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的他痴痴笑了起来。 睡着的小狐狸,自己把尾巴递到了他手里。 醒来的鹤云栎,久久不能回神,他好像做了一个了不得的梦。慢慢的,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缓缓将脸埋入掌心中,感觉无颜再见天日。 ——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 …… 鹤云栎一直在床上躺到天光大亮,直到听到应岁与去往书阁的声音,才小心翼翼地从卧房中出来,偷偷摸摸地前往勤务阁。 云霄弟子发现,他们素来来兢兢业业的掌门师兄,今天破天荒地迟到了小半天,做事时也恍恍惚惚,心神不宁,出了好几回错。 “掌门!” “啊!”鹤云栎慌张回神,“什么事?” “应师叔——” 鹤云栎一听到这个称呼便慌得不行,匆忙站起身:“和师父说我今晚有事,让他不要等我回去了。” 记名弟子的话卡住了:他想问的是应师叔上个月要求采买的那批药材送到了,掌门师兄要不要去看看。 但他们的掌门师兄已经逃也似的走了,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回到掌门专属的书房,鹤云栎关上门,坐在椅子里出神。 他一定是病得不轻,才会做那样的梦。 现在他要怎样继续面对师父啊! 他捂住脸,将头埋进桌案上的书册里,恨不得这就是个地洞,能让他躲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一直坐到勤务阁弟子下工的时间,鹤云栎依旧不敢回倚松庭。 他在宗门里左逛右逛,最终来到静思堂,找到了孟沧渊:“我这几天想和大师兄住。” 孟沧渊毫不留情地回绝: “不行。” “为什么?” 以他们的兄弟情难道连这点忙都不能帮吗? 相关缘由孟沧渊很难用语言解释。 他来到床边,躺到床上,一会儿横一会儿纵地摆了几个睡姿,然后收起脚,猛猛一蹬。 鹤云栎明白了。 ——大师兄在说他睡姿很差,会把他踢下床。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种事。 仔细想了想大师兄的实力,这一脚自己确实受不住。 孟沧渊站起来,再一次表示了自己不能接受鹤云栎的留宿要求。鹤师弟可是云霄派最金贵的宝贝,踢坏了把他拆了卖都赔不起。 他又比了几个手势:怎么不去找小师叔? 小师叔那么疼鹤师弟,必然是有求必应的。 鹤云栎哑了声,他没办法和大师兄解释,他就是为了躲避师父才不想回去住的。 可不回去就要找到收留他的地方。 如今二师伯和三师弟都不在山上,听剑阁没人;三师伯的闭关还没结束,小师弟原本跟着他住,后来师父受伤,为了给他分忧,大师伯便也把人接过来了,停霭阁也空了。 除了静思堂,鹤云栎别无他选。 而静思堂内大师兄是唯一的选择。 首先鹤云栎并不想拿这件事去打扰大师伯。 ——除了怕被刨根问底,更怕大师伯转过头就将事情讲给师父听。众所周知,大师伯的嘴一向不严的。 其次,出于兄长的矜持和自尊心,他也不愿意去麻烦师弟们。 哦,还有弟子院可以呆。 但弟子院有公皙靳,现在的那里对鹤云栎来说是仅次于倚松庭的水深火热之地。 鹤云栎试图再努力一把,诚恳提议:“我可以打地铺。” 孟沧渊双手打叉,坚决拒绝:开玩笑,被发现他让鹤师弟睡地上,别说小师叔,师父都不能放过他。 局面又走入了死胡同。 鹤云栎一脸愁云惨雾,他不能将真实原因说出来,但也编造不出有力的理由来让大师兄改变主意。 只有执行备用计划了:在宗门内躲到师父休息了再回去。 而躲避的地方首先排除勤务阁。 师父一向是不准他因公务而耽误休息的,晚了定会来把他抓回去。 其次排除灵药圃和灵兽苑,这两个地方的记名弟子较多。 自己在里面闲逛太惹眼了。 藏书阁是个好地方。 他还可以借口是在给松松查治疗天寒之体的资料。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藏书阁有公皙靳。 不过公皙靳也不是一直都在。 先问问。 鹤云栎拿出玉简,给管理藏书阁的傅限传讯:【公皙靳今天在不在?】 傅限看了一眼正在给新设立的“百合”分类做标签的公皙靳,回道:【他休沐。】 鹤云栎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有个能去的地方了。 现在离藏书阁的关门时间还早,为了避免被弟子看到“掌门在藏书阁无所事事干坐”的情景,他决定等到快关门了再过去。 但冷静想想,现在这样也不是长远之计,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熬过了今天,他明天、后天、大后天……又要怎么面对师父呢? 他的胡思乱想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他害怕有一天自己真的会对师父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鹤云栎脑子里划过了持续半刻钟的关于“不可挽回之事”具体内容。 他长长叹了口气。 好在自己没有实战能力,就算付诸行动也没有成功的可能,但被逐出山门是肯定的了。 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或许离开一段时间是不错的选择。 他试探地说道“大师兄,你说我和三师弟一样,下山试炼几年怎么样?” 孟沧渊猛地抬起头,脸上三分震惊,三分伤心,三分惶恐,一分对未来的无所适从: 鹤师弟终于不要他们了? 云霄派会倒闭的。 他以后要上街卖艺了? 他靠自己能养得起师父吗? 悲凉的前景让他一脸凄然,活像即将被丢掉的“小狗”。 鹤云栎忙改口:“我就是说一说,大师兄别急。” 他根本放不下云霄,放不下师父。 孟沧渊松了一口气。 “你拿这话,帮我去试试师父的态度好不好?” 孟沧渊神情又紧张起来。 “不是真的!”鹤云栎解释,“就是试试师父知道我想下山后会怎么说。” 他也说不清自己出于什么心态这样做。 但他想要师父挽留自己,想看到师父对自己的留恋。 孟沧渊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事,但出于兄弟情,还是点点头,掏出玉简。 “你就这样发——” 鹤云栎正准备说内容,便看到孟沧渊启动玉简阵法,发出了一条传讯:【小师叔,鹤师弟要下山试炼几年。】 剑修的手速本就快,而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孟沧渊更是极快。鹤云栎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呆了:“大师兄发了?” 孟沧渊点头:怎么了?不是鹤师弟让他问的吗? 虽说是他让问的。 但这措辞也太钩直饵咸了,师父怎么可能会信?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鹤云栎叹了一口气:“没事,谢谢师兄。我们等师父的回复吧。” 不多时,孟沧渊的玉简亮起。 【我考虑考虑。下个月前给阿栎答复。】 看到这条传讯,鹤云栎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师父就这样松口了? 没有一点舍不得他吗? 他的那点小心思,果然毫无希望。 另一头,应岁与死死盯着孟沧渊发来的传讯,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揉搓传讯玉简,发泄着不安与烦躁。 已经想要逃跑了吗? 他料到弟子会因为他们关系的变化而感到无所适从,会因为做了那样的梦而不敢面对他。 但离开,是最糟糕的情况。 为了避免进一步吓到弟子,他只能使用缓兵之计,答应考虑一下。 但下山? 他不会让阿栎成功的。 他何时说过阿栎的出师任务是下山试炼? 他不会放手。 或许面目狰狞,但从他明确弟子对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开始,摆在鹤云栎面前的路就只剩下一条。 ——应岁与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咔嚓”一声。 手里的传讯玉简被捏成了碎片。 应岁与松开手,片片碎玉掉落。 阵法核心还在,换个玉简就行了,不用更换讯印。 …… 鹤云栎踩着关门的时间来到藏书阁,在门外又一次确认了公皙靳不在才踏入阁内,而收到通风报信的公皙靳已经先走一步了。 两人微妙地在这件事上同步了。 向傅限表示自己会关门后,鹤云栎便让他回去了,之后独自一人在藏书阁内闲逛起来 之前他嘱咐的新分类已经归类好了,上面贴着“百合”的标签。 为什么叫百合? 鹤云栎不解,抽出一本,翻开看了看。 书不能说写得不好,但他也确实不能理解其趣味所在。才看了几个章节他便将书放了回去。 他继续往前,绕着藏书阁走了一大圈,很少停下脚步。 ——他现在并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看书。 而藏书阁的内部情况鹤云栎也早已熟悉,很难再生出探索的兴趣。最终他随手拿了两本书,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发呆。 对了,师父上次提到过藏书阁地下那个古旧的书库。 鹤云栎记得那是云霄派旧书阁的遗址。 在他记忆里,里面堆放的都是一些无用的书。但如果师父能在里面找到记载了先辈名讳的日记,他是不是也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呢? 带着“掘宝”的好奇心,鹤云栎沿着阶梯而下,进入了许久无人踏足的书库。 虽说无人管理,但因为避尘法阵的存在,书库内部还算干净。 包括这座书库在内,整座藏书阁的照明都没有采用明火,而是用阵法连接的夜光珠。触发阵法,一颗颗明珠次第亮起,整座书库,顿时亮堂了起来。 书库很大,长宽皆有十数丈,从云霄立派之初的留下来的废弃典籍、文书密密麻麻地堆放在这里。 或放在书架上,或装进箱子,或者干脆码成一摞放在角落。 仅容留出一人经过的狭窄过道。 这些书大部分都是不再使用的秘籍。 这些秘籍被废弃倒不存在什么隐情,而是因为出现了更优秀的改良版本。 另外则是一些过期的邸报和奇奇怪怪的杂书。 怀着探索之心而来的鹤云栎,很快便被繁多的、没有价值的书籍磨灭了热情。仔细想想,如果书库中真的藏着那么多隐秘,又怎么会留到等他来探索呢? 他难得的好奇心熄灭了。 寻了一个木箱坐下——这个木箱并没有像其他的箱子那样堆叠起来,而是单独摆放在堆放书籍的角落,一看就很适合当椅子坐。 随手从旁边拿了一份邸报阅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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