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卫之淮却拂开了他的手,踉跄着靠在了旁边的树上。 伤口的疼痛使他脸色苍白,缓了一会儿,卫之淮才直起身子,对柳卓道:“传令下去,在逃要犯江声晚,擅闯太子府,意图行刺太子,全城戒备。所有太子亲卫、守城军尽全力缉拿,如有不从,格杀勿论!” “遵命。” 柳卓领命而去。 …… 另一边,江竹带着叶安年直接翻出了太子府。 然而,两人没跑出多远,就被一队身穿黑甲的守城军拦住。 为首的头领腰配御刀,一脸凛然:“江声晚,束手就擒吧!” “太不要脸了,”江竹叹了口气,“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就这么欺负人。” 那头领‘嚓’的拔刀出鞘:“废话少说!如今太子殿下已下令全城戒备,你这逃犯是插翅难飞了!” “都给我上!能活捉要犯者赏银百两!击杀要犯者,赏银千两!” 一时间,所有兵将都朝他们冲了上来,喊杀声一片。 叶安年稍松的心又悬了起来,眼下正是春暖花开的月份,江竹搭在他肩上的手却冰冷彻骨。 “别打了,我们先……” 像是知他所想,话音未落,街道两旁的屋顶上,黑压压冒出两排人,各个锦衣银甲,弓箭拉到满弦。 江竹扯了扯嘴角,无奈道:“看来是走不了了。” 一阵劲风扫过,屋顶上的护卫,万箭齐发,下面拦截他们的兵将也一齐攻了上来。 江竹将搭在叶安年肩上的手,揽在他腰上,带着他快速向后退开,手中的竹剑剑气凛然,将朝他们射来的箭矢都震飞了出去。 但几个回合下来,守城军和护卫却越聚越多,恐怕是城中所有的人马都聚集了过来。 更不妙的是,叶安年发现,竹剑上的冰晶消失了,江竹的脸色也隐隐有些发白。 但耳畔的打斗声让他无暇他顾,忽而余光瞥见一道寒光闪过,叶安年惊呼出声:“小心!” 就见卫之淮突然出现,手中的剑直朝江竹后心刺去,但江竹被几个护卫缠住,无暇分身。 卫之淮神色阴寒,来势汹汹,眼看剑锋刺下,叶安年直接挡了上去。 一道白光“刷”地闪过,臆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 耳边一声铮鸣,是子妤及时赶来,将卫之淮的剑挑开了去。 一击不成,卫之淮退开,更多的护卫随之涌上。 “斋主?”子妤顿时忧心起来。 “你带着年年先走。”江竹声音自周围混乱的打斗声中响起。 “那你怎么办?”子妤一剑逼退几个冲上来的守城军,神色冷峻。 “别管……” 他的回答淹没在突然响起的破空声之中。 只见无数箭矢朝着他们射来,屋顶上的护卫又将弓拉满…… 子妤飞身而起,将箭矢都挡开,她执着的要护在江竹前面。 叶安年咬了咬唇,冷下声音:“子妤,我们先走。” 子妤手上的动作一顿,却还是抽身回来,将手搭住他的肩膀,足尖一点,瞬间跃出包围。 叶安年回头看见那道淡青色的身影被黑压压的箭矢吞没,心中猛地揪紧。 他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们不能给他拖后腿。” “子妤,你把我扔到白云山下,就回去帮他。” 子妤沉声答应,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不过小半个时辰,两人就赶回了白云山。 子妤按叶安年所说,把他直接送到了半山腰的法源寺前,就要抽身回去。 叶安年却蓦地怔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子妤心中一惊,顺着叶安年的视线望去,就见那抹雾青色的身影,像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自空中直直的跌了下去。 叶安年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停了,细密的疼痛传来,让他一阵阵眼前发黑。 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去好长一段路,江竹青色的衣角就铺散在他脚下,但他却不敢蹲下身去看。 正这时,子妤也匆匆赶了过来,见他这幅样子,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叶安年此时双手都是冰冷的,他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抖得不那么厉害。 轻声开口道:“子妤,你……帮我看看他,他还有没有呼吸。” 子妤愣怔,回过神后,眼圈顿时红了。 她没有说话,径直蹲下身去,把江竹扶起来,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 叶安年屏息盯着她的表情,见她兀地松了口气,才终于将悬着的心彻底撂下。 他走上前去想要把江竹扶起来,一伸手却摸到了一手黏腻。 皱了皱眉,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扯下江竹身上雾青色的外衫。 就见,江竹里面深色的亵衣已经被血浸透了,粘哒哒的贴在身上。 叶安年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他死死咬着嘴唇,半晌,才对一旁的子妤道:“先……先把他扶回去再说。” 正这时,有个穿着袈裟的小僧匆匆跑了过来,对二人道:“几位先到寺里安顿吧。” 眼下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许多,叶安年点点头,朝他道了声“多谢”,就跟子妤一起,扶着江竹进了法源寺。 小僧领着两人直奔后院的禅房,叶安年和子妤一起将人安顿在榻上,却忽觉眼前一阵晕眩,双脚一软,直接昏了过去。
第197章 醒来 太子府。 卫之淮仰靠在铺着柔软狐皮的贵妃榻上, 闭着眼,眉头紧皱。 在他身前,一个身穿樱粉色百蝶罗裙的婢女正在轻手轻脚的解开纱布, 给他脖子上的伤口换药。 昨日还显得十分狰狞的伤处,眼下已经结了痂,只是那道口子看起来还是颇为吓人。 “殿下, 我的人一早来报, 淮安王已经动身准备回京了。” 一道喑哑低沉的声音兀的响起。 “看来二皇兄的动作, 比本宫预想的要快上许多啊。” 卫之淮眼皮颤了颤, 睁开了眼,看向一旁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人身形高挑瘦削, 皮肤比普通人看起来要苍白许多,头发发黄卷曲, 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有些南越国人的体貌。 “留给殿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巫舟, ”卫之淮挥退婢女,从贵妃榻上起身,“二皇兄的事,本宫心里有数。” 黑袍黄发的男人从椅子上起身,单膝跪倒在卫之淮面前。 卫之淮面露不耐, 却还是朝他伸出手。 巫舟掐了掐他的脉搏, 拿出一丸药递到他手上:“断肠丸的毒素还未清,还需再继续服用三日。” “嗯。”卫之淮应了一声,将药丸放入口中直接吞下。 见他吃了药, 巫舟才起身,又坐回椅子上:“殿下大业未成, 还需多加注意身体才是。” “本宫知道。”卫之淮有些烦躁,用力揉按着自己的额角。 那日叶安年给他吃下的断肠丸,他当时并没有解药,不过是暂时压制而已,若不是有巫舟这位南越的蛊师,恐怕他还真要死在江竹前面了。 “只要助本宫登上那皇位,本宫许诺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巫舟颔首,朝卫之淮投去一个笑容。 …… 叶安年昏睡了一天一夜。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双目所及,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鹅黄的床帐,粗布空青色的被子,屋里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忽听外头隐隐有念经诵佛的声音响起,叶安年才回过神来,他现在应该是在法源寺的某间禅房里。 回想起自己昏倒之前发生的事,叶安年的心中一沉,立即撑着床榻坐起身,就听外头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 不多时,一个身穿袈裟的老和尚手中捻着佛珠,从外面走了进来。 叶安年见过他,正是这座法源寺的住持,尘芥大师。 “你醒了?”尘芥住持温声问道。 “嗯。”叶安年应了一声,开口就问,“大师,他怎么样了?” 尘芥住持面容温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他在隔壁禅房。” 叶安年听闻,便要翻身下地,被尘芥住持拦住。 “先不急。老衲让人备了些斋饭,你且先吃过,再去看他吧。” “我还不饿,想先去看看他。”叶安年皱眉。 “你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尘芥道。 叶安年的动作顿了一下,片刻后,还是妥协了:“好吧。” 床角的架子上挂了新的衣服,想必是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子妤差人准备的。 他下床将衣服穿好,尘芥就叫小沙弥端了素斋进来。 是很简单的青菜素面,很清淡,但是不难下咽。 叶安年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 尘芥倒是没再拦着,叹了口气道:“去吧。” 叶安年朝他行了个礼,就提步往隔壁禅房去了。 房间里十分安静,和他住的这间布局一样,外间是个小佛堂,里间摆着供人休息的床榻,桌椅和简单的生活用具。 他绕过屏风进去里间,一眼就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 饶是已经有了准备,在看到江竹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时,叶安年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 他在床前站了很久,才俯身去碰了碰江竹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冷。 从眉骨到下颌,温柔的曲线一一在叶安年的手指尖划过,可躺在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呼吸也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叶安年收回手来,手指却勾到了江竹的衣襟,将衣领拽开了一点。 他伸手去整理,却又突然停住,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就见在江竹的胸前,位于心脏的位置,遍布青黑色的蛛网状纹络,看上去狰狞可怖。 叶安年倒抽了一口凉气,正在不知所措间,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他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尘芥住持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衲与他的师父师出同门,所修的功夫却不尽相同,只能尽力再帮他拖延几日。” “但鸩毒已经攻入他的心肺,加之他之前动用了内力,引得毒发,怕是已经回天无力了。” 房间内,一片沉默。 许久之后,叶安年才又开口:“那他,还能醒过来吗?” “他身上除了鸩毒,还有被夜姬的鬼鞭留下的伤,老衲……会尽力一试。” “好。”叶安年淡淡点头,“那就有劳大师了。” “无妨。”尘芥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叶安年却突然叫住他:“大师可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您曾说过,您说这世上没有无解之事。” “是。”尘芥点点头,“一切因缘生,万法皆有缘。这解法,既是缘法。” 说完,没等叶安年再问,转身离开了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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