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颗颗黑白棋子在韵律中哗啦坠地,竹林哗哗声掩去了里面肆意到让人脸红的动静。 沈云崖被抱回去的时候,在昏厥中都不住的颤抖。 苍暮站在船头的黑暗里。 天边缺了大半的月亮到现在才迟迟露脸,微弱清冷的光芒却劈不开沉沉夜色。 苍暮想,所以,才要送棋子啊。 他肯定会喜欢送上门的棋子。 ——他本就应该爱极了送上门的自己。 可是,可是你说你爱无边的月色,等你清辉真的抱了满怀,你开始嫌弃它冷清无趣了? 果然啊......情意哪来的长久? 冰冷的气息笼了满身,苍暮看着船壁上沈云崖的影子,一点一点压向对面。 不过,他苍暮的东西,怎么可以脏呢? 船舱中的沈云崖,头脑昏昏沉沉,只觉得气氛到了,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这一天跟疏月斗智斗勇,怎么都甩不掉这姑娘,最后还得拿出身份的威势,才强行把人留在了岸上。 真是累死了。 想活个命容易嘛! 他不知道苍暮会不会有什么事突然回离王府,总觉得还是早点让苍暮知道自己改邪归正走正道了会比较保险。 毕竟原著里他一出手自己就完蛋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明天就看自己不顺眼,顺手就让自己嗝屁呢! 毕竟他看起来真的看自己非常不顺眼! 呃,那什么,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二十年单身狗终于要迎接春天的到来了! 沈云崖内心非常激动,但又有点紧张,自我感觉脑子可能冲了血。 加上酒劲上来,越发迷瞪,最后所有念头里就剩下了保命要紧。 有了红颜知己,小命就可以保住了! 沈云崖慢慢凑过去。 近了近了,马上就亲到了。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是什么落水的“扑通”“扑通”声。 沈云崖抬起有些迷茫的眸子,抬头朝天上看了看。 咦,怎么好像看见了一轮弯弯的月亮? 屋顶呢? 身旁蝶音姑娘吓得朝他怀里缩了缩,他才顺着人家惊恐的目光看到站在船尾的苍暮。 沈云崖一下子酒就醒了,顿时一身冷汗。 他着急忙慌地站了起来,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伸手把缩在他身上的蝶音推远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 “你你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时候?” 沈云崖被他话里的凉意,冻得当场打了个寒颤。 苍暮朝他一步步走过去,沈云崖想后退想逃,但是两只脚跟定在地上似的,怎么都迈不动步。 “那,那什么,有话好好说,你掀人家屋顶干嘛?” “掀屋顶?” 沈云崖赶紧摇手:“我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你可以怪。” “啊?” 苍暮停在沈云崖面前,沈云崖惊慌地抬眼看他。 “毕竟还不止呢。” “还.....不止?” 苍暮抬手握住了沈云崖的手腕,三伏天气,沈云崖被他掌心的凉意冰的一惊。 还没等他问出还有什么,他已经被苍暮一把拉到了船舷边上,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转,他被苍暮抬手一推胸口,直接推进了玉带河中。 “手碰了脏东西,好好洗洗。” 苍暮垂头对着河水中挣扎的人说道。 沈云崖不会水,是个旱鸭子,落水过后是真的快被吓死了,他觉得苍暮讨厌他,可能现在已经不掩饰了,想直接就弄死他。 求生的本能让他不住的扑腾,但是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还是慢慢往下沉去。 南楼就迟了一步,到岸边就看见苍暮把沈云崖推了下去。 南楼一颗心咚咚跳,觉得这两人就是来折自己寿的! 他跃身到了船舷边,探头去底下找沈云崖。 “你说你向来从容冷静的一个人,现在干的什么事!” 找到沈云崖,发现隐约就已经一个脑袋在湖面上了,马上就要看不见了。 苍暮冷冷的,“不准救他。” “你还来真的啊?” 南楼扭头看了一眼苍暮冰冷的侧脸,简直快被气炸了。 “行行行,不救殿下,我想洗澡行不行?” 说完“扑通”一声跳了下去,精准地跳到了沈云崖旁边,双手把人托了起来。 沈云崖喝了几口湖水,连惊带吓的,几乎奄奄一息。
第14章 当个透明人 沈云崖被南楼在水里托起,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气。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嘶哑:“送我到岸上。” 南楼第一反应竟然是朝船上看了一眼,说:“那家伙还在闹脾气呢!” 意思是咱俩做做样子,在水里再泡会让他消消气,反正大夏天的,就当洗个澡了。 沈云崖默然半晌,问南楼:“离王府的主人到底是谁?” 南楼看向沈云崖侧脸,一愣,没再出声,乖乖向岸边游去。 苍暮站在船上,看着那两人上了岸,才跟了过去。 从头到尾,他没有看那个叫蝶音的女子一眼! 沈云崖到了岸上,不愿意再进伊人汀,南楼命人送来马车,他就一言不发地钻进去,浑身还是湿漉漉的。 南楼有些担忧,看着马车朝苍暮使了个眼色。 苍暮无动于衷。 南楼气的咬牙切齿,小声说道:“这事就是你做的不对,殿下再怎么着你也不能把人往水里扔!” 话说完硬是把苍暮推上了马车。 沈云崖浑身还在滴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抱着腿缩在车厢一角,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抬眼看人。 苍暮在离他挺远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两人一路无话。 苍暮余光盯着他一路,推他下河的那只手,一直轻轻的发着抖! 马车从侧门直接进了府,沈云崖下车不让任何人跟着,直接回了插花阁。 他回卧房换下了湿透的衣裳,灭了房中烛火抱着毯子坐在床角,很久过后才感觉到温度慢慢回到了身体里。 之前在河里开始呛水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真的会就那样死去。 反正本来就是个炮灰,怎么死还不是主角说了算。 他是让自己喝毒酒还是让自己淹死,估计对苍暮而言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自己挺可惜的,毕竟好好活着的话,好日子在后头呢! 他不想死! 话说当年第一次高考的时候,发烧烧了整整三天,成绩下来他爬楼顶要跳楼,消防车都来了。 他也跳了,但最后因为楼层不高,跳展开的气垫上了,啥事都没有。最后就被消防员叔叔们围在一起给他上课,讲生命的重要性,讲人要爱惜自己,每个人都有难处,挺一下就过去了! 还各种帮他打气,他听进去了,豁然开朗,于是兴致勃勃打算再战一年! 没想到第二次考试的时候,又开始了,他准时准点肚子疼了三天! 就这考的还不算差,但是跟心仪许久的X大差了个十几分,成绩出来后,他牙齿都要咬碎了! 但是这一次,跟第一次比他心态平和了很多,不愿意放弃,平静地就做好了三战的准备! 人啊,总是真正经过事,才知道自己能耐多大,总是真要死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怕死! 屋外檐下灯笼烛火昏暗,打在窗户上明明灭灭。 沈云崖盯着那光影看了许久,回想了苍暮今晚的所有举动,也回味出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苍暮显然不喜欢他去勾搭烟花之地的女子。 苍暮之前明明是被迫接受和原身的这一段关系,但是现在却不能接受自己对别的女人有好感。 为什么? 沈云崖大脑快速转动,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 也许,苍暮觉得这样是对他的侮辱? 明明说的是多么多么爱他,扭头就喜欢上了一个歌女,对苍暮而言,是不是就说他跟伊人汀里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沈云崖越想越对,越想越心惊。 肯定是这样! 苍暮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接受自己这样侮辱他,所以他当时才会失控恨不得杀了自己! 沈云崖一拍床板,觉得自己全想通了! 他赶紧下床穿鞋,想去跟苍暮解释清楚。 人都跑到门边了,想了想,又退了回来。 “就算我错了,也不能说把人推下水就推下水,总得给你长点记性!我好歹堂堂离王,我不要面子的啊!” 沈云崖坐回床上,继续嘀咕:“这事大家扯平,以后谁也不欠谁的。怕了你了,以后躲着你还不行吗?” 他安心躺回了床上,打定主意以后尽量不要出现在苍暮面前。 不得不出现的时候,就做到不招人不惹人还特别有眼色。 等时间久了,苍暮看自己那么知趣,也许就会懒得修理自己了。 到时候他就自由了! 心上的结解开了,沈云崖安心的进入了梦乡。 苍暮跟在沈云崖身后看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园子,随即就进了自己弄玉轩的隐房,他面对隔壁暗室站在那厚厚的毛毡前面。 只要,只要对面有一点的动静,他就掀开毛毡去抱住那个人。 他做的不对,他可以跪下道歉。 哥哥可以打可以骂。 只要哥哥还要他。 他就这样手持棋盒,站在黑暗中等了整整一夜,直到晨曦熹微的光芒从旁边天窗透过来。 苍暮走出隐房,满目红色的血丝。 . 沈云崖打定了主意,做个王府的透明人。 这两日他赖在插花阁一步不出,也不准旁人进来,到点吃饭到点睡觉,日子过的悠哉悠哉。 园子够大,足够他四处溜达。 沈云崖每每溜达半天,都要感叹一句果然是封建腐败社会,给自己建个睡觉的园子,有山有湖的,太奢靡了! 他就当借机熟悉环境了,每天爬爬山,跑跑步,累了就随处找个草地找个石凳美美地睡上一觉。 空气是清新的,水是甜的,哪哪都舒坦! 这日晌午,他正躺在草地上叼着个狗尾巴草,翘着个腿晒太阳,插花阁的大丫鬟落荷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离得老远就喊:“殿下殿下,出事了,您快起来!” 沈云崖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雪青娘子受了惊吓,肚子突然疼起来,稳婆已经过去了,高总管让我来喊您过去!” 沈云崖虽然觉得这会应该喊的是南楼过去,但是这话是打死也不能说出口的。 雪青肚子里的,是离王府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怎么说,自己还是应该过去做个样子摆个态度的。 于是一路跟着落荷匆匆出了插花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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