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他过来,至少现在,男人应该不会杀掉他吧? 白岩又重新闭上眼睛,他眉头紧紧皱着,手指也蜷成了拳头,无力的抵在尖瘦的下巴处,呼出来的热气几乎烫到手。 他觉得浑身都很热,但是与昨天的情况又不同,昨天只是身体燥热,后颈顿顿的疼,而现下却是脑袋热得要炸掉。 白岩大概知道自己生病了,他自小体弱,着了简单的风寒也会变本加厉。 他应该喝药的,但是现在在他身边只有男人,他本身就已经很厌烦他…… 还有一点--- 经历过水池那一遭,白岩现在更怕他了。 他情愿这样睡过去,或许醒来他就能回去,能见到宋嬷嬷了,又或者,干脆就留在地府,兴许还会见到……母亲。 可是想象的很好,现实却不太顺遂。 许是寝殿的龙床太大,超出了“距离”,男人上去时,白岩也被那股莫名的力道卷了上去。 嗅到那股熟悉的冷冽血腥气时,白岩从昏昏沉沉中第一时间惊醒,他睁着惊慌的眼睛与垂目的男人对视,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 不是他不想,是他决定不了。 楚骥显然也明白这个无法抗拒的事实。 他沉着脸,冷声道: “噤声。” 男人墨发披散着,或许也有些光线的缘故,让他看起来比白日渗人的威压少了些。 白岩放下些心,他侧着身体,湿润的眼睛看着男人,哑着嗓子小声的答应:“我知道的。”,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不会发出声音的,宋……嬷嬷说我睡觉很老实。” 谁问他这些? 楚骥拧起眉,他冷眼看着脸庞也染上薄红的少年,少年整个人似乎都是红的,仿佛煮熟的小虾子,因着和他说话,眼睛也认真费力的睁着,眼底覆盖着细细的血丝。 幸得他只是感这东西所感,而非所有感觉相同。 即便如此,这东西不给他找麻烦便已是上佳。 白岩看着男人的冷眼,渐渐清醒过来。 对于对方而言,他只是一个多出来的麻烦,他最好是丁点也不要影响到人家,而不是在这里啰嗦。 他慢慢抿住嘴巴,侧着的身体也像只虾团儿一样细细的弓起身体,把自己的头埋起来,避开男人冷漠的视线。 楚骥冷眼看着那团毛毛躁躁的头顶,怒气倒是稍降下去一些。 算这东西还算实相。 而且自这东西出现后,楚骥体内躁动的信息素不知何时又安静下来。 这东西,当真于他有用。 男人收回深沉的视线,阖上双目。 夜晚的皇宫极其寂静,帝王寝殿前只有宫灯被吹散的薄弱光影,宫人侍立在外,低着头,悄悄打着盹。 寝殿内则是少年不知何时规律下来的薄弱呼吸声,直到凌晨左右,死寂突兀被打断。 龙床之上的男人豁然张开双目,他眼底沁着血色,神色阴鸷狠辣。 暴动的信息素疯狂在楚骥的筋脉内冲撞着,仿佛在斥责他这个蔑视“规则”、倒施逆行的疯子 即便他拥有让天下人忌讳的强横力量,但也同样要受其牵制。信息素无视一切法则,唯有匹配的坤泽才能安抚。 而没有匹配坤泽的楚骥,他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变成一只失去所有理智、直至杀戮至死的野兽。 男人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他弓起身体,结实的双臂拢在头颅两侧,双目时而清醒,时而浑浊狠厉。 刹那间,他忽然坐起身体。 一只手挡着眼睛,露出的一只眼睛阴鸷沉沦,另一只绷起的青筋沿着粗粝的指根一直蔓延到亵衣下的右臂则一下扣住床侧的重剑。 这柄重剑长约六尺,比一般男子还要高大,战场之上斩杀过无数头颅,亦不缺少达官显贵、高门望族子弟虚伪无能的血液。 剑身剧烈嗡鸣着,在从窗柩投射进来的月色下闪着冷然的剑光。 他呼吸粗重,仿佛无头野兽一样拖着高大宽阔的身体半跪起身,刹那间又停住动作。 楚骥呼吸沉得可怕。 他粗喘着,试图摒弃头颅中疯狂叫嚣的杀意。 不过是本能而已——他不可能失控! 可暴涨的信息素丝毫没有顾忌,没有坤泽圈禁的家伙嚣张而又狂肆的铺散,势必要耗尽他所有理智。 楚骥的眼底蒙上整片猩红,他表情可怖的狰狞起来,手臂猛得抬起,重剑从剑鞘中被拔出,“铿锵”一声穿进玉石铺垫的地板。 寝殿外,原本站着眯着眼打盹的丁从喜被这声尖锐的巨响惊醒,瞬间睁大眼睛。 内侍惊慌的看向他:“丁大人……” 丁从喜抬手止住他的声音,眸光犀利的看向寝宫,除了那一声巨响外,没有其他的动静。 他稳住心神,拉过这个小太监,低声快速吩咐道:“快去请义父过来!”
第11章 你在看什么 内侍连忙道:“是、奴才这就去!” 禁军统领陈扬今日恰好奉命在殿外守候,无楚帝亲令,他绝不会闯入帝王寝宫前,即便是任何特殊情况。 丁从喜紧握着拳头,两手抵了抵,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决断一样,他猛地扯过身旁的一名小太监,用力压低声音说:“你,速去请坤泽宫前来候命!” 小太监呆了呆,紧接着表情要哭出来一样:“丁大人,这不可呀,陛下最是厌恶坤泽,您是知道的。” 丁从喜狠辣道:“住口。若你再啰嗦,咱家现下便以耽搁圣上龙体丢你去乱葬岗!” 小太监吓得一抖,哆嗦着跪地领命:“大人饶命,奴才这就去。” 丁从喜松开手,盯着他跑去请人,心口仍是死绷着。 楚帝狂傲自大,一向不把信息素暴动放在眼中,在此之前楚帝也的确未被信息素过多影响。 可史书记载的鲜少几例例子太过惨烈,没有坤泽牵制的乾元最终全都会化为失去理智的猛兽,直到厮杀至死,纵使楚帝目前情况不明,可丁从喜也必须搏命赌一赌,万一楚帝无事,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有事,兴许还能拖上一拖。 江德满刚睡下,便被叫醒,听着宫人的描述,只觉得大不好,抓住传信的小太监,压低声音连声道:“去唤坤泽宫的人来,记住了,绝不可惊动其他人!” 他抓着小太监的胳膊,呵斥道:“快去!” 来叫人的小太监已经吓得不行了,被江德满一呵斥,腿软着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他差点跌倒,一路又往坤泽宫的方向小跑,路上正巧撞到一名宫女,差点真跌了。 小太监急得骂道:“宫禁已到,你还在这里鬼混什么,还不快该到哪到哪去,耽搁了咱家唯你是问!” 小宫女低着头,连声瑟瑟道歉:“是、是,奴婢这就离开。” 小太监背着重任,宫禁刚到,有宫人没来得及回去也正常,他又斥责一句,折身又冲去唤人。 待他走远后,宫女抬头,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低着头,碎步赶紧离开。 江德满已然快速的收拾好,一边整理行装一边往寝殿方向去。 虽不合匹配,可只要是坤泽,就能疏导乾元的精神力,只是效用不多罢了。 既然现在宫内现下还没出事,那楚帝必然还是在控制中,他虽自大,可一向不会拒绝对目前情况有利的提议。 更遑论无楚帝亲令,禁军不会被调遣,现下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唤坤泽宫来备命了。 江德满着急的拍着手,推开另个小太监的搀扶,往寝殿方向紧赶慢赶。 寝殿外的宫人虽然内心慌乱成一团,可因着早有预备,一切都是在秩序井然的执行。 坤泽宫宫监梁程实刚经历过这群坤泽白天被楚帝赶出去的事,本正扼腕的借酒消愁,未曾想又收到紧急召令,也顾不得是何情况,赶紧灌了两壶冷水醒酒,命人即刻安排。 坤泽宫内又分为数个小宫院,每个宫院都安排着三四人,按照分化的等级划分。 白清是未来的天级坤泽,住的也是最好的宫院之一,同样是第一批收到消息的。 分配的宫人为他披上斗篷,深宫之中,他们自己带来的奴仆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人脉便是最重要的东西,白清轻柔的朝他道了声谢。 宫人从没见过对宫人这么客气的坤泽,顿时有些脸红,小声提醒:“既是宣召,想必是陛下的意思……公子是天级坤泽,定能被陛下喜爱。” 白清浅笑了下,又道:“那便多谢你的吉言了。” 宫人忙道:“公子勿和奴客气了,梁大人已然在催促了,公子若是第一位到,或可助梁大人大忙。” 宫人虽是这么说,白清却知道里层的意思。 梁程实此人,白清是知道的。 他主监坤泽宫,为人狠辣阴森,眦睚必报,但最会巴结人。 白清淡下表情,看向宫人时却还是牵了牵嘴角,轻声说:“清自是知晓的,劳烦姑姑带路。” 只是一个内监而已,便如此能看低他。不过他也不急,待他接触到楚帝,自会让之前的一切都还回来。 毕竟除了他,这个世界上能舒缓楚帝精神力的也只有一二坤泽而已。 虽然白日因为那个废物平白浪费了机会,还害得他们险些被罚,不过是他的东西,永远也跑不了。 “三公子,出来这么早,消息蛮灵通的嘛。” 一道蛮横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宫人脚步一顿,白清停下步子,转身看向来人。 看清何人后,他嘴边的笑意更小了,但却仍然挑不出错处的行礼道:“不过是陛下有令,不敢延误罢了。” 来人眼睛一眯,精致的脸庞趾高气昂的微抬着,闻言嗤笑了一声,说道:“做作。” 他身侧的侍从面色古怪,显然很想劝阻,但是又知道他的脾气,只得忍耐住了。 白清没有与他争论,只笑着看他率先走出宫院,然后才重新起步。 老实跟在他身后的阿邦忍不住努了下嘴,压低声音道:“公子,他也太嚣张了,纵使亲娘是公主,那也是前朝的事了,公子现在与他同是天级,又有宣王世子庇护,完全不必看他脸色。” 白清目光微闪,轻声说:“你既也知道,急什么。” 他看着白暄嚣张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这才慢慢降下去。 白暄自第一次分化便检测出极高的坤泽等级,生母又是江国公主,生父是镇国大将军,因此千娇万宠的长大。 想到白暄上辈子耀武扬威,白清紧了下手指,不过马上就镇定下来,轻描淡写的收回视线。 他有的,他都会更好的得到。 宫内禁车马,因着坤泽身体娇贵,坤泽宫是唯一的例外。 坤泽宫的轿辇挨个抵达前殿。 梁程实拾掇齐整,亲去请见总管太监江德满,结果连人都没见到,只收到又叫他们回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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