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司爹爹身体不舒服,染了急症,这两日暂不能出门。” “那我今日就不去打扰了。” “嗯,你吃完饭就带皓儿去玩吧,天气寒冷,多穿件衣服,免得受了寒。” 二人的对话就像是寻常父子般随和,看的小混血儿有些羡慕,他的父王自小就待他很冷淡,在外面却会演出很宠爱他的样子,可在府里就却会视他为空气。 钱诚扫了眼心事重重的小混血儿:“皓儿。” 小混血儿猛然回神,反射性抬头:“啊,皓儿在!” “用膳吧,一会儿都凉了。”钱诚把钱元珩放回凳子上,拾起了筷子开始吃饭,该交代的交代完了,就没必要再多说了。 该说不说小混血儿规矩是真好,钱元珩吃完了就想拉着他走,但他却巍然不动,直到钱诚放了筷子,他这才施施然下桌,冲钱诚作揖行礼,随后跟钱元珩走了。 钱诚怕节外生枝,就让阿垚陪着钱元珩去,自己则是继续坐在饭厅发呆,趁没人注意偷瞄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七点四十,他们商量好的时间是八点,估计现在,钱元珩已经把小混血儿带到池塘边了吧。 钱诚背着手溜溜达达,见四下无人,嗖一下钻进了云锦轩,迎面就撞见了一身夜行衣,肩头扛着个小黑包袱的司瑾。 钱诚冲他一点头,指向右面,司瑾也点头回应,随后转身就出了院,不过刚分开,他就想起忘了提醒司瑾小混血儿身边多了个小厮,不只是他一人来的。 但时间紧迫,他也不敢去追司瑾,只好决定随机应变。他沿着大路往池塘走,边走边在心里感叹,建这座王府的人真是个神人,一堆不易察觉的小路,而且几乎没有死胡同,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他家这是条条小路通后院。 钱诚走大路要比司瑾抄小路慢,所以当他到时,司瑾已经蹲在一棵可以隐藏身形的参天大树下顺鱼线了。 钱诚张望四周,没看见钱元珩几人的身影,他蹲下身有些不放心地低声说:“老幺不会被他们反将一军吧?” “我觉得他不敢。”司瑾把丝巾系在手腕上,然后缠上十来根拧成一把的鱼线,“王府刚死了个正君,现在唯一的后嗣再出事儿,裕王府的帽子可就扣大了。” “他还怕被扣帽子?他的目的不就是弄死我们吗?” “无差别攻击的那是格雷斯,裕王的目标只有你一个,格雷斯这次刺杀阿清,裕王获利最大,如果他再想办法把你做了,闲王府就剩我一个没家世没背景更没孩子的侧君,还有老幺这个少不知事的小双儿,对他还有什么威胁?” “谁说你没家世,徐将军可是你义父,你现在背倚将军府!” 徐清啧了一声,抬手给了钱诚脑袋一个爆栗:“大哥,你动动脑子行不行?徐将军跟闲王府的联系在哪儿?在徐清身上!人家认我不过就是卖你个人情,要是只剩我了,我不信他能为我搭上将军府。” 钱诚一想,嗯,的确是那么个理儿,司瑾见他懂了,白了他一眼就继续鼓捣手里的白袍子和滑板。 钱诚顺出鱼线给他往几棵特定的树上绑,司瑾拿出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就开始胡乱往脸上抹,等钱诚回来,他就又看见了上午那张把他吓个半死的鬼脸。 再一次被贴脸,钱诚依旧被吓了一跳,司瑾把头发散开往前拨弄,再套上大袍子,待他准备就绪,冲钱诚比了个ok,钱诚点头,袖子一甩走出了大树遮挡。 钱诚刚走出去,又想到了那个小厮,他刚想折回来跟司瑾说,可时间很巧,正好碰见了往回走的几人。 悄悄话再次落空,钱诚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摒弃一切杂念,专心实施接下来的计划。他一眼就看到了钱元珩略有红肿的眼睛,看来这小孩儿又用苦肉计了。 两个小萝卜头往前走,阿垚和钱君皓的小厮一人提着个灯,见到他之后立刻行礼。 “不必多礼,本王只是在府里闷了,过来看看你们。” 钱诚淡淡说道,钱元珩咧开嘴,甜甜地喊了声:“父王~” 钱诚勾唇点头,随后看着有点手足无措的小混血儿:“皓儿觉得皇叔这府上景色如何?” “皇叔府上的景色,怕是这天下都难寻二处。”钱君皓低着头回道,不想看面前这父慈子孝的场面。 “那皓儿之后可以时常过来玩儿。”钱诚蹲下身,指着池塘里欢快摆尾的小锦鲤,“待夏日这里荷花一开会更漂亮。” “是。”钱君皓乖巧点头,钱元珩觉得差不多了,就亲昵地牵过他的手,拉着他蹲到池塘边边上:“皓儿弟弟,这鱼叫锦鲤,代表好运来袭,我每次来都会虔诚地许愿,你要一起吗?” 钱元珩眼睛亮亮的,特意学着小孩子童真的语气,他虽然性格天真可爱,但不代表他的心境还和四五岁的小孩一样。 “好呀。” 钱君皓应了一声,学着钱元珩一起做出过生日许愿的手势,闭着眼虔诚地祈祷起来。 钱诚看着两个小小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小混血儿也不过五岁,却要被他们当成棋子。 他说过很讨厌被旁人利用,可如今,他却成为了他最不齿的那种人。 但关键时刻还是理性压过了感性,他定了定神,故作无意地往后瞥了一眼,脚勾到一个小石子,用力往树后的司瑾那边一踢,算是暗示。 司瑾接收到他的信号,手腕一卷,从树后滑了出来。 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回头,就见不远处立着个白衣长发的影子。为了渲染恐怖氛围,钱诚率先尖叫一声:“谁?!” 钱元珩惊恐地后退,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手肘一撇,直接戳到钱君皓后背上,一个肘击就把蹲在边上的小孩怼了下去。 钱元珩余光瞟着那一直勤勤恳恳提灯的小厮,在司瑾出现时,他眼底已浮现出杀意。钱元珩不能让司瑾出事,只好声东击西,先把混血儿弄下去,果不其然,那小厮立刻转变方向要往水里扑。 钱诚眼疾手快,一把薅住欲要跳水的小厮的衣领,趁他重心不稳没反应过来,脚尖一勾朝着下三路攻去,啪啪两脚,那小厮就已经腿软佝偻起身子,哀嚎出声。 “别愣着,救人!” 钱诚见池塘里的小混血挣扎幅度变小,眼睛也逐渐合上,立刻冲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钱元珩吩咐,他只是想让混血儿生病,并没想要他的命啊! “哎哎哎!”钱元珩连声应道,稳了稳心神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钱诚怕钱元珩一人吃力,回头找阿垚:“帮满满把人弄上来!” 阿垚已经被他们几个突如其来的操作吓傻了,钱诚恨铁不成钢,皱眉想喊司瑾来,却见司瑾早已把白袍子脱下,此刻正蹲在岸边接应钱元珩,而钱元珩也不负所托,成功把人弄了上来。 还没等钱诚松一口气,已被他擒拿住的小厮似乎缓过来了,有了小幅度挣扎的架势,右手已经反扣住了他的手腕。 钱诚自知武力值绝对不敌他,只要他翻了身,他们几个都活不了,就快准狠地又朝下面补了一脚,攻击下三路虽是令人不齿的阴招,但有一点,是真能在关键时刻保命。 那小厮吃痛,再次把身体弓成了一个虾米,反扣的手腕也松开,钱诚对上他怨毒的视线后突然脑子一片空白,蓝眼睛?! 钱诚脑子轰了一声,下意识掐住他的脖颈就把他的头按进了水里,但小厮好歹也是个习武之人,按理说钱诚按不住他。 可钱诚就跟中邪了似的,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能死死地压制住他。过了有个两分钟,看到小厮从疯狂挣扎到逐渐不动了,钱诚才如梦初醒,惊慌地撒开了手。 没有了力气拽着,已无气息的小厮一头栽进了水里,钱诚脸色一白,惊恐地瞪着双眼,他刚才……杀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钱诚猛地打了个寒颤,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腿一软就跌坐到了地上,双眼不觉湿润。 阿垚终于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回过了神,冲过去扶着钱诚:“王爷,王爷!” 听到阿垚焦急地呼喊,刚确定小混血儿无生命危险且已昏迷的司瑾立刻过来查看,在发现倒栽葱式扎在水的小厮,再看到钱诚的表情后,一切都明了了。 司瑾蹲下身,用惯用的安抚方法轻抚他的后背,在感受到他呼吸急促,精神状态愈发糟糕的情况下,立刻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钱诚,钱诚!回神!看着我!” 司瑾听家中老人说过,当一个人在受到巨大惊吓或刺激后,真的会吓丢魂儿,如果不及时喊回来,人就会缺魂少魄变成傻子。 钱诚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喊,眨了眨眼睛,眸子中却是一片空洞。司瑾既心疼又着急,他停止了摇晃,转而扳正钱诚的脑袋,与他四目相对:“钱诚!你看看我,我是谁……” 司瑾声线都在发抖,钱诚被强制冷静,思绪渐渐回笼,许久眼神才聚焦,在看到面前人是司瑾后,眼眶一热,眼泪滚了下来:“阿瑾……我杀人了……”
第37章 面具 司瑾抱住他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手上下抚摸着他早已湿透的后颈,轻声安慰:“你做得对,此人是今夜计划的最大变量,他不死,死的就会是我们。” “阿……司爹爹说的在理。”钱元珩在不远处拧了把湿透的下摆,水顺着指缝淌下,小脸一板,“我父君让他们害得那么惨,别说死一个小厮,我就算把他弄死都不解恨!” 钱元珩一指地下昏迷中的钱君皓,语气恨恨,见钱诚脸色惨白如纸,眉毛皱成了川字:“当今世道,你就算成了缩头乌龟,也有人想把你炖汤,自保不是罪。” 好一句自保不是罪,司瑾也被钱元珩的话给震惊到了,若说来这之后谁的变化最大,那必然是钱元珩。 他在现代可是被娇养着长大的小少爷,心比孩子还纯,能把他逼到说出这种深沉残忍的话,可想而知他受到了多大的恶意。 钱诚在司瑾的安抚下逐渐冷静下来,他坐直身子,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声音喑哑:“把他弄上来。” 钱诚指的是水里面的小厮,必须得在裕王府派人来之前给这人安排个合理的死法。 司瑾和阿垚合力把整个身体快要没入水中的小厮拖上岸,钱诚费力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一眼就瞧见了他瞪着的双眼,眼球突出,目眦欲裂。 死不瞑目。钱诚浑身一抖,寒意自后背蔓延至全身,他闭眼稳了稳心神,蹲下身伸出手想帮他把眼睛合上,可手刚一碰上他的额头往下一抹,就突然感受到了奇怪的触感。 钱诚一怔,缩回手仔细端详,就发现小厮被他触摸过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层不明物质,一搓还皱巴巴的,好像平时吃的亲亲肠外面的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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