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淡淡然道。 手?啥手? 初棠恍惚反应过来,这死人程立雪抓住的,赫然是他“受伤”的那只手臂。 欸…… 真的好尴尬。 “好神奇哦,不疼了!” 初棠讪笑一下。 他煞有其事竖起大拇指称叹:“原来程公子还会正骨,正骨手法真是一流哈,刷地就给我治好了呢。” 好似被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幕逗乐,程立雪浅笑了声:“玩够没有?” “……” 初棠笑容凝固。 原来这死人早就拆穿他了,感情这几日是陪他闹呢,自己还跟个傻子似的偷着乐。 他蓦地甩手:“烦死了!” “行行行,程立雪你赢了!我不走了,我们就在一起互相盼着对方死呗。” “请问您老人家满意没有?” 想了想,初棠气鼓鼓踹门而出。 * 这几日,初棠又恢复如常在外出摊。 阿绛戳戳他手臂:“你放弃了?” 初棠压低声:“做他的春秋大梦!我这叫假意降伏,麻痹敌人,到时候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哦哟,有点东西欸。” “你能不能帮我准备两套男饰和两套女裙。” “可以!包在我身上。” 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句交流,摊位前忽然走来位墨绿锦袍的青年。 初棠起身:“今日是盲盒套餐哦。” 旁边响起阿绛的声音:“阿兄你怎么来了?” 阿兄? 初棠眨眨眼,原来这位俊郎青年便是阿绛的哥哥,也是那日他替他接住玉坠的男子。 他正欲开口问候一二,却见那微笑之人在转头瞧向这边的瞬间定住。 青年望向他这边。 目光倏地凝滞,似震惊似悔恨似激动,总之那是个过于复杂的表情。 百感交集,难以言喻。 “别来无恙。” 青年的声音艰涩发紧。 初棠不解,他觉得这人不是在看他,如此想着便是回头,熟悉的侧脸闯入视野。 程立雪那厮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 喔。 原来是对程立雪说的。 阿绛左顾右盼:“你们?” 初棠也惊诧开口:“认识吗?” “旧交。” “故人。” 两人异口同声。 青年瞥了眼寒霜侵染的枯枝:“时下将立冬,能请您饮一杯吗?” 四人一同走进云香楼,掌柜的亲自迎来,一张嘴便是各种谄媚寒暄,生怕少了句奉承便吃亏。 二楼雅间内。 房内布置特别清雅,燃着炉沉香,袅袅青烟闻得人格外安神凝心。 塌几那边摆着矮桌盘棋。 青年抬手请程立雪先行落座,方才撩衣坐到另一边。 初棠和阿绛也不好打扰,便坐在窗边的木桌,桌上摆满瓜果茶点吃食,很合二人口味。 门被虚掩上。 阿绛和初棠头挨着头嗑瓜子。 阿绛:“你有没有觉得他们……” 初棠:“暗流涌动。” 阿绛:“针锋相对。” 初棠:“没有硝烟的战场。” 那厢白子落盘。 “承让。” “殿下好棋艺。” 殿下? 两人面面相觑。 阿绛:“是你夫君的字吗?” 初棠摇头:“不知道。” 阿绛扶额:“这你都不知道?你怎么当别人——噢!忘了,你是要和离的人。” “是我辜负殿下恩情。” 程立雪冷漠侧眸:“从前我不懂。” 他视线掠过阿绛,最后顿在初棠身上,走过去拉着人起身:“现在我懂了。” “所以你会原——” 程立雪漠然道:“不是你的,终归留不住。” 青年垂眸:“是我妄想了。” 门被人拉开,光柱落在地面。 两人已经走远,阿绛也后知后觉。 即便是旧友,兄长也不至于如此放低姿态,况且,她甚至在兄长神情中读出愧疚来。 她惊愕一愣,拍案起身,来到棋盘前扯扯人问:“阿兄,方才那位不会就是东宫太子吧?” 青年盯着棋子沉默。 阿绛却不解:“那你怎么不告诉他,是你替他手刃仇人?” 世人皆道摄政王凶残狠毒,泯灭人性,连亲生父亲也是其刀下亡魂。 只有她心知肚明。 阿兄杀的,是乱臣贼子,更是挚友仇人。 他们的父王早有谋反之心。 先皇后之死,是父王策划的;太子体内的毒,也是父王造成的。 也只有她清楚。 阿兄常在夜深独自徘徊在久无人居的东宫,不知是挂念故人,亦或是赎罪。 总之情真意切不似作假。 阿绛不解:“你分明放不下。” 青年摸了摸妹妹的头,他苦涩失笑:“物是人非,我们,回不去了。” 错已酿成。 嫌隙终成鸿沟。 世间哪得双全法,从他选择背信弃义的那刻起,他们便该形同陌路。 * 初棠被人攥着出了云香楼。 那人一路沉默,身上的气息如常清冷,似乎从未在意过阿绛的哥哥。 半路。 他欲言又止,终是好奇出声:“我闻到了瓜的味道。” 前方迤迤然之人顿足。 “想听?” 初棠疯狂点头。 “过来。” 闻言,初棠连忙挪着脚步挨近那人。 程立雪弯下身,伏在他耳鬓旁,随后便有点淡漠的嗓音钻进耳膜。 “不告诉你。” “……” 初棠登时无语噎住,他抬腿踹过去:“程!立!雪!我诅咒你生儿子没屁屁!” ---- 感谢“槙山”、“一直是你_海”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37章 糖醋豆腐vs休书 消停了两日,初棠估摸着也是时候了,便让晴云收拾下包袱。 而他则独自去找程管家。 程府其实挺大的,这四个月来他才勉强熟悉府中布局,不曾想刚熟悉便要离开。 真是有些唏嘘不已。 回廊拐角。 初棠喝住那人:“程管家!” 程管家刚过目完管事交来的账本:“欸。” 这些事本该是正君来打理的,但公子估计是念着正君能清闲自在些,便让他继续打理府中琐碎事。 他合上账本:“您找我有事?” 初棠递过手里的钱袋:“晴云的娘亲重病,我想让她回去照顾老人家,以后也不回来了。” 程管家惶恐推开:“瞧您这,左不过是放个小丫头,您开口放人就成,那还需要银子赎身。” “不要为我坏了你们的规矩。” 毕竟他不想亏欠程立雪太多,但似乎总难避免越欠越多…… 初棠幽幽叹气。 接过卖身契后,他把银钱硬塞给程管家,便是头也不回地跑走。 路上,他又在契纸里夹进张银票。 匆促来到府门那边。 远远便瞧见晴云候在那里,初棠把契纸交还给晴云:“你自由咯。” 晴云眼眶微润望他,也不走。 初棠被看得不好意思,他腼腆笑笑:“要抱抱吗?” 他话未完,晴云已将他拥入怀中。 这幕还怪羞人的。 他抿抿唇,有点手足无措。 “你……我。” 初棠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煽情话。 所幸,晴云也没有与他哭哭啼啼的,只抱了抱他便松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走吧走吧。” 初棠摆摆手,随后推着晴云出门,目送人远去,直至其消失在转角,方才拂拂袖子往西院那边走去。 “苏嬷嬷。” 初棠刚来到西院,便瞧见在那晒被褥的苏嬷嬷,他小跑过去搭把手。 “苏嬷嬷。” “您怎么来了?” 苏嬷嬷显然既惊又喜。 “没什么,这段时间闲来无事,此乃我钻研的方子,还有些饮食上的忌讳,我都写下来了,您照着做,能尽量减轻您的腿疾疼痛。” 初棠垂头,从袖口翻出几张纸:“就是我的字有些丑,让您见笑了。” 苏嬷嬷呆滞,连忙乐呵呵接过纸张,受宠若惊得语气泛涩:“不丑不丑,好看着嘞。” 她双手搭上初棠的掌:“若是夫人也在的话,必然很欣慰,公子娶了个贴心可人呀。” 思忖着,她又自顾自补充说:“是呀,看着就让人欢喜,夫人想来也会很疼您,可惜了……” “您别怪我多嘴,老身是看着公子长大的,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只是遭逢变故,夫人又撒手人寰,公子方变得如今这般,他虽性子冷,心还是好的,也是重情重义之人。” “而且——” 苏嬷嬷忽地慈爱一笑:“恕我大逆不道说句,公子对谁都冷淡疏离,唯有在您面前才沾上些烟火气,像个活人,说明呀,您方是那个能牵动他情绪的良缘呐。” “……可我,什么也没做呀。” 初棠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身处红尘难免红尘事。” “古往今来,谁能勘破情之一字呢?总之呐,老身这双眼没看错,公子真的很在乎您。” 初棠懵懂离开西院。 * 他心神恍惚回到小厨房。 薄暮冥冥。 初棠盯着檐上灯笼发怔。 “汪汪。” 两声狗叫把人唤醒,毛茸暖盈的触感压来裤腿,初棠低头瞧去。 原来是大黄在蹭他。 前脚处还有株化出满地水迹的海棠花。 “都立冬了,怎么还有海棠花呀?”初棠弯身捡起那截花,登时沁凉刺骨。 想了想,将之随手挂到窗框。 他垂头打量案板那把葱,犹豫再三,还是扔到一旁,从水盆里捞出两块老豆腐。 “小葱拌豆腐”便作罢。 今天就做道“糖醋豆腐”吧。 初棠提刀将豆腐切块,随后裹上淀粉,放到一旁备用。 他拿来个小碗调料汁。 分别加入两勺生抽、两勺陈醋、一勺蜂蜜、一勺淀粉和半碗清水,调拌均匀。 热锅下冷油,将裹上淀粉的豆腐小块煎至六面金黄酥脆,出锅放凉。 再熬制刚才调好的酱汁。 待酱汁浓稠后,便可倒入豆腐块翻炒,因是煎过,豆腐没有那么容易捣碎,轻轻翻拌,让豆腐每一面都裹上酱汁。 酱汁油亮,醇香扑鼻。 雪白的豆腐很快便吸满汤汁,酸甜开胃,诱人口馋,初棠又给糖醋豆腐撒上些芝麻。 出锅时的卖相便更为好看。 初棠迫不及待尝了口。 刚做好的豆腐还是烫的,入口时灼得人舌尖微疼,他连抽几口气囫囵嚼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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