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悠悠和郭暖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做了什么啊?” 梁挽瞬间松了口气,好像终于从这窒息的氛围里逃了出来,立刻微笑道:“他们第一次见面,互相打过,也互相救过,为彼此的义气而感动,就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果然只是朋友,那高悠悠如此冷清禁欲,只怕郭暖律对他也是木头对泥塑——连小手都没拉过吧? 很好很好,我们这群人之中总算还有一个还未被涩涩污染的剑道直男,可以让我参考参考,冷静冷静,不至于被基佬剑包围而不知所措。 我当即喝了一口热茶,打算问得更多一些以转移我们目前的尴尬,阿渡却兴奋地笑道:“对对对,他们是很好的朋友!第一次见面就脱了衣服抱在一起取暖呢,还是郭暖律主动暖的他!” 我当即“噗嗤”一声儿,终于把含在嘴里的热茶一分不剩地,全喷到了对面的冯璧书脸上!
第130章 悠 从那个包间走出来之后,我的脑袋里就仿佛埋了一团又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一时之间甚至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既然说不清,我就想找一个安安静静的地方,理一理这蜘蛛网一样的关系。 于是我独自去了客栈的屋顶,本想一个人在日光之下静坐,没想到上面多了一个人,我还未看清那人是谁,以为是老郭,有些高兴地走近,却发现是一个白衣人。 那人一身的素白衣衫,衣在他身上是人穿衣,而不是衣穿人,人把这一袭普通的白衣也衬得清冷流溢如雪瀑,他的一席黑发微垂,则似浓夜与乌潮的汇聚。 正是那传说中的昔日小无相山第一高手——“神佛无相”高悠悠。 但这些对我来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是老郭在犹豫要不要去喜欢的人。 一个能让嫌弃人类肉|体到了极点的老郭都抛掉嫌弃的人,我实在很好奇——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有没有加入弯仔码头的可能性? 我并不掩饰气息与脚步,正大光明地去靠近,却见他眉眼安然不动,一双冷如幽渊的人只看远方的人群涌动,只瞧那些鳞次栉比的襄州建筑群,他不说话,也不和我打招呼,整个人如同残缺了神采和漆色的神像泥塑一般,整个屋顶仿佛就是他的神座。 我就加大了脚步声,靠近到十五步了,他也明明应该察觉到我的存在了,却也只是冷冷清清地眺望远方。 不说话是吧? 也好,我正好可以清净清净、 于是在离他十步左右的地方,我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 一炷香过去了。 对方纹丝不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 对方纹丝不动。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 对方纹丝不动……动了动了! 神像一般的高悠悠居然以极小的幅度转了头过来,像是机器人一节一节地精准转动,因为太精准而显得不自然,他侧眼看我,用一种很淡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你的气息有点乱了,是看这景色不耐烦了么?” “这景色我天天看,可从未看腻过。” 我只是微微抬眉,显了同等的傲慢。 “至于你……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他淡淡道:“除了丹霞客栈的林老板,除了是郭暖律的师弟聂小棠以外,你还能是谁?” 我有点想笑:“是老郭和你提起,还是梁挽和你说的?” 高悠悠只是无情无绪,宛如棒读道:“这重要吗?我只想找个地方看天,你若能坐下一起,那就不错,若要聒噪,我便去别处。” 这哥们说话神态怎么比阿九还像是ai?阿九最近一次都显得有点像人了啊。 我只道:“听梁挽说,你叛出师门,实是受人陷害,你那王师叔似乎不是你杀的。” 提起陈年往事,似乎也牵动了这青年高手的一些心中伤疤,他只是唇角一勾,似嘲似叹道:“师叔确不是我杀的,可后来那些同门因此围攻于我,我也杀了不少。” ……这人杀气好深重啊,不愧是昔日和老七云珂齐名的高手,只是他如今还这般无情无绪,真是老郭良配么? 我想了想,忽的以一种最为漫不经心的口气,在这广阔的天空之下撂了一句炸雷霹雳。 “听阿渡说,你和郭暖律有过肌肤之亲?” 我刚刚被人以各种天雷的情节伤害过,我为了平复下来,当然要把这些天雷也扔给你了啊。 话音一落,高悠悠的脸上果然陷入了一阵震惊的空白。 可瞬息之后,他就像是把自己从震荡之中收拾了完整,略带杀气地瞪我,目光冷凝如一道儿被寒天雪风所削尖的冰锥,似乎随时都能刺入旁人的胸口。 “若非你是他的师弟,光这句话,我就要‘请’你动手。” 我问他:“请我动手?” 他冷冷道:“我杀一些不想杀的人时,一向都是‘请’对方先动手的。” 我道:“我是你不想杀的人?” 高悠悠沉默片刻,那目光那神态,就好像在嫌我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我有很多的同门,有些并不配当我的同门,但郭暖律并没有很多的师弟,而你并没有配不上他的地方。” 这话有趣得我都笑了出声儿,高悠悠却目光一厉,语气冷冽如刀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立刻揉了脸蛋,收束了表情,假装正经地看他。 “所以阿渡说谎了?郭暖律没有光着身子抱过你?” 又是一阵无可言喻的惊雷就这么轰然砸下。 高悠悠的脸上再度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可这次他更快恢复过来,却杀气更胜道:“我没有同意他那样做……” ……没同意!? 难道老郭他,他那么浓眉大眼的人居然会强抱你!? 他对你用强了吗他!? 我内心仿佛掀起了千吨万两的惊涛骇浪,这一下子就平静不下来了,好奇心都快把我的理智给淹了,想装冷酷也装不下去,想揣着冷静也很难继续揣着。 我就无视了他积攒之中的杀气,忍不住看他:“你那时是没法反抗他?还是……还是事出突然,没想到要反抗啊?” 高悠悠似乎意识到了我在有意地挑衅他,剑眉一挑,忽道:“梁挽当初和你好的时候,是不是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强行做了什么?” 额……啊!?郭暖律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他冷冷道:“郭暖律没说,我胡猜的。” 这都能猜到?你是头顶剧本了还是气运之子? 我愕然道:“我和梁挽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高悠悠面沉如水:“那我和郭暖律的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额。 互相释放天雷伤害是吧? 而高悠悠似乎是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 更何况有人接连在他面前以雷人情节挑衅。 他瞬间就起身,马上就要离开,却忽然停下。 因为我忽然道:“其实是有关系的。” 他忽然止住脚步,影子在地上被拉得狭长无比,如一道有去无回的箭矢。 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复,便道:“老郭之前请教过我关于你的一个问题……而我还没想好要给他什么建议,所以我想来看看你,也问问你。” 高悠悠终于回头,却已经蹙起了好看的眉,一脸困惑是掩也掩不住的情绪。 “他有什么关于我的问题要问你?为何不来问我?” 我笑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这么能猜,却猜不到他想问的是什么?” 高悠悠冷漠道:“我为何要猜他的想法?” 我笑道:“如果你不想知道他的想法,那你为什么要和梁挽一起来这个丹霞客栈?” 高悠悠沉默了片刻:“我是来找他的。” 得到这个答案,也让我的心中敞亮了几分,我站起身,以一副悠远宁静的姿态在高高的屋顶之上闲庭信步,边走便撂下话,话里还夹着闲适悠逸的笑。 “你既来找他,就已决定放下一些骄傲,去接受别人的帮助和好意了。既如此,何必拒人于千里?” 高悠悠挑了挑不安分的眉:“我可以信郭暖律,信梁挽……可我又为什么……要信任你?” 我只道:“可你已经有些信任我了。” 信任实在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很多人相处多年可能都未能达到信任,只能渐行渐远离心离德,可我和这个高悠悠初次见面,就已经因为某个不在这边的人建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联系。 我只笑道:“刚才你允许我在你十五步之外坐下,一起默默看天,从那时起你就已经在试探我,但这试探也包裹了一些信任,因为你知道老郭是我什么人,你也知道梁挽是我什么人,你该明白,这两个人都能信任的人,不会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混蛋。” 高悠悠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你说话有点像郭暖律。” 啊? 他认真评价道:“都很莫名其妙。” 额…… 高悠悠又淡淡道:“但你是他的师弟,有一点莫名其妙也是应当的……” 这话是把我们一起夸了还是一起给骂了? 他眯了眼看我一会儿,忽道:“郭暖律和我说过——你当年把聂家高层骨干差点剿了的事儿。” “哦,所以呢?” 高悠悠又道:“我这次来找郭暖律,就是和他一起汇合去小无相山,去我当年受冤的地方,去与当年陷害我的人对峙,把真相大白于门中,大白于天下。” “那这很好啊。” 他却话锋一转,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但是我当年被栽赃陷害,背后就有聂家的影子。” 我的心头几乎一停:“你的意思是?” “聂楚容可能会出现在小无相山。”他一动不动地看我,仿佛想在我的脸上看出所有的破绽,可因为看不出,便越发冷静且冷声道:“你当年没有能下狠心杀了的人,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 我僵立于屋瓦之上,沉如一杆静止的断木。
236 首页 上一页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