会难过吗? 那要不要给程立雪物色两个侧妃?等他走了,还可以陪着程立雪。 不是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嘛。 届时程立雪左拥右抱,应该很快就会将他抛诸脑后吧,就是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所幸,程立雪没有与他说话,反倒是朝张大哥所在方向迈腿。 初棠轻舒气,连忙跑过去扶张婶。 “张婶您没事吧?” 张婶泪流满脸摇头,颤抖的唇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又哀痛不已闭目。 好似深知自己将“白发人送黑发人”。 …… 程立雪来到张折枝跟前,居高临下睨着底下人,用只有二人能听清的嗓音道:“张大人。” “你的阿午已死,他是孤的小棠。” 清冷的嗓音落地。 甚至不需要惨烈的厮杀。 只一句话便可诛心。 张折枝不可置信抬眸,仰头望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忽地嗤笑一声。 “呵呵。” 难怪,这一世这么多东西对不上。 他早该猜到的,重生的,不止一人,可那又如何?既然旁人可以篡改命运的轨迹,他何尝不可以书写自己想要的结局。 这一次不行,那便下一次。 国师方才那番话还尤在耳畔,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太子殿下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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