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地看着他,只觉得脑袋气得开始发热,耳朵轰隆隆地什么都听不清,后脑勺好像一个被布团包裹的剑,在一下下狠戳着被蒙着的鼓,所以怎么也戳不破,又闷又痛,又羞又怒。 “我当时同意……是因为我以为,如果不这么做……你当时就会经脉逆行而爆体而亡,所以我就算再怎么不适和虚弱……我都允许你对我……做那些事……” “可结果却是……你根本就没有爆体而亡的危险?” 梁挽急得面色发白,越发无奈道:“不,不是!” 他欲靠近,我却后退一步。 但我也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冷静下来。 同时我也对他说:“你冷静下,好好解释。” 我不是不听解释的人。 但解释完前你别靠近。 你靠近我我就打死你。 他也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我是只含了一口药……但那也是我第一次使用摧功大法,虽只冲击了三个穴位,可我不知道那对我的身体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使用后,我确实觉得体内血气冲撞、真气逆流,我的脑子热到快爆炸……我真以为自己要经脉爆裂而亡……”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他确实是体温过高,气息灼热,整个人就像一棵刚从滚烫的铁水凝聚成形的刀,其中以刀尖最为炽热,刀尖强行刺戳入刀鞘的时候,那种热度简直把刀鞘的软口子撕扯得快要融化了。 可见摧功大法的影响,确实是在的…… 但我只疑道:“如果你只因摧功大法的影响而身体热胀、真气乱窜……那时难道不该坐下来调息运功,让我助你推功运脉一整晚么?” 梁挽眉头拧动几下,而我忽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当时问你有没有吃那药,你为何不直接回答我?” 为什么用各种似是而非的话,各种强势冲动的动作,去暗示我,让我觉得你非做不可,不做就死呢? 梁挽的面色忽沉得几乎搁不住任何情绪。 “那一口药在我的唇舌咽喉之间停留过,也分泌过……也许,它确实让我的神智和冲动受到了一定影响 ……” 我向天翻了一个巨大的、承载太多的、无法言说的白眼。 “梁挽。” 不是我的挽挽,是梁挽——他赫然抬头看我,似从称谓的变化领悟到了什么。 “小棠?” 我又淡淡地磨牙咬了一句:“梁挽。” 他眉头紧皱、越发紧绷地看我。 而我磨蹭完上下牙关,面无表情地去看他。 “你以为我喜欢你……就觉得我也喜欢在那种环境,那种时候,去做那种事儿么?” 没有药。 没有水。 没有软点的床。 没有合适的物。 没有换洗衣物和沐浴条件。 我身上有伤,我有血在流…… 更重要的是。 刀鞘作为承接的容器,根本没做过金属该有的润滑与结构上的扩张。 刀就这么撞入。 刀鞘就撕裂了。 撕。 裂。 撕裂! 刀上自带的晶莹汗水,也被尽数冲留入了刀鞘之内,刀鞘内原本盛着的沁凉露水,也无可抑制地流了一些出来。 那种触感好像现在还在我身上。 梁挽只向前一步,如步步滴血一般急切地想证明着什么:“我当时确实脑子热胀、真气逆流,不如以往耳聪目明、能思能想,你若不信,你可把我……” 我面无表情地手上一扬。 剑鞘抵在了他的胸口。 这不是因为我心软。 而是八面重剑被遗失在了牢房内,在场只找到剑鞘。 否则现在抵着他的绝对就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剑! 梁挽却坦诚地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把胸膛一鼓,往前送了一送。 好像在说——你下手吧,我绝不怨恨。 好像就因为昨晚,他把这心挖出来给我,让我踩在脚下,他都觉得无怨无悔、无恨无憾。 而我只道:“那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 梁挽只叹:“这件事你可以以后再问么?” “为什么不能现在问?” 梁挽老老实实道:“你若恨我昨晚对你……我随你打杀都可以,可你现在本就身体虚弱,如果听了动气……” 动气又怎么?我又不是国产宫斗剧女主,我没怀孕也不必担心滑胎,我动个气能咋地? 我淡淡道:“就你这怠惰样儿,我打都懒得打你,说,若答案让我不满意,我以后尽数在你身上讨回来……” 你知不知道,刀鞘偶尔也是可以把刀给弄出崩口的? 甚至刀鞘可以自己选择合适的刀,不必拘泥于一把? 刀如果不珍惜刀鞘,得到了就随意玩弄。 那为什么刀鞘要珍惜刀? 梁挽叹了口气:“一定要听我当时的想法么?” 一定。 绝对。 现在就要! 梁挽看着我,目光剧烈恍动着,其中的炽热和强度又让我生出了一些奇怪的不安。 “我当时脑子里轰轰乱乱的,从牢房里看到你,那时心里就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后来含了一点药,催发了功力,在那真气乱窜的时候去抱着你,我心里的这个念头,就疯狂地长,一直在长,让我有点疯魔似的分不清很多东西……” 他看向我,温柔的神情里已泛出一种难言的痴色。 “这个念头就是——你,你真的好美……” 我听得一愣,他却目光殷殷切切、诚诚挚挚地看我,像把心里最隐秘珍惜的秘密端出来一个给我看。 “我,我当时就……就一直翻来覆去地想——你那样子,实在好生、好生地美丽……你根本就……” 他痴痴地念着,柔柔地看我,好像觉得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秘密想法,从第一次见面就有,只是到了那一时一刻达到了顶峰,如今在我身前亮明,必然会从我身上收获一些同等真挚温暖的情绪…… ……是吗? 我手中的芭蕉叶猛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梁挽痴色骤停,被叶子上那冰冷的溪水湿了一大半的脸颊,仿佛也冷了他的旖旎神色。 他满是愕然地看我。 而我只冷冷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吞吐如刀。 “你脑子是不是还在热啊?你以为自己如今是在说什么啊?” 他惊愕慌张地欲要靠近,仿佛不明白我为何不像之前一样被他感动到、被温暖到、被安抚到,反而骤然变色,厉声冷言至此。 而他一旦靠近,我手中一扬,五指急弹出一道急电紫光般的剑鞘,那剑鞘瞬间打在了他血气方刚的胸膛,其中似乎蕴含千斤之力,让梁挽受痛闷哼一声,再想起身,却觉身上瞬间无力了些许,动作也跟着一慢。 与此同时,我已不顾撕裂的疼痛,转身飞掠而起,遁入了一旁的丛林,同时留下了一句冷怒交加的话。 “姓梁的,你这个混账……混账至极的狗东西!我以后再也……再也不想要看到你了!” 只留下愕然在地的梁挽,在远处失措无助、困惑惊惶地看着。 好像在说——怎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啊!
第76章 再次遇老熟人 我虽一击而走,遁入树林,却未完全离去,而是把梁挽接下来的反应看得清清楚楚、也算得明明白白。 因为以他的轻功,加上我此刻的身体状况,若是贸然而走,被他追上只是须臾片刻之事,除了加大撕裂的疼痛感之外,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 但我算了算,无论是他的口唇器官还是别的器官,那都已实实在在沾了我的血和唾液。而莫要忘了,这些可都是含有微量毒素的。 这些毒沉积在他体内,一晚上的时间没能发散出来,但如今天亮不久,他就抱着我在外面走了许久,体力气血有所消耗,又骤然焦急动躁,还被我狠狠打了一记在胸口穴道上,正是血气沸腾之时。 这下,应该发作了吧? 我虽动怒,却也冷眼看着,果然发现他想追上我,却骤然面色苍白,捂着胸口,滑落下去,大口大口地跌在地上喘着气儿,像一个平素极擅长游泳的人,此刻却跌入一片儿深不见底的湖中,即将溺水却抓不住任何一个漂浮物。 他似也意识到了毒发之后的无力,立刻收敛神情,封了身上几处穴道,开始盘坐在地,运功调息起来。 可以了,这个时候我才可以走脱。 我立刻一跃而出,跃到有些惊喜的他面前,我只拿走了那一把用于击打他胸口的剑鞘,顺便拿走了披风,重新裹紧自己,然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继续奔走遁入丛林了。 他看向我,却只有再一次的震惊,得而复失的伤心,以及一种隐隐约约晃动着的绝望和无助。 再见了,狗东西。 我一路奔跑,在成片成片树的阴影,和从缝隙里无端洒下的碎碎阳光之中,禹禹独行,只觉得自己好像仍旧是一个身处黑暗的囚禁者,方才摸出最后一点火石,匆忙划拉开,看得一瞬火花四溅的光芒,以为希望就在眼前,可还未燃久就骤然熄灭了,把我自己也拉回了一片茫茫然的昏暗中。 可是,心中的酸涩,好像和身上的酸痛,在比赛似的,比比哪个更酸,比比谁在这场冲突里更重要。 因为,不管他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他在事发之前的言行,确实对我产生了一系列的误导,让我以为——不做就得死。 那就算他听到了自愿,也不过是“被自愿”。 所谓的行为上的同意,也不过是“被同意”。 我以为不合时宜的亲昵,是我在救他,我允许他在我身上宣泄原始的一面,是觉得在做一件崇高的牺牲。 结果只是为了满足他年少气盛的性冲动? 诚然,他昨日对我做那些事之前,毕竟是在嘴里过了一遍那药,还有摧功大法的经脉逆行导致的体温过高,就算这人一开始还有一星半点的理智在,到了后来,他已完全被药性所裹挟,也被药性所增强,不管是药性增强了他的男性本能,还是摧功大法的影响让他削了理智,昨晚的他,都不是平日里的他。是不能用一般的逻辑去思考的。 所以我让他冷静冷静,我问他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那是我让他最后一次在口头上弥补什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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