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地一声儿,我狠声儿抬头打了他一掌,他与我对峙片刻便觉出了掌心的热度,有些惊异地被震退三步,而我后退几步后,却发现他惊异地看了过来。 在他身后,寇子今和陈风恬也跟着动静追了过来,此刻赫然站定,一个大眼睛瞪着,一个张开嘴盯着我,没一个有大人物该有的气度。 梁挽更是无比震惊地看了看我。 我只觉得脖子和下巴那边有些微痒。 摸了摸脸上,瞬间明白了。 面具全掉了! 老七却眉眼微皱地看了看梁挽。 “好像有点过于年轻了,他真的是你这些年要找的人么?” 梁挽已经震惊到了失去言语。 而我干脆抹了抹脸,以一张十八岁聂小棠的白嫩脸蛋,看向了梁挽,坦然道: “我是因为这张和聂小棠过于相似的脸,不知要惹多少麻烦,才必须披上这层伪装……你何必撕了它?” 他怔了一怔,几乎是无奈又宠溺地苦笑道:“到了这一步,你还不承认啊?” 我却反问道:“那你身边的人,可是昔日接星引月阁的头号杀手——老七?” 梁挽忽的愣住,老七也跟着愣住,连寇子今和陈风恬也在在此刻一同愣住了,脸上露出了一种堪称看见惊悚片活过来的表情,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疑似是老七的男人。 啥情况?这俩个不知道这位是老七么? 梁挽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围观的众人,郑重介绍道:“他……不是昔日的那个老七,他叫方即云,方圆的方,即便的即,云朵的云,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最好的朋友之一!? 我反瞪他道:“到了这一步,你还不承认啊?” 同样的话甩过去,梁挽却直接被问住了。 本来我还在想,我是不是误把别人当老七了。 可他刚才以那么恐怖的速度,直接扯了我的假面皮下来! 这不是老七还能是谁? 这分明就是杀手老七!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勾搭上你的,怎么能和你那么亲昵呢!? 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倒是真的没有吃一点点的醋。 因为我是吃了海水那么多的醋。 我现在就是聂小醋本醋!!!!
第123章 你对我的喜欢是否 我虽说是狠狠地醋了,但还是保持了大饭店工作者的专业素养,给了梁挽一个刀子在火上滚三圈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同时冷漠地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 “几位要叙旧吃饭,还是请别人伺候吧,小人虽与聂小棠有几分姿容上的相似,但武功低微,身体抱恙,实在不能当人的替身,也就不在此奉陪了。” 梁挽愕然地看了看我,急切道:“身体抱恙?你的身子,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他欲走近拉扯,我却目光凌厉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之厉,及时阻了他前进的脚步。 梁挽愣住,有些进退不得的犹豫踌躇,那寇子今却是风风火火地想再进一步,扑到我身边来问个究竟,却被陈风恬适当地拉了一把,后者则给了我一个探寻的眼神。 “这位小聂兄弟,我这朋友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相似的面孔,难免过于激动,言语上有些得罪人的地方,也希望你别介意,只是你这一走……还是会回来的吧?” 老陈还是人精人精的啊。 而我点了点头:“当然。” 陈风恬笑道:“那小兄弟不妨先休息休息,我会和郑掌柜说好的,明日再见。” 我皱了皱眉,尽力不去看梁挽那焦急灼热的眼神,也不去看他身边那个疑似是老七的男人,只是这么默默地走了。 可是放假? 我现在走出去,无论是买菜取水,听戏看街,这颗心都和上了三个起搏器似的根本慢不下来,我处在一种剧烈的感情漩涡里,看到挽挽的欣喜若狂、看到他身边人的困惑不解,看到他那眼神的急切心软。 不提了。 我干脆接了饭店里的食盒,送外卖去了。 外卖这业务,是我三个月前就向郑掌柜提议的,襄州地界富庶,百姓的生活也过得滋润,下馆子去酒家是常事,我便沿街宣传外卖业务,让高门大户们知道,他们只需在特定的时节派一些仆役,到惠春酒下单,酒楼就会煮好食物,派人用饭盒在一个时辰之内送去。 送外卖的小厮有好些个,但绝对是我最快。 我现在就拿了个三层圆式红漆雕人物山水饭盒,一路走街串巷,到了几个宅邸,按部就班地送外卖,可无论走到哪儿,总感觉不远处有一道目光在默默注视着我。 但是那注视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只是纯粹的,轻盈的,一不小心就容易忽略过去的。 我知道是谁。 也不管他,也不理他。 只是兜兜转转到了几个弯儿,绕了一圈又折返半圈,左边走半条街右边又绕一整条街。 终于甩脱了他。 我就钻进了偏西郊的一个荒废外宅,踏过杂草丛生的青石板地,走到一棵树龄不知是不是千年的银杏树下,我脱了鞋,在水池子里洗洗脚、脚趾浸入凉意,随意地拍拍水,那种舒服劲儿活活像是一脚踩在银沙海滩上,浸没的位置舒服得要化掉了,此刻的我就像是一个在阳光下无拘无束的小鸭子。 忽然,一片儿踏碎落叶的清脆声音乍然响起,一道儿无可奈何的笑声也起,打破了鸭鸭此刻的安静。 我侧头。 当然是他。 梁挽笑道:“站得远一点,会打扰到你么?” 他的笑让我觉得越发轻灵干净,可骤然记起了什么,忍不住板起脸:“你跟踪我干什么?” 梁挽笑道:“让你‘明日再见’的是老陈,可不是我。” 我故意瞪他:“你再这样纠缠,明天我就走了。” 梁挽小心地问道:“那我不纠缠?我远远地看着?” 我盯他,警惕把脚背的骨节都涨响了:“那不成了偷窥?” 梁挽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不能偷窥的话,我能不能光明正大地看你啊?” 我瞪他:“梁公子还是少在这儿拿话堵我,转过身去!” 前一句还是冷漠无常,后一句却已经拐弯似的转向了命令,可熟悉的口吻却让梁挽欣喜地动了动眉,乖乖地转过了身。 我立刻带着水花一跃而起,如风如雷地一脚尖踹过去! 就踹你屁股! 谁让你妈性儿大发,到处认朋友当儿子啊! 千钧一发之际,他蓦地转身攥住了我的脚踝,手一圈正好握住,我一楞,没踢动他,发力想收回脚,他却把赤着的脚尖往怀里一带一扯,借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把我顺势往前一拉。 我一下子失了平衡,眼看就要倒在那一片儿铺满了银杏叶的泥土地上,梁挽眼前一动,却又怕我磕着,本能地往前一倒。 我撞在他的大好身躯之上,就听得他疼得轻“嘶”了一声儿,当即意识到他是拿身体垫了我,防着我摔伤,当即起身,恼道:“你垫什么垫,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他听我这样熟悉的叱骂声儿,眼圈忽的一下就红了大半,心酸又复杂道:“你还说自己不是聂小棠?” 我沉默片刻,瞬间施出泥鳅打摆的脱身功夫,从他的双手捻腰之间翻扯而出,到了一边,立定站稳。 “你就这么觉得我像聂小棠吗?” 他浑身情不自禁地轻颤起来,仿佛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开关一样,一打开就是洪水般的往事与爱意,把他又揉捏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不像他,你就是他。” “哪怕你易了容,你只需在光下冲我一颦一笑,一抬头一撇眼,你那五官轮廓,那眉眼神态……你分明就是他,你为什么不肯认我呢?” 我眉眼微垂,收拢神情,喃喃道:“万一认错了,怎么办?” 梁挽却笃定无比,字句如刀。 “我也许认错过很多人,但我绝不会认错聂小棠的。” 我手间一颤,像是捧着一颗心,才从近乡情更怯走出来,却又撞入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的错愕感之中。 “你是不会认错聂小棠,可是……我却怕认错了你。” 梁挽语声儿一震,惊声之中惊喜和颤抖都在:“小棠?” 我想着念着,只觉得此刻任何言语都撑不住那些如潮的思绪和爱意,明明我抵抗与他相认的决心在不久前还那么强烈,明明我已经透支了所有的狠心不去和他说出真相,可此刻,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去伸手,去揉了他的臂膀。 我只这么一揉,就感觉到了梁挽的身躯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像是一张弓就已到达极限,绝不容有失。还未等我有更多动作,他忽的一伸手,伸向了我的五官。 像去品读一段失而复得的历史,如去体会一个个鲜活的变化,他是那样轻而温柔地揉着我的脸颊、带有薄茧的手指去刮了刮我的眼窝之下,最后五指轻轻扣到了我的嘴唇,他眉眼一动,二颤,像再也忍耐不住似的,在这阳光的间隙之下猛地抱住了我。 像某种小动物找到了回归的家园一样,他轻轻颤抖地拥着我,簇着我,脑袋搁在我的肩膀旁,鼻尖微动,像一种高原雪地里的犬,渴水似的寻着一切属于我的气息,他极力蹭着我,极力想从这缺失的四年里闻出我的一切变化。 而我任由他这样抱着,不多久听到了他喉咙之间鼓动的哭腔,我有些惊愕地楞在那儿,以为自己听到的不是来自他的声音,而是一首远古而来的崩裂的诗,或者一道被撕掉了歌词的歌。 因为他抱着我在哭,嘴里却一心咕哝着失去我的痛苦,语句不成型,像一种灼热而不安的音符,嘴唇吐着嘶着一句又一句粗糙的,原胚一样未经雕琢的爱意、思念、疼痛。 “你这,你这个混账一样的家伙……什么都不和我说的就定下了这么多的计划,你根本不给我一点点机会……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里?我找了你这么久,这么久你都没在江湖上现身,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当初到底有多痛啊,才能把这么多的伤疤都去掉,这么多的痕迹都没了…… “你别再不认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我真的好想好想见到你,你要是再不认我的话,我,我就要难过死了 ……” 语无伦次的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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