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撒手里的沙土,沙土一面从简松箱底部洒出。 他出声解释:“我简家先祖从赤将子手里买回来简松箱。箱子做工一般,但材质确是玉山阳面生长的简松木,它除了镇压恶鬼,封印魂魄,什么也装不了。” 安之盯着还在源源不断洒出的沙土,“曹元放骗了容融……” 居狼淡道:“曹元放也是被折丹所骗。” “对!我打开的那只简松箱足有一两米高!”说着,安之看去简风子手里那只简松箱。 其体积半点够不上“大”这个词,十分小巧。 疑团越滚越大,他疑道:“折丹用假的简松箱叫容融送给董天逸,而把真的偷偷藏到董天逸的庄园里,他要干什么?” “用意很明显。”简风子拍拍空空如也的简松箱,随即发出沉闷地“咚咚咚”的声音,“放封印其中的女鬼出来祸害我。” 居狼忽地想到简松箱是因为自己的冲动,对简风子大打出手,才被摔开,便抱歉道:“对不起。” 简风子道:“对不起没用,现在被女鬼缠住的是我,又不是你。” 八月,夜晚的知了仍唱得勤快。 简风子又道:“我堂堂昂琉简家少爷,不跟你们计较,也不为难你们,反正女鬼是你们放出来的,你们帮我除了她就好了。” 说着,伸手勾了一下安之的下巴,一挑眉峰,调戏良家妇女似的轻佻,“是吧,女神?” 话音未落,就叫居狼紧紧握住了手腕。他用力挣了两下,竟纹丝不动。 居狼冷下声说:“小时候手没绑好的话,我来帮你绑会儿。” “你敢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简风子没半天害怕,仿佛断定居狼不敢对他造次。 安之猛然想起,那董天逸的妻子也勾了他的下巴一下。他问道:“你不会就是那晚在董天逸府上假冒董天逸夫人的人吧?” 简风子仍在与居狼较量臂力,咬牙说道:“是我。我总得找个万无一失的理由进到那庄园里面才能方便找到简松箱吧。我在那庄园里藏着找箱子,无意间看见那个叫董天逸的掐死自己老婆,还偷偷藏着尸体。这对我是多好的伪装条件,顺便还能装神弄鬼吓唬董天逸,谁叫他干坏事儿。” 安之道:“你早早发现董天逸的恶行,怎么不揭发他?” 简风子换了双手与居狼的一只手抗衡,“他还有一个小孩呢。小孩没了妈妈,这下父亲又成了杀妻犯,我要是告发了他,叫那小孩没了父母,那以后谁照顾他?他还那么小,多可怜呐。” 安之摇摇头,“果然是少年郎呐。董天逸为人刚直,过直则折,他杀妻是一时冲动,可若换个人,那人既然杀妻,又怎么会善待孩子?” 闻言,简风子垂下手,不跟居狼掰扯了,任由他掐着自己手腕,“你什么意思?说我蠢?” 安之半点不留情,点点头,嘴里却胡说八道,“我可半点没说个蠢字,是你自己说的。” 简风子正在气头上,愤愤地把头一扭,朝向别处,说:“反正你们得帮我除了那女鬼。她是你们放出来的。” 安之思付一会儿,向居狼确认道:“我们离开辞叶到再回来辞叶有多长时间了?” “半月有余。”居狼回道。 安之笑了笑,说:“小风,这么长时间了,你刚从辞叶的树林里出来?” 简风子红了脸,不过浓郁的夜色替他掩盖了过去,“那天……是那天太混乱,我找到他们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假的简松箱,等我发现又回来辞叶却被已经先王何梦访抓住,今天才放出来。” 安之道:“梦访?” 简风子用力点头,“嗯!” 安之心道:那个梦访是从付游身体里出来的折丹吧。若如若木华亭里所说,他的目的大概是放简松箱里的女鬼出来,借她的手杀了我,然后拿这具躯体安放景憧的魂魄?奇怪,大街上这么多人,干嘛就盯着沈渊呢? 若简风子所说的确属实,简松箱也确实是他们打开的。 事情由他们闹出,那只女鬼也理应是他们帮简风子收服? 安之偏头看到居狼,向他确认。 只一眼便心领神会,居狼缓缓颔首,松开扼住简风子的手,“我们答应……” “哎!”安之打断居狼,“我没说要多管闲事儿。堂堂简家还收复不了一只小小恶鬼吗?” “你!……”简风子气极,“一头白毛,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居狼愣在原地,双目圆瞪,失神地望着安之。 安之奇道:“你不也不想帮?正好我也不想多……” 哪知话还没说完,居狼转头一口答应了简风子:“这个忙我们帮了。” “啊?”这下安之一脸茫然了。 居狼解释道:“我认识的你不是这样的。” 安之道:“可你一开始也不……” 居狼厉声打断,“我可以!你不能!” 动情时居狼的凤目粉里透着娇,煞是好看,意乱情迷,可动怒时他的凤目也是这样的,却把安之吓得不敢说话了。 “一开始答应我就好了嘛,弄得我像在故意骗你们一样。”简风子眉花眼笑,笑容孩子般天真无邪,又透着点狡黠。 他轻俏地转过身,背着手,老大爷似的边走边说:“本少爷带你们去昂琉简家瞧瞧。” 安之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叹口气,摇着头长叹一句:“这孩子看着就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简风子,昂琉简家少爷。因身份特殊,从小锦衣玉食,无人忤逆。】系统突然跳出来解释,【简家子嗣世代是望思台圣男圣女,悦神为民。】 安之恍悟,“哦”了一声。沉默一阵,疑虑又生,“我就是沈渊,那望思台还年年祭祀的沈渊是谁?” ----
第44章 044 矜贵 二 “如今净潭之下是景憧的尸身。”居狼答,“你还记得吗?当年沉岛一事后,汪岛主取了幸存岛民的记忆,发现那犯事者与你一模一样。” “那个人是景憧。”安之恍然大悟,“难怪折丹一定要我的躯体去救他!” 居狼“嗯”了一声。 安之又疑惑,“折丹为什么不直接把景憧从净潭里捞出来?” 居狼道:“典山、婖妙、整个尚池城的百姓……盯着净潭的眼睛不知有多少双,相比之下,你,更易得到。” 安之想到现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确简单。 …… 昂琉湾是东海的小岛,需轮渡前往。 安之看着面前这座庞然大物,手不自觉地哆嗦,身体发冷。他尽力控制自己的反应,可越扼制,身体越是抖得厉害,仿佛在提醒不要上船去。 眼看简风子已经走到登船阶梯的中部,居狼默默地伸手牵过安之的手,却不出声催促。 忽感手背传来一阵暖意,安之抬眼看到居狼,不觉间已泪流满面,他赶忙抬手擦去,咧嘴笑了笑。 远处,简风子即将进入船中,却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一扭头,只看二人还在码头处,便朝他们大声喊道;“喂快点儿啊!磨磨蹭蹭干什么?” 他的声音在海风中消减大半。 安之发誓:做出此等反应的绝对不是自己,而是沈渊的身体。 他猜可能是触及到沈渊的身体记忆,从而做出的应激反应。 “来了——”安之朝简风子弱弱地喊了一声,也不知道简风子听见没,反正居狼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二话不说一把将人拦腰抱起,大步朝游轮走去,义正言辞地说: “简风子的祸事由我们而起,理应由我们解决。”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安之一边挣动一边说:“你现在说得好听,一开始你不也不想管嘛,哼!” “你放我下来!青天白日,众目睽睽,成何体统!” 居狼憋着坏,问道:“那黑灯瞎火,四下无人,理所当然?” “你……”安之语塞。 安之一路扑腾,等进到游轮中他已经精疲力尽,满头大汗,呼呼地大喘气。 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简风子惶恐,信步上前,扶过他往沙发走去。 安之屁股刚一落座,便仰过头,无力地靠在沙发靠背上,胸膛剧烈地起起伏伏呼吸着。 简风子忍不住问道:“晕船?” 安之瞪了居狼一眼,又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便应着简风子说的胡乱认了,“昂……” “那怎么办?靠海吃海,昂琉个个会水,少有人晕船,反正我家游轮上没备晕船药。”简风子心思单纯,信了安之所说,为他着急起来。 后来仔细一想,他奇道:“不对啊,游轮还没开呢。” “世人皆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你一再深究,委实不算礼貌。”居狼出声打消简风子的一脑子疑惑。 听闻,简风子蹙了蹙眉,眸子里凛然的傲光黯淡下去不少。他垂眸看了看安之,飞扬的眼角柔和下来,同情道:“难怪——那你还怪可怜的——” 海风呼啸,游轮破浪前进。 简风子开口问道:“简家圣地,受不得一点污秽,家族长老和父亲不会让我随便带外面的人回去,所以你们姓甚名谁?是什么人?都跟我说说,我好向他们交代。” 安之犯了难,这游戏又不让更改沈渊设定,不能用他人名字糊弄过去,而简家世代守着望思台,不可能不知晓沈渊大名与长相。他反问到简风子:“你看我有没有觉得像谁?” 简风子用力地点头。 不得了! 安之起身,准备逃离。 简风子却道:“若在你眉间点一粒朱砂,那就和昂琉双花庙里那尊女神像,有个八分像了。” 闻言,安之松口气,又坐了下去。 “我叫居狼。”居狼忽地出声,说完,转过身看着安之,缓缓地说:“他叫……” “不需要你替我说!”安之盯着居狼,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就怕他说出“沈渊”两个字。 居狼笑了笑,“盼君安之。他叫安之,也叫无咎。” “你怎么会知道?!”居狼不仅知道安之在现实世界的名字,连他儿时的名字都知道,这恐怕是比听到“沈渊”两字,更让他惊怕! 居狼是玩家,那么现实世界也定有他的存在,而安之对他全然不了解,他却对安之了如指掌。 这,只能说明居狼可能是个偷窥狂!变态! 简风子没觉着安之反应过激,笑道:“原来你们也才刚认识彼此,还不知道对方姓名啊。” 安之默默挪动身体,离居狼远了些。他在提防、警惕居狼。 居狼道:“不要多想。” 安之摇头,“你知道我这么多情况,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怎么可能不会多想!” “我若真是个混蛋,你我相识这么久了,我不可能让你到现在还安然无事。凭你,从一开始我就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把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所有的情况摸个底朝天。”居狼有话直说,坦然地为自己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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