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棠难得乖巧安静,任由人抱着进府,实在是方才折腾累了,难怪神医大哥说壮胆。 他窝在程立雪怀里越发的魂游天外。 神医大哥的名字还挺好听。 南风,他心中默念。 恍惚间想到句诗“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古代西洲似乎在江西南昌。 突然有点想吃南昌拌粉。 …… 两人穿过府中主堂,来到处蔽厅,厅内坐着好几个人,个个衣着不凡。 见到来人,都恭敬起身。 “我说怎么好端端议事,小厮进来通报几句便走了,感情兄长这是亲自去接人呢。” 熟悉的话音传来,打断初棠还在思考“南昌有什么美食”的想法。 他们路过十一时。 十一还借着打开的扇,挡脸与他说了句悄悄话:“兄长见你前还换了身衣服。” “换衣服干什么?” “自然是脏了才换嘛,兄长他今天可是——” 十一的话音戛然而止。 初棠若有似无地瞥了眼程立雪,方才发现这个总一身白衫,纤尘不染的人,此刻的一抹发梢,竟沾有点不易察觉的灰尘。 蔽厅的设计很是特别。 初棠被放到书案边的梨花红木椅上,也才惊觉对面还有几名男子,那几人都瞠目结舌惊住。 氛围略显怪异。 是他出现得不合时宜? 其实他也不想逗留。 初棠刚想溜走。 低头的功夫,方瞧见狗男人没把鞋子还他,而是将之丢到另一边。 他根本就够不着。 “继续。” 不咸不淡的话落下。 众人也都回神。 初棠百无聊赖盘腿坐着旁听。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一会儿水患,一会儿蝗虫,一会儿粥棚,一会儿施药。 这些东西轮到你们操心吗? 不是有官府嘛。 咋滴,达则兼济天下咩? 初棠听得实在无聊,精神无所托似的把下巴抵在桌子,耷拉着双手趴在上面。 趴了片刻又觉得有些肚子饿。 他偏头,忽然惊喜瞪眼。 有吃的。 把案面的果盘子拖过来,随手抓起颗花生,却未见盛垃圾的地方。 想了想,他直接扯过程立雪面前的果盘,把里面的东西倒进自己的盘子。 总算腾出个空碟子装垃圾。 花生壳咔嘣一声响起。 对面说话的青袍男子呆愣,盯着他没了后话。 初棠瞄过去,莞唇笑道:“你也肚子饿吗?”说话间将手里的花生仁递出去。 青袍男子被那个笑惊艳到。 他眼珠微动却对上程立雪清冷的眼眸,莫名慌神:“不敢不敢。” 急急忙垂低头。 剥好的花生仁,被另一个人的手指捻住,初棠护食似的,皱眉间便想抢回。 他嗔怒道:“又不是给你剥的,自己没手吗?” 花生仁却纹丝不动。 初棠愈发恼怒,伸脚蹬去:“还给我。” 程立雪默然不语垂头。 初棠也狐疑移动视线看去。 瞬间被烫到耳根子。 他的脚还踩在那人腿侧,脚尖差半公分距离,就踹中程小雪,毁掉程立雪的终身X福。 目睹一切的众人:“……” 几人面面相觑,都自觉多余。 十一轻咳声开口:“这个时辰也不早了,今个儿就到这吧,大家都散了吧。” 几人如释重负,争先逃离。 …… 夜里的程府寂静无声,烛光混杂昭昭萤火,晃动映在那张冷冽的侧颜。 “还不松脚?” “不松,我甚至还想踹两脚!”初棠撇嘴瞪人,显然还在记恨先前马背之仇。 程立雪侧过头来觑他:“你大可试试。” 初棠眉眼微皱。 挑战我? 这臭男人公然挑衅我? “你以为我不敢?”他话未完已抬起脚,正准备蓄力,以给人重重一击。 踹去的小腿,猝不及防被人捏住。 那人长袖一拂,桌面的东西掉落一地,哐啷声中初棠也被人托腰抱起压在桌上。 初棠脊背轻绷,贴在冰冷案面,程立雪左手捏着他的脚踝,右手撑在他腰侧,微微伏下身。 “你也别以为我不敢。” 这人正逆光凝望他。 昏幽中的眼眸,深邃晦暗。 “你你你想干吗?” “嗯。” 嗯??? 嗯你个大头鬼! 初棠难以置信而慌乱如麻。 他颤颤巍巍开口:“我们约法三章过的,你不要乱来哈!君子一言啊!” “约法三章?” 臭男人终于想起来了? 他松气:“对对对,约法三章,不圆房。” “不在房里圆,不算圆房。” “?” 初棠唇间一僵。 刚吐出的半口气生生被噎回去,他竟难得在这臭冰块脸的话中,听出点轻佻的意味。 看了看四周环境,他惊慌失措攥紧衣襟,扯嘴怒吼:“程立雪!” “你!是!真!的!狗!” “你你你别乱来。” “我喊人了啊!”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 程立雪站在光影下,盯着那一张一合的唇,这唇比碎在地上的釉里红瓷还要漂亮。 可惜太聒噪。 “你这嘴,果然该堵住。”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初棠满目愕然呆滞瞬息,视野上方,那张冷峻的脸缓缓凑近他。 他双手虽一直抵住程立雪的肩,奈何却无济于事,与之比较他们的力气差天共地。 程立雪的发丝叠落他衣襟。 温凉的气息越来越近。 剩下咫尺距离。 初棠蓦然闭眼别开头。 好半晌功夫后。 他听到点哂笑声:“就这般嫌恶我?” 初棠:“……” “说话。” 初棠:“……” 似久久未得回应,那人终不耐烦挑起手指。 初棠下颔被捏住,一股力度将他的脸掰正,冰凉的嗓音也随之落下:“你那股伶牙俐齿劲儿哪去了?” 初棠被迫与程立雪对视。 也察觉到程立雪眸中腾起的戾色,如浓墨撞进清水,倏地蔓延,愈发的暗淡。 “你发什么神经?” 明明还是水火不容的两人,居然对他耍流氓,这人不是有病就是想换着法子折磨他。 泄愤似的,初棠张嘴就朝下巴的手指咬去,齿尖刺破肌肤,感受到口中溢来温热液体。 是流血了。 那人似吃痛松手。 他也顺势松嘴。 初棠抬头,只那人目光平静,却叫他无端发怵,像平静湖面下却汹涌的暗流。 “初棠。” 这双幽暗的眼中,映出自己的模样,唇角挂着滴血珠,殷红无比。 连他都自觉娇艳摄魂。 “有何贵干?说。” 初棠冷嗤一声,等待后话。 眼前人电光火石间朝他倾身。 初棠骇然,躲避不及。 不知何物碰来他嘴角,湿滑的触感,勾勒着他嘴边的那滴血珠。 霜雪般的凉意稍纵即逝。 刹那的空白却在初棠脑子里化开,叫他意识久久未能回笼。 一阵穿堂风拂过,将人吹醒几分。 初棠猛然回神,却再次被震撼得哑然失声。 刚刚!是什么? 什么东西滑过他的肌肤? 是程立雪这个臭男人居然舔了他的嘴角!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什么?” “你轻薄我?!”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初棠:“……?” 大黄都没你会当狗。 他双手胡乱摸索,终于在边上摸到杯茶,手忙脚乱捧起茶杯直接灌了口茶漱口。 手也抹到水里,不断用茶水清洗嘴角。 初棠噗出茶水,气昏头似的砸下句:“我身上的衣服还是你的呢,你怎么不拿回来?” “你倒懂提醒我。” “?” 欸……不是,有病呀,他刚刚在说什么?这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 初棠支支吾吾喊着,那人不予理会似的,指尖瞬间挑开他腰间的衣带。 衣带散掉。 程立雪动作也停下,侧头说话。 “来人。” 还来人?你什么癖好?喜欢被围观做这种事? 活见鬼!这是什么运气! 竟能遇到这种世纪大变态呜呜呜。 程立雪话刚完,已有几名训练有素的婢女捧着托盘出现,托盘上是几套衣物。 初棠不解愣愣。 那人说了句“宽衣”便转身离开。 程立雪长腿跨过门栏,脚步忽然顿住,他侧身回眸,话语轻飘如聊家常。 “你手里的茶,我喝过。” “?” 咳咳咳…… 初棠瞬间被那句话呛得满脸胀热,他漱口的茶,竟是程立雪喝过的? “要死了要死了!” 烫手似的丢掉茶杯。 茶杯倾倒。 茶水滴滴答答坠落地面。 初棠一脚蹬在椅子,双手疯狂敲砸案面,弄得整个厅子吭吭隆隆作响。 请问!这和间接接吻有什么区别? “我脏了!我彻底脏了!” * 小厨房外。 初棠蹲在水盆旁洗了半天,搓得嘴角几乎要掉皮才罢休,只是心中仍觉得膈应。 他重重吐气。 转身往小厨房走进去。 拿出面粉,加盐和水。 一腔怒火无处出,他只能使劲蹂.躏面粉,搓成大大的一团,放到旁边发酵,以便等下拿来水洗做面筋。 趁着面团发酵的功夫,又掏出小袋白凉粉。 白凉粉其实就是米粉和淀粉混合制成的,煮出来的口感细腻,清凉爽口。 初棠往锅里倒入让晴云买回来的牛乳,加入几勺白凉粉,再撒点糖,煮至沸腾。 倒出放到冰库那边冷藏起来。 这便是奶冻了。 明天好用来做奶冻柠檬茶。 把柠檬、小冰块和糖浆倒进铁制的雪克杯。 这铁杯乃他前两日找铁匠铺,按照奶茶店摇奶茶的模具定制而成。 初棠从炉子底下翻出根称手的擀面杖。 把柠檬幻想作程立雪的狗头。 他握紧木棍就是一顿暴捶。 柠檬的清香扑鼻,慢慢充盈着整个屋子,初棠则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 并且越发的捣得亢奋! “让你亲我!” “亲啊!” “有种你接着亲!狗头给你捶爆!” 捣完的柠檬茶被用力摇晃。 半晌后,初棠拔开盖子,倒出冰凉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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