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见宋辰安不慌不忙,眼神未见闪烁,便知道这些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瞥了眼鱼牌,目光刹那间变得呆滞,用颤抖的声音问:“不知下官可否看一看这鱼牌?” 宋夫人对太医还算客气,命人将鱼牌递给他:“可是这鱼牌有什么不妥?” 太医将两块鱼牌翻过来倒过去地看,随后,就像丢烫手山芋一般还给宋夫人。 他的手止不住地哆嗦,在宋夫人耳边小声说:“下官劝您,今天这事儿还是莫要追究了。” 宋夫人自然不肯:“这是我丞相府的事,钱太医未免管的太宽了些。” 钱太医心说这有的人倒霉起来,可真是拦也拦不住。 他常年在宫中供职,自然能认出那鱼牌上,是独属于贤王府的标志,换句话说,这位跪着的宋公子,必定和贤王关系匪浅。 这宋夫人是有几条命啊,敢动贤王的人? 钱太医就像脚板上扎了无数根银针一般,是站也站不住,坐又不敢坐。 在得罪贤王和得罪丞相府之间,他果断选择后者:“宋夫人,下官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就、就先走了啊!” 宋夫人正要开口挽留,却见钱太医望着自己的眼神颇为同情:“宋夫人日后可别怪下官没提醒你,是你自己不听……” 说罢,他提着医药箱一溜烟地跑了。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竟还这般健步如飞。 话说得云里雾里,宋夫人愣是没听明白,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宋辰安碍眼,当即决定,干脆把人随便收拾收拾送进刘府得了,省得夜长梦多。 “来人,给我把他的外袍扒了,套上嫁衣!” 翠竹听到这话尖叫起来,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将宋辰安护在身后:“你们都疯了?公子也是你们的主子,我看谁敢动?” 哪有大庭广众之下就扒人衣服的? 哪怕公子是男子,此举也跟当众打脸无异。 下人们自然是听宋夫人的,渐渐围成一个圈。 翠竹哭着大喊:“你们、你们谁敢过来,我就——” 宋辰安按住她的肩,止住她要说的话。 他抬头望向宋夫人,内心越绝望,语气却也越平静:“母亲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呢?不就是给刘太傅做男妾么,我答应就是了,今日就过门。” 只是细细听起来,宋辰安的声音有轻微的颤抖。 “哦?你当真答应?” “我自然也有事求母亲,翠竹毕竟照顾我多年,也算劳苦功高,不如就将卖身契还她,让她回归自由身吧。” 翠竹嘴唇抖了抖,声音哀凄:“公子……” 宋辰安平静地与宋夫人对视。 其实他也算不上多高尚,只是觉得,眼看着他是躲不过去了,何必让翠竹跟着他一起送死呢? 宋夫人紧紧盯着宋辰安眼睛:“玥儿烂脸之事当真与你无关?” “我确实事先不知情。” 不过是个小丫鬟,放了也罢。 宋夫人让人找出翠竹的卖身契,宋辰安接过来仔细看过之后递给翠竹:“听话,出去之后一定要记得离这里远远的,能走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可……” 宋辰安笑了笑:“去吧,你自由了。” 翠竹不愿走,被宋辰安推了一把之后,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府。 下人一拥而上,扒下宋辰安外袍,他直直站在原地,并未反抗。 劣质棉麻做成的衣服,就这么轻易的在撕扯间裂了数道口子,破布一般丢在地上。 宋辰安这个时候在想,还好爸爸妈妈看不到这一幕,要不然肯定是要哭的。 他真的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努力想要活下去了,可是老天偏偏不肯让他如意。 原来在权势面前,无论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麻木地被人套上大红衣裳,宋辰安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这身的布料看起来要比他平时穿的好多了。 今晚注定要染血,应当能为这身衣服再添几分红。 宋夫人满意地笑了:“快,把公子送上轿子。” 宋辰安被人推搡着,没有丝毫防备的他摔倒在地,事到如今已经想不出任何脱身的方法,只能孤注一掷了。 大概是幻觉吧,他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听到外头有人惊呼:“是贤王!贤王来了!” 还听到马蹄声在大门口前停下,来人脚步轻快,没一会儿就站在宋辰安面前,弯下腰,朝他伸出手:“你,跟本王走?” 太阳出来了,那人逆着光,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能看到那代表地位和尊贵的玄色衣袍,能闻到对方身上若隐似现的血腥味,以及用料讲究的龙涎香。 还未等宋辰安作出反应,刚才那群趾高气昂的下人这会儿纷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贤,贤王?”宋夫人吓得差点儿没当场晕过去,也同样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臣……臣妇参见贤王殿下。” 来人正是“王景言”,他不曾理会旁人,眼睛只容得下宋辰安,再一次温声问:“你可愿,跟本王走?” 宋辰安终于从变故中反应过来,他回头看了眼因为男人的到来而吓得随时都会晕过去的嫡母,又四处看了看恨不得以头抢地的下人,果断将手递给对方,顺着对方的力站起来。 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叫对方贤王来着,虽然不记得原著里的贤王究竟是什么人,可就从丞相夫人吓成这个样子来看,此人必定位高权重。 所以简单点来说,哪怕不是主角攻,那也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金大腿! 谁不抱谁是大傻子!! 想明白之后,宋辰安立刻恢复了活力。 他的手被“王景言”紧紧握住,也就扭捏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两眼放光地问:“那个,王爷?” “嗯。” “我是您的救命恩人对吧?” “嗯。” “那有人欺负我,我是不是可以打回去?” “不可以。” 什么?居然不可以?? 宋辰安刚要抗议,只听一旁的男人用优雅如大提琴般的嗓音道:“你打,手疼,所以,让侍卫代你打。” “王景言”环视四周,认真地问:“你想打谁?” 宋辰安乐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如果可以的话,能给这里所有的人一个大耳刮子吗?” “要带响的那种!”
第8章 对不起,打扰了 宋辰安只觉得自己说完之后,整个院子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好像连风都静止了。 不禁在心里反思自己,他是不是有点太猖狂了,这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如果我说刚才只是开玩笑……” 话还没说完,“王景言”身后的侍卫当真冲过去,给在场的所有下人一人两个大耳刮子。 而且还是抡圆了手臂,带着狠劲儿,左脸一个,右脸也没跑,一听声音就很疼,打完就立刻在脸上留下清晰五指印的那种。 好极了,宋辰安的反思结果是,他没错。 穿书以来一直积攒在心中的委屈、愤怒、怨恨……在这一刻终于得到释放。 他好歹是在父母的娇生惯养和精心呵护下长大的,怎么会没有脾气呢? 不过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 宋辰安一直以为,自己只要不走原著的老路,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可谁能想到会有王景言这个变数。 不仅救了他,还愿意为他出气。 “王景言”牵着宋辰安的手缓缓走到瘫软在地的宋夫人面前。 那居高临下的模样,那睥睨一切的眼神,让宋夫人恍惚以为,自己在贤王眼中只是蝼蚁。 只听贤王慢悠悠地问:“还差她,你自己来?” 宋辰安顿时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击中小心脏的感觉。 他嘴上说:“啊?这不好吧,毕竟她是我名义上的嫡母呢。” 但是手却跃跃欲试,甚至还在空中比划几下,试图找出最顺手的角度。 “王景言”忍不住失笑,松开宋辰安的手,改为握住他的小臂:“本王教你。” 宋辰安喃f都还没有准备好,“王景言”就已经打出去了。 好爽。 这是第一感觉,再有就是手掌留下又疼又麻的感觉。 宋夫人的脸被打得偏过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宋辰安觉得自己没用多少力,怎么脸就红肿了呢? 怎么就嘴角流血了呢? “安、安儿,我……” 宋夫人的话被又一个巴掌扇得支离破碎,这次她直接被打得趴在地上,耳朵里嗡嗡的,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她感到口中有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儿,脸颊剧痛无比,而且嘴里还多出一个硬硬的东西。 吐出来一看,是带着血的断牙。 “哇——”宋辰安星星眼,满脸崇拜,“王爷真是太厉害了!” 那可是牙齿诶,贤王两巴掌就能把牙齿打断,牛! “消气了?” “嗯嗯嗯!” “走。” 宋辰安悟了,可能贤王仅仅只是不爱说话而已,但是他人真的超好! 临走之时,王景言身形顿住,微微侧目,语气淡淡地说出威胁之语:“管好自己的舌头,否则……” 否则什么呢? 宋辰安想象着王景言冷冷的模样,自动脑补后面半句:否则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然后他被自己逗笑了,又是兴奋又是好奇:“王爷,为什么你刚才只打了两巴掌,宋夫人的牙齿就掉了?明明感觉力气也不大啊。” “内力。” 宋辰安恍然大悟:“哦哦,那我们现在去哪?” “王府。” 两人并肩而行,朝大门口走去。 翠竹站在丞相府大门旁望眼欲穿,看到自家公子和那位以残暴之名响彻京城的贤王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晕过去。 公子你不要命啦?? 宋辰安小嘴叭叭个不停:“那王爷,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怕你?我总感觉我嫡母的胆子都要被你吓破了。” 王景言可疑地沉默片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答:“胆子太小。” 是吗……可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翠竹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公子!” 宋辰安惊喜抬头,抛下王景言小跑过去:“你怎么没走啊?” “奴婢放心不下公子,就想在门口等着。”翠竹把他拉到一边,胆战心惊地问,“公子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哦,你说王爷啊?他救了我,是个大好人。” “……”翠竹木着脸,眼见着贤王凉飕飕的目光转向自己,嘴巴张了几次,愣是没敢开口。 “翠竹,我可能要暂时住在贤王府,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跟我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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