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做‘脆皮流心蛋’,小心会爆浆哟。” 他话刚完,液体已经溅出,初棠猝不及防,被那糖心喷到裙摆。 “哎呀,抱歉啊。” 阿绛似乎也难以预料这转变,她连忙把糖心蛋塞进嘴里,抽出方绢帕:“我帮你擦擦吧。” “还是让奴婢来吧。” 晴云话未完已蹲下替人擦衣服。 “不用,晴云你快起来。” 初棠哑然,侧身就要扶人,却是猛然一顿。 以前从未留意,但此刻这般姿势,风一吹,晴云额上那道厚重的流海便有些歪斜撇开。 光洁额头露出一小点红印,那是类似烙印的东西,但显然被人刻意磨烂,只剩下块红痕。 “你额头受伤了?” 晴云却慌忙抚平发丝:“陈年旧伤,奴婢无碍的。” “听说你家东西好吃得很?” 一声嗓音将人视线转移,初棠笑脸迎去,是位青年大哥:“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瞧过。” “脆皮流心蛋,会爆浆哦。” “爆浆?还挺稀奇,来一个尝尝。” “八文钱一个。”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青年大哥接过油纸包,这酥脆的蛋团,看起来就十分有诱人可口。 油纸都没能隔绝那股香儿。 就着扑鼻的香气,他按捺不住似的埋头咬下去。 齿尖最先触碰到的是脆脆的外表,接着是层软软的蛋白,而后便是阵装不住般的汁水流出。 滋溜一下溢出。 他差点没滴到地上。 “果然爆浆,而且口感甚是独特。”青年大哥头头是道嚼着说话,“再来两个,我要带回去给我家娘子尝尝。” “好嘞。” 青年男子还未走远。 初棠的摊位前又走来几个人,争先恐后要买他的“脆皮流心蛋”。 不消半个时辰,便被抢空。 “看来你这流心蛋很得人心嘛。”阿绛笑叹。 “今日确实有点快。”初棠眯眯眼。 原来美食生意这么好做呀。他未曾多想,转头把木箱交给晴云:“我要去看张婶,你先回去吧。” * 此时时辰尚早。 初棠本想雇个路过的马车牛车,顺路捎他一程,哪知还未走几步路就遇到采购的张大哥。 最后只能坐上张大哥的马车。 张婶还是病怏怏的。 初棠微微叹息坐在院子外的石桌,张大哥也坐在他的对面。 桌上摆满精美佳肴。 旁边煎药的瓦罐咕噜沸腾。 他没什么食欲,只单手撑头,盯着药罐怔怔出神,药香源源不断飘来,初棠闻出点川贝的味道。 想起那日张大哥说张婶有咳疾,川贝能化痰止咳,确实没用错药,那怎么会接连几日都无好转呢? “阿午想什么呢?” 温和的话语传来,初棠闻声抬头,只见对面的张大哥正有条不紊剥着虾。 他摇摇头:“没什么。” “你。” 张大哥欲言又止,半晌才吐出句:“想离开此地吗?” 离开这里? 他还真有这个想法。 然而他还没开口,张大哥又继续道:“当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说罢,将整碟虾仁放到他面前。 “……哈?” “皇后。” “咳咳咳。”初棠被呛到,实在是这话太过语出惊人。 “没事吧?” 对面的人急急忙起身,就想给他顺背,被初棠抬手推开。 这不异想天开吗? 造反哦? “张大哥,生活固然需要有盼头,日子才会过得滋润起来,但你这属实有点天方夜谭。” “只要你想,我都尽力给你。” 初棠无语:“……” 他啥时候说过要当皇后? “张大哥,我已经强调过,我成亲了。每日就盼着我那位病秧子夫君什么时候死,好让我早日当上寡夫郎。” “届时我就可以去江南置办套宅子。” “年纪轻轻,三房两厅。” “不需要靠你口中不切实际的空想来度日。” “怎会是空想?阿午你信我。” 初棠:“……” 真是冥顽不灵。 “承蒙张婶和你多年照顾,我很是动容,但感激不是爱情,我固然不钟情程立雪,但也不代表我就喜欢你。” “况且这个世上,并非只有爱情。” 初棠垂头,把虾推回去,转手抱起碗膳汤匆匆溜走:“我去看看张婶,她还没吃饭。” 里间榻边。 床上的人无丝毫血色。 初棠捧着药汤来到张婶身边,用瓷勺搅动汤水,哐哐当当中,一点药味扑鼻而来,有点熟悉。 他垂头舀起块茎状物体。 是草乌。 目光恍惚凝滞,初棠僵硬抬头,脊背没来由被阵凉意覆来。 如坠冰窖。 他骇然砸下药碗,热汤溅红了手背,他却浑然不觉,爬起来就是朝院子外跑出,直奔院中那还煎着的药。 五指微颤抓起旁边的木勺。 他难以置信地搅了搅。 “阿午你慢点,仔细烫。” 身后传来张大哥的声音,他却只将注意力定在药汤里,药汤确实有川贝。 直至此刻,他方才明白神医大哥的锦囊。 神医大哥说“十八反”。 川贝反草乌。 ---- 初棠:每天盼着我那位病秧子夫君驾鹤西去,生活有了盼头就是不一样! 程立雪:?
第24章 橘子酒vs共骑 “也不怕烫。” 张大哥快步走来夺走他手里的药盖,“怎么这般焦急不安跑出来?阿娘都吃完了?” 初棠木木讷讷转头。 “你这是到底发生了何事?” 张大哥轻笑望他,脸上尽是无奈的温柔。可是偏生这样的神情,才更叫他觉得瘆人可怖。 他撇头瞧去灶屋。 蓦然想起昨日闻到的天麻气味,猛然跑去那边,一头扎进灶屋,翻箱倒柜。 身后传来脚步声:“阿午你找什么?” 初棠拉开最后一个抽屉。 半袋天麻,赫然闯入视野。 他满目愕然呆住,猛地推回去。 此刻的他竟分不清,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蓄意而为。 真的会有人毒害自己生母吗? 初棠沉默半天,一言不发盯着那个惯是温文尔雅的身影,半晌后方开口质问。 “你为什么要给张婶吃草乌?” “近来天气冷下,煮点草乌暖身子,况且阿娘前几日喊着头疼,我这才采些回来的。” “真的?” “自然不能骗你,阿午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也在吃么?这草乌有何不妥?” 初棠心中依旧有些警惕:“草乌和川贝是中药配伍禁忌,不要一起吃了。” 两者同食虽不会即刻致命,但长期服用,是等同于慢性中毒。 张婶,她是中毒。 “你,竟还懂这些?” 对于张大哥的讶然,初棠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又追问道:“天麻呢?” “这些天麻又为何出现在此?” 他指指柜子,目光灼灼盯着那张温和的脸,好似誓要找出丝破绽。 “天麻?” 张大哥微微失笑,“方才不是说过阿娘头风发作么?自然是用来炖汤喝的。” “……” 初棠迟疑几分。 他叹息启唇:“张婶整日昏昏沉沉的,是因为川贝降压,天麻也降压,这样大量同服,会导致血压过低,出现头晕症状。” 并没在意张大哥到底听不听得懂,初棠转而强调道:“天麻和草乌都暂时别吃。” “我有些事,我先走了。” 语毕也懒得与人掰扯,连忙往外跑走。 “我送你。” “你快去照顾张婶吧,我明日再来。” …… 初棠从马车上跳下来,直奔城郝太医住所。 那日的神医大哥,根本就没见过张大哥,却能提前给他这个锦囊。 所以这算什么?超自然能力?未卜先知?还是会算命?不管哪种,他都要找到神医大哥,说不定能从中问出点关于回到现实世界的线索。 “郝太医!在吗?” 他拍着门喊道:“郝太医,我找神医大哥!” 郝太医小跑来开门:“嗳,你这小娃儿,急急躁躁的做什么?这是出何大事了?” “我找神医大哥。” “哟,感情是火急火燎地找我家那小子?好说好说,他人在山上呢。” 郝太医拉起门:“来,我带你上去。” “这太麻烦了吧。” “哪能让你一个小哥儿独自上山,附近可不太平,近日还有些逃荒人在山上落脚。” “这有什么可怕的吗?” 郝太医摇头:“穷山恶水出刁民,什么事干不出来?” “譬如?” “譬如。”郝太医轻吟一声,忽而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堆刁民吃饱了,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新念头?” 初棠疑惑不解等待后话。 “饥寒起盗心,饱暖思——”郝太医的话忽然顿住。 却叫人更为毛骨悚然。 初棠抱住自己跟紧郝太医身侧。 “可咱们这里不是国泰民安吗?” “谁与你说河清海晏的?你这小娃娃过得太安稳,怕是没见过饿殍遍野。”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郝太医叹息声,便没再与他多言。 …… 两人穿过大片的林子,匆匆上山。 终于,停在处清雅的竹屋前。 郝太医交代句:“你们聊,老夫先走了。”笑得一脸神秘,头也不回地原路折返。 * 初棠伸手推开篱笆门。 院内端坐之人依旧是身月牙袍,十分的风姿秀逸。 那人正垂眼给一只兔子上药。 小兔子宛若受惊,往后缩了缩,红彤彤的眼眸怯生生地盯着他。 神医大哥眉眼都没抬,只温声开口:“你来了。” 谁来了? 初棠左右打量。 这座屋子只有他一个不速之客。 神医大哥果然有点厉害。 “过来坐吧。” 桌面放着碟栗子糕。 神医大哥视线轻然扫过糕点,眉眼柔和望来这边:“垫垫肚子。” 初棠摆手拒绝:“我不吃。” 交谈间,小兔子的伤口已处理完毕,它跳下来缩进门缝躲进里屋。 神医大哥却起身往旁边走去,走进个竹篱围成的小木棚。 既然是世外高人,多少有点怪癖,神医大哥一定是在考验他,他可不能掉链子。 初棠自认恍然大悟,连忙踩着步伐乖巧跟去。 神医大哥停在方小火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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