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肆猛然又提起坛子灌了几口,把想求对方原谅的意图全部淹没在了辛辣呛鼻中,红着眼睛慌张在身上摸找。 掏出了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布包,然后把那好像戒备森严的包裹层层拆解开,托着那块像贺子珩一样莹润好看的玉佩递回去。 “……这是你的东西,是我冒昧留在身边那么久,物归原主的时候希望你不嫌它脏。” 贺子珩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懵登登的看向那块像宝贝一样被对方捧在手里的玉佩,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被打翻的事实。 他想象不到那个躺在地上打滚骂街的无赖是云肆。 也想象不到那个站在老槐树下对自己温和说话的公子在撒谎。 更不知道自己次次故意路过江府门外早已经被谁看见。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去接那块玉佩,只茫然呆愣了好一阵才不可置信的反问。 “……那你为何要骗我呢?” “如果你只觉得逗趣好玩儿,那你拿走玉佩为何还要返回来呢?为何要变成现在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现在,为何又要告诉我真相。” 云肆托着玉佩的手在发抖,他抬起胀红的双眼面对贺子珩茫然的质问,直到现在为止他在对方面前真实的地方唯有这双眼睛。 “……” “……因为觉得你好,所以想靠近你,但我本来就是个江湖混子也学不会别的方式。” “我就是……想再靠近点看看你。” 所以作为一个骗子骗了你一场。 坦白让云肆更加感到无地自容,现在他把身份也告知了对方把一切都已经解释清楚,也承认了自己是个骗子无赖。 贺子珩不接玉佩,他就只能放在了桌上。 够了,他没有理由再用个脏污丑陋的身份跟贺子珩面对面。 云肆扔下酒碗就走了,他把身上的银子都塞给了伙计然后落荒而逃,贺子珩瞪着眼呆呆的看着他像江不羡一样消失在门外。 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起玉佩和长枪也往外跑,贺子珩今日也是步行出来的,为了避免在闹市区伤了人他只能把枪尖高高的举起。 或许消化那玩笑一样的认识途径有些迟缓,但他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原谅的错处。 只不过是丢了个脸,只不过没告诉自己真实的名字没有用一张本来的面目,可云肆就为了那个玉佩愧疚了那么久也太小题大做了! 解释的那么快那么突然,贺子珩有点怪自己脑袋反应太慢。 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说走就走了。 “四哥?” “四哥!” 他喊了几声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可云肆就仿佛像是一阵风一样快速消失的无影无踪,贺子珩觉得有些沮丧。 出生在将军府他的朋友真的很少,不然也不会连本来是对立面的江不羡偶尔的关心都倍加珍惜。 贺子珩认识的人那么少,他不想在稀少的情分里还留下解不开的误会。 他想告诉云肆。 “真的没关系啊,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卑鄙。”
第163章 别走 仔细想想云肆只不过也是想靠近贺子珩而已,只不过早已经在江湖市井间养成的习气给了他错误的方式。 这不算什么。 贺子珩在街上找了很久,他甚至专门朝窄巷子里钻,因为刚才的话语间他猜到云肆是擅长隐匿装扮的。 他对着每个在眼前经过的人看,妄图在那些陌生的面孔上看见眼神里的微红。 但贺子珩根本没办法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个压根没见过的人,到最后他都还没见过云肆本来的五官轮廓。 他捏着手里的玉佩紧紧皱了眉头。 大概今日一别,就是此生两宽了吧。 云肆就站在不远处透过来来往往的人影,眼神紧紧锁定那个有点颓然下去的身影,看着贺子珩永远明媚舒展的眉目间有了忧愁的痕迹。 那点忧愁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就如同个游魂一样再次想要接近对方。 却在靠近在三四步之内惊醒过来,没有给任何一个眼神望过去,仿若个从不相识的路人那般默默地经过了贺子珩的身边。 这是云肆第一次将自己的真实容颜暴露在街头,他穿着墨色武服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像是挂着霜,让边上的百姓都不敢多看一眼。 沉默着平复了自己颤动的呼吸,云肆神色如常的经过他身旁,迈向将要融入的人群。 平缓的呼吸猛的出现了顿停,他的武服护腕被一只手倏地钳制住,云肆的心绪也瞬间像是崩裂的堤坝一样汹涌。 他微侧过头对上了贺子珩那双眼,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询问。 “……有何贵干……” 贺子珩盯着面前那张干净且清秀的眉眼看,对方长着清晰洒脱的剑眉,冷漠的表情上嵌了双略显违和的温柔眼睛。 贺子珩攥着就是不撒手,过了大概三四个呼吸的功夫终于成功在对方眼里捕捉到了慌乱。 他才舒展了皱着的眉心挂起了个笑脸。 “半坛子酒的味道可散不了那么干净。” …… “你这双眼睛,我认得。” 成功从那么多人中找出了正确的人让贺子珩感到欣然,就像是在无数错误的道路中猜出了最正确的那条,他攥着手里的玉佩倏地有点别扭了。 即便是小将军对感情有点迟钝,连自己对旁人是什么情意都分不清,也完全能领会的了云肆刚才那番话和现在的泛着湿润的眼神。 云肆说的想靠近,就像是他不自觉想要多看江不羡一眼。 会自顾自的找理由去接近,只要能看一眼或者说一句话,哪怕是擦身而过都会觉得有盼头,那就是喜欢吧。 所以刚才云肆说的心上人已经心仪了别人……说的就是自己。 贺子珩唰的脸又变红了,瞬间把攥着对方手腕的手指松开了,就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红的像个熟透的果子。 手里的玉佩是塞给对方也不是,揣自己身上也不是。 茫然的在原地愣的像个被大人丢了的孩子,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云肆对自己的青睐。 因为刚才就知道那种盼望被打碎的苦楚,所以贺子珩是很怕自己说什么话会让对方觉得难堪,会偷偷难过。 “……我……我还很高兴你是因为喜欢我才靠近……啊不是……我意思是……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卑鄙。” “……认识你也很好……但是我,能不能我们还……我还能不能叫你四哥啊。” 小将军本来就情商欠缺的脑子让他说话语无伦次,但其中表示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云肆听得懂。 贺子珩是说。 你可不可以别说走就走,能不能还留下做朋友。 云肆冷漠的眉梢倏地弯了弯,这对他来说就好像是上天给了眷顾,心里对江不羡的怨气也散的无影踪。 江不羡可是闹着气回府的。 连府门外的侍卫都觉得公子那表情好像要拧断谁的脖子,更别说一路走进去看见抱着江一摘果子的陆二。 江一吃地瓜吃够了,但是嘴根本闲不住。 陆二为了让他少吃点省的不好消化就哄着去摘树上的果子,其实要让下人搬个小梯子过来就简单的多,但重要是并不是吃而是摘。 摘的少图个崽子开心,少摘少吃就是了。 一头银丝短发的少年坐在黑衫武夫肩头上,伸着两条皓白纤细的手臂捞树杈上丁丁点点的小果实,抻的那窄窄腰身细的有些羸弱。 那么纤瘦的个小公子,在别人肩头颠着撒欢儿。 江不羡气势冲冲的走过去,江一发现他回来就嗷嗷嗷的从陆二肩上出溜下来,攥着手心里小果子给他看。 “少爷!我摘了嗷你尝尝!” 他家少爷露出个宠溺温和的笑脸,并且趁崽子不注意的时候踹了陆二一脚,把一路走回来的怒气胡撒乱撒在便宜儿子身上。 这要是平时陆二肯定一言不合就踹回去,结果现在只是提了口气半晌什么话也没说。 把这点屈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 倒让江不羡觉得稀奇了,怎么刺头进了江府还能把满嘴伶牙俐齿藏起来了是怎么回事?还懂了个不是自己地盘知道缩着了?! “儿子欸!” “你看见我回来怎么不搭理我?” 你瞅他那个臭不要脸的脾气还故意找茬呢,就想把陆二惹急了打一架然后轰出去。 目的没达到。 陆二瞪着他看了有五秒钟,那个嘴张开又闭上,闭了又张开,最后深吸了口气象征性的问了他一句。 “这么快回来了。” 嘿混账小子还怪客气的! …… 啊啊啊啊江不羡有气没处撒忒憋得慌,陆砚辞可是生着气走的啊啊啊啊,到时候不定气急了得咬自己一口。 混账云肆怂包东西不长进,老子给你使了吃奶劲儿你踏马自己在那悲春伤秋,气死老子。 现在又眼看着自家奶萌奶萌的崽子被陆二给迷惑了,江不羡堵的心里不上不下最后都气疯了,咬牙切齿了半天突然想明白了。 陆二不就是想勾搭江一么。 反正他是个太监,江一又不吃亏自己怕个狗屁。 待会儿就鼓捣着江一掌握掌握生理知识,江不羡绷着的脸缓和了点,陆二感到莫名其妙只听他朝自己叨叨了句。 “回去劝劝你爹去!”
第164章 我提了个条件 江不羡回府了,那就证明陆砚辞也已经回去了。 所以陆二也不得不赶紧回去听命,他看向满脸开心没什么烦恼的江一,把心里的不舍兀自压了压。 “那我回去了,摘得果实要洗了再吃。” 江一扭过头面向他,小嘴儿立马就撅起来了显得有点不高兴。 “你要走了?” “你别走呗,你住这儿吧!” 江不羡:…… 好歹陆二也是坤灵监的人,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住在江府,再说就算江不羡不把自己打出去,恐怕江渊也得把自己脑袋给拧下来。 陆二哄了崽子几句,回身时果然看见了伫立在门廊底下脸色阴沉的大柱国。 江渊看着小太监明显不舍得的态度,心里堵的好像家里来了个偷狗的,虽然现在还只能过来逗逗看看,不定哪日就把小白狗子抱跑了。 越想越堵得慌,连带着江不羡走过去的时候都感受到了他爹想要刀人的威压。 “……爹,你在这站了多久?” 江不羡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消融冰川的日光,大柱国脸上的冰寒倏地消散下去,面对儿子又恢复成了那副“你说什么是什么”的态度。 “儿回来了。” “先跟爹回书房。” 江不羡方才是去见皇帝的,关于皇室的言论自然不能在院里说,即便江府严实的像是铜墙铁壁,戎马半生的江渊也谨慎到不会留任何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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