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叫义父,那叫干爹?” 我和郭暖律像是同时被雷到了一样,只是我瞪眼皱眉,后者则不可忍耐地抗议道:“干爹和干儿子在某些特殊的场合和特殊的地点,可是某种特殊关系的代表,你不能让他这么叫你!” ……你是想说包养吗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 吴醒真看了看有些窘迫的我,忍不住笑得更深了一些。 “那还是……叫回师父吧?” 我恍然大悟,他是故意先提了一连串离谱又雷人的要求,好让郭暖律同意这个折中的方案? 可郭暖律却依然不满道:“你还当我是小孩子?用这种讨价还价的方式来商量这个?而且你想收他为徒弟,我看他未必看得上你呢。” 我一惊,猛地回头看向郭暖律道:“不许当面造谣我!” 吴醒真笑出声来,他的笑仿佛比他本人还年轻个十岁。 “这是在吃小聂的醋吗?” 这一声儿小聂叫得我心中也暖暖的,郭暖律的脸上却摆着一副臭出汁儿的表情,极为冷淡道:“你居然现在才看出来?我可从未掩饰过什么。” 这么坦率直白地承认吃醋? 你是冷面吃醋哥? 郭暖律瞪了我一眼:“我承认你作为聂小棠时勉强算是个好人,但我还是没看出老吴为何就这般青睐于你,见了几次面就想收你为徒弟或义子……” 你果然还是嫉妒本老板……啊等等,你承认我是好人? 真的!? 我奇道:“你知道我杀了天胜庄的尹庄主,你依旧认为我是个好人?” 小郭淡淡道:“你杀他时可有使诈?” “没有。” “可有偷袭?” “没有。” “那不就得了?“ 郭暖律随口道。 ”公平决斗的话,他输了,就死了,又有什么不对?” 我愣住,这家伙的逻辑可真是清新自然,毫不做作啊。 郭暖律淡淡道:“老吴当年决斗时,也是一人剑挑了五大剑派的剑客,不知以一剑了了多少人的性命,想杀他的人大有人在,恨他的也不在少数。作我们这一行的,本就见惯了生死,用别人的血去装点剑尖更是寻常之事,你是杀了心上人的义父,我也怀疑过你的用心,只不过……” 我忍不住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还是讨厌你。” 郭暖律瞪我。 “但我也还是相信你。” 我一愣,被这冰火两重天的转折一时摆弄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郭暖律却依然道:“从刚才看,你的剑法未变,你的剑意未改,那股剑上的浩然之气仍在……你,没有变。” 我听得怔在原地,久久不动。 本已准备好听他的一番酸言冷语的。 毕竟在我和梁挽如胶似漆的时候,他就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我,没一句好的。 可如今我身处这巨大的凶案嫌疑,寇子今也准备质问我,梁挽更是已恨我入骨。 可是他。 他这莫名其妙的剑痴老哥。 竟然靠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剑客直觉。 精准地判断出了——我其实没有变? 我心中酸楚又感动,难以抑制地发散出来了许多。 吴醒真却笑了一笑:“你总说不明白我为何如此青睐他,难道你和他相处这几次,还不明白我为何有些喜欢他?” 郭暖律冷笑道:“我就是不明白,又如何?” 吴醒真却目光一柔,道:“他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也让我想到了年轻时的你。” 我一时愣住,郭暖律却把眉皱地好像地铁老人。 “老吴,说梦话也得有个界限吧……他哪里像我?” 我也同意:“我也觉得我更像老吴一点。” 郭暖律以厉眼瞪我:“你是谈情说爱谈久了脑袋谈坏了?” 你别这么无差别攻击好不好啊?吃醋也得有个界限啊你。 吴醒真见到此情此景,却从雪白的狐裘斗篷里伸出了一只手,手指勾了一勾。 郭暖律立即过来,我也有些疑惑地走了过去,他竟对我们俩说:“跪下。” 我有些不明所以,也非常别扭,但还是和不太服气的郭暖律一起肩并肩地跪了下来。 吴醒真则伸出手,我还以为他要拍拍我俩的肩膀以作鼓励,没想到他却伸出两只手,同时摸了摸我们的脑袋。 如果是同龄人这样摸,我会觉得很被冒犯。 可吴醒真也不是天才少年,他是天才老年。 多年浸于厮杀的他,此刻的发丝似被日光镀了一层似金似银的暖光,在那一刻退尽冷峭与杀意,看我们的表情并不如何慈祥,只是历经岁月的淡漠、只是山巅云间的平静,却给了我一种真正的长辈关心晚辈的温柔和慈爱感。 这与那尹舒浩给我的感觉截然不同,吴醒真在这一刻没有任何表情和言语,可从他的指尖之中传出来的安定之力,还是让我品到了久违的平静和真挚。 然后,吴醒真收回了那双持剑惊艳无数人的手,在阳光下正经言说。 “你们虽不是朋友,但已是这世上唯二被我摸过脑袋的人了,知道这是什么关系么?” 什么关系? 我一懵,郭暖律似乎也疑惑着呢。 吴醒真猛一抬眸,笑容忽起。 只这一笑,便似一道剑锋陡然一转,流于星花寒玉之间。 既好看又锋利,我几乎想拿一支笔,当场给速写下来。 “既是我同时摸过脑袋的两个娃娃,这便是一层胜似师兄弟的关系,你们以后要互相保护、信任,要用剑去试探彼此,而非用言语和阴谋,明白么?” 我心中既暖也涩,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郭暖律看了看我,终于叹了一口无奈的气。 “不用你这么说,我也一直都是这样试探他、信任他的。” 我认真道:“一直这样?” 他瞪了我一眼:“不然呢?” 说完,这家伙忽冲我笑了一笑。 倒晃得我楞了一楞。 须知他平日的笑,多半是冷笑、傲笑、讥笑的集合体,可此刻一笑,终于没了恼意与恶意,只如冰雪在山崖之间消融了几分,露出青苔生机的底色,及风中摇曳的小花。 这冷峻之人偶然露出的一份笑,才是暖人心魄的呢。 因此情此景,我也跟着笑了一笑,多日来的难受、惊惶、委屈、悲怒,终于被消解无形。 师父也好,义父也罢,师兄不师兄也无所谓。 至少这次,我多出了两个亲人了,不是么? 我收回目光,看向了远处起伏不定的山脉,和那天胜庄连绵不断的屋脊,仿佛透过阳光洒在上面的参差阴影,猜出了几分未来的动向。 为了这个局,为了重新回到聂家,我已经孤注一掷。 本以为会失去一切,没想到却意外收获了一些。 那么梁挽……你准备好再见到我了么? 再见之时,你到底会对我去做什么呢?
第110章 挽 别了吴醒真和郭暖律后,我心中已安定许多。 只是回到了那个躲藏的小木屋,我发现屋门口已有人动过的痕迹,几根原本立着的草有被踩断了的痕迹,门槛之上有些许石屑和泥碎。 这必定不是梁挽,如果是他就不会留下任何搜寻的痕迹。 我当机立断,带着身上的干粮和水直接遁入渺渺茫茫的丛林之中,并撤到了事先找好的一个山洞之中,那洞口被郁郁森森的草木掩盖,寻常人轻易看不出,我只把那枝干掀开,把火石一划拉,一道火光瞬间出现在了我的掌心。 结果灯火一出现,我发现洞口处居然无声无息地站了一个人,吓了猛一大跳,浑身汗毛都要倒竖过来,鸡皮疙瘩一起,我的手已瞬间攥在了剑上。 “别慌别慌,是我啊……” 我定睛一看,却是困惑不解道:“怎么会是你?” 这无声无息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阴间系统阴间人——阿九。 他此刻笑道:“抱歉,我只能在阳光不甚明朗之处现身,这次定位到了山洞里,就直接闪现了,吓到你可真是不好意思……” 我直接无语了,瞪他瞪了半晌。 便直接走起了路,越过了他,到了山洞的一处乱草堆里坐下,懒懒道:“找我作甚?” 阿九笑道:“当然是恭喜了……” “恭喜我杀了尹舒浩,还是恭喜我和那梁挽闹翻,以至于无家可归,不得不在这黑布隆冬的洞里和鬼一样的你说话?” 阿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我也没理会他,只从行囊里拿出了一个干饼就开始啃,只是这味道贼硬,啃起来就和啃一铁块儿似的,咬一口都嘎巴脆。 那阿九接着道:“我要恭喜你,是因为你已经让梁挽的黑化进度解锁了百分之五十。” 我一惊,手里的干饼差一点就掉了。 “百分之五十这么多?” 他若是不提,我险些就忘了这回事了,结果他一提起来,我才想起他之前给的预言和提示。 黑化进度的坎儿就是百分之五十,过了这个度,一切就无法挽回了,黑化进度拉到满,将得到一个“能杀恩人、能杀无辜”的良人,可若是没过这个坎儿,那还能想办法把他往有序善良的那一极去拉。 如今,就已经到了这个关键的坎儿了么? 我从前觉得,像梁挽这样光风霁月的君子,若是黑化,将是对所有人的损失,可到了这一步,我却觉得在这个混沌不堪的世界里,他的黑化也许只是一种适应现实的生存。 也许……黑化更能保证他活下去? 阿九在我身边坐了下来,笑得尽可能多出几分人样儿:“你现在虽身处困局,但毕竟是暂时的,你已获得大量积分,解锁了一个死后回到现世的机会,还能用这些富余的积分去兑换原文或情报,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儿?” 我皱着眉:“死后回到现世?” 他笑道:“当然了,死后回到你一直心心念念的上辈子,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么?” ……你都说是死后了,死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啊?你要是赖皮的话,我也没处儿去投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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