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律同学,以后这么叫你可以么?” 他忽然转过头来瞪我:“你叫我什么?” 额,毕竟我们是同在一个师父手底下学习嘛,叫同学挺好的啊,叫你小律也比较能显示我们非同一般的亲昵和我非同一般的挑衅,这是何等的合适啊? 郭暖律听了我这扯东扯西的解释,被忽悠得楞了大概那么三秒钟,忽然手中灵光一闪,剑已如一道激流急电一般划破了冷寂的夜空,剑尖已对向了我。 “姓聂的,想挑衅人得用剑,不是用你那张臭嘴!” 我臭嘴可比不上你臭脸臭,小律同学你就别挣扎了。 说话之间,我们已经在这星光与月色的簇拥之下大战了几十回合,他手中一把曲水剑,蜿蜒流动如折来叠去的一匹冷银白缎,我的寒山玄铁剑,则笔直地如一根梭子似的,在这水一般的铁缎子里穿来穿去。 最后咱们谁也胜不了谁。 只是有人的袖子被划破了几个口子,有人的秀发则被冷光急电的剑尖给截断了一截。 他冷眼瞪了我许久,默默离去了 就这么互相打打闹闹了半年,郭暖律这厮终于允许我不叫他师兄,我也只在想打架时去叫他小律同学,平时还是比较客气地叫他一声老郭的。 老郭大部分时候都这么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可最近一次来见我的时候,却有些莫名地怅惘。 我去屋顶见他的时候,他只是面色淡淡、口气淡淡地,像在品味一件淡得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事,可说的却是一句让我险些掉下来的话! “我在想,要不要允许自己去喜欢上一个人……“ 我脚下一滑险些下落,好不容易才止住势头,问道:“允许?这种事儿还能自己允许自己的么?” “当然,我是专业的。” 郭暖律说到这里就像想到了什么,瞪我一眼。 “我不会允许自己随随便便喜欢上什么人的。” 这是意有所指、指桑骂槐吗? 我笑了出来,拳头是有点痒了,可心里的好奇却更痒,忍不住问:“这人到底是谁,能让你这木头看上?” 他把目光投向了远方,像落在了一片儿可望不可即的雪山颠覆之上。 “他叫高悠悠,是小无相山之前的第一高手。” 我有点震惊地站在屋顶上,好半天才在冷风之中坐了下来,问他:“来自小无相山的高悠悠?昔日和聂云珂、老七、姬雪隐齐名的四大高手之一?” 郭暖律点点头。 我吐槽道:“我真不知道你的眼光是厉害还是不厉害,高悠悠虽厉害,但听说他叛出师门,杀了自己的师叔,可是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主,你在犹豫要不要喜欢他……难道他是被冤的?” 郭暖律道:“他确实叛出师门,也确实在那一日杀了许多同门,但他没杀师叔,是他的师门先冤了他,是他的师兄师姐先叛了他,这不算是他的错。” 我有些皱眉道:“可……我听说这厮之前被人断了脚筋,虽说是治好了,但也留了后遗症,武功实力已大打折扣,已经不能算是和老七和聂云珂他们抗衡的那一级高手了。” 他却瞪我:“你不也是从一个昏迷得不能动的人慢慢恢复到如今的状态么?小聂,可别小看人啊。” 我笑道:“好好好,知道你护短,你想要去喜欢他就喜欢呗,难道允许自己放肆地喜欢一个人,还会影响到你的剑心不成?” 郭暖律想了想,却道:“可能会,毕竟我从前没喜欢过什么人。” 从来没有? 他皱了皱眉,如同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极为恶心的事。 “我从前刺杀恶人时,也不小心看到过男人和女人光着身子的样子,当时看着,只觉得人的身体脱光了衣服,就像是禽兽剥了毛皮,很是恶心……” 啊这形容……你是没见过大美人脱衣吗……挽挽可绝对不是这样的。 郭暖律静止片刻,忽道:“可是他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他是唯一一个,让我靠近以后,不觉得恶心的人……” 我揣了手在胸前:“所以你觉得,你能喜欢上他?” 他死死闭着嘴沉了片刻,忽的话锋一转道:“说说你喜欢的人吧。” 我笑了:“你自己不想说就扯别人?我喜欢的人可是很快就喜欢上的。” 他瞪我:“可你确定他不会很快地去喜欢别的人?” “什么意思啊?你嘴也变臭了。” 他指出:“我听说,他这次忙着去救的人,好像叫做阿渡?” 我点头道:“我知道,他和我来信说过的。” 郭暖律道:“此人剑法凌厉惊艳,我一直很想见他,可惜他任性妄为,纵情肆意,闯了天大的麻烦,被抓到了照天耀地门里……唐约联合了梁挽等一众人去救他,才救出来,这你知道么?” 我笑了笑:“我知道,丹霞客栈招待四方来客,收取八方消息,我一直在听取这方面的消息。” 郭暖律奇道:“你不想问问他?” 我自信且坦荡道:“我不必问他,我相信他所作的一切都有足够的理由。” 郭暖律却有些奇怪地看了看我。 “你好像有些变了?” 变得更自信了、更从容了?嘿嘿嘿,爱意的滋养你可没尝过吧?爱人的体温你可没拥抱过吧? 他居然冷眼吐槽道:“变得更懒了,你这么喜欢他,居然都不跟着他去一起救人。” “懒什么?我信他的能力,信他的人品,我信这些事他和朋友都能搞得定,我可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啊。” 我往后一躺,口中随意地飘出了一句惊心动魄之语。 “我上个月才受了陈风恬的委托,组织起了人手,刚刚阻止了一场北汗人针对边塞军机官员的刺杀,救了不少人,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郭暖律眼前一亮:“之前北汗昆仑骑刺杀徐大人,是你派了人暗中阻止?” 我瞪他:“当然了。” 郭暖律目光一热,今日第一次露了一丝欣慰的浅笑。 不过月色被云层遮掩之后,他又把脸上的笑给迅速凉了下来,继续淡淡道:“不过提醒一句,你最好小心。” 小心什么? 他只淡淡道:“阿渡的剑也很快,长得和你一样美。” 剑很快我是知道……唉等等…… 你是在间接夸我长得也很美么,小律同学!? 我沉浸在一种未知的情绪里,刚想问点什么,发现身边的郭暖律已经起身走了。 什么人啊这是?怎么忽然学会八卦了呢? 不多久,我在客栈的顶层房间里翻动最近的账务呢,就有三长三短的扣门之声响了起来,一开门,外面就来了小错。 他这些年经常在外给我物色人才回来,可以说是和梁挽一样的招生大队的中流砥柱了。 我笑道:“怎么了?这次来得好早啊。”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聂哥,梁挽这次也回来了。” 我有些惊喜道:“他能回来是一件好事儿啊,你这什么表情?” 小错叹了口气,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的纠结感,可想了半天还是道:“但他这次回来带了好些人,好像是刚刚救了人出来,可救的人也挺那啥,我也不知道这尊客栈能不能容得下这么些大佛。” 什么意思?支支吾吾半天干什么?他是带了方即云那个活宝过来了吗? 小错无奈地一个个指出来:“他带来的人里,有小无相山的叛徒高悠悠,有……一个左手受了伤的男人,好像是人称‘老实剑、君子刀’的冯璧书,此人刀剑双绝,左右手皆是精通手,他在不久前和聂云珂有一场大战,聂云珂代表聂家去参战,据说双方都受了伤,冯璧书的伤势还更重一些,但最后……却是冯璧书赢了决斗。” 高悠悠……那不是老郭喜欢的人? 云珂……他还在为聂家做事吗? 等等……冯璧书赢了? 他居然赢了云珂!? 我顿时急切地冲上去,问道:“你这话是当真的?云珂他……他居然会输给冯璧书?” 这家伙不会是心有顾虑,又叒放水了吧? 小错也不知这事儿的底细,而我似乎由此想到了什么,表情顿时低沉黯然了几分,半天才道:“不管冯璧书如何赢的,他在外的侠名我听过,总归不会是作弊赢的,公平战斗也没什么好说,你好好招待他就是……” 小错却犹豫了几分,又恼道:“梁挽这次除了带来这两个人,还有一个人跟着他们回来,好像叫做阿渡,看上去就……就很是一言难尽……聂哥最好也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我见过的漂亮美人还少吗?再漂亮也是外来客,到了我的客栈,我肯定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是林老板的威风。 结果出门一看,我终于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漂亮阿渡。 一个好像刚在泥坑里打滚打了一百遍的猴子似的脏男人,挺起了懒洋洋的脊背,像直起了一根睡了千年的身子,他笑嘻嘻地和客栈里的各个客人招招手,毫不见腻地说着话,看见我出场,眼前一亮,挪了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漂亮阿渡? 怎么脸和砸了泥坑里一样? 他满脸是泥地看向我,一双眼睛亮得犹如越星过尘的两点浓墨,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到我的面孔之时,有些熟悉的惊艳,有些陌生的顿悟,却又有些渺远而不可知的思索光芒。 “这就是传说中的林老板么,果然不凡啊……” 而我瞪着他。 等等……这是阿渡? 这是他们都说的漂亮阿渡? ……这是特意滚了一圈泥巴来见我的吗?连郭暖律都特地强调过的美貌,也能就这么被污泥给盖过去?这是泥巴猴子成了精么,难怪小错说的是一言难尽而不是别的。 当着大家的面我也不好吐槽什么,我只皱着眉道:“你……和我过来。” 阿渡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从我出场之后他的眼就好像一心一意盯上了我,好像我是全场最值得他在意和关注的人了,其他人在他眼里看来就如同玩具噱头一样。 不过不得不说,虽然脏兮兮泥泞泞的,但这双眼睛是真的好看、有神、灵动。
236 首页 上一页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