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多留四哥了。”裴皎道。 裴修叮嘱:“虽然伤的不重,还是要好好上药,多加休息,今日也是奇怪,那些野狼怎么都被引了过去,幸好你没出事。” “而且好好的,怎么会掉进陷阱里面?禁军在进场之前都查探过,不应该这般危险才对。” “这次秋猎是三哥安排的,他御下一向严苛,许是下面的人出了纰漏,父皇已经在查了,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三哥确实严苛,但因着母后身体欠佳,没注意到也是有的。”裴皎道。 裴修略作思索:“确实,母后的病有些日子了,三嫂去国寺祈福一直没回府,没能赶上秋猎。” “我听说这次为三哥抚育郡主的是陈侧妃,她膝下还有一个儿子,在府里的吃穿用度堪比正妃,三哥也更宠爱这位侧妃,以至于三嫂不大爱出门了,每次进宫都要被母后训斥。”裴皎引开话题,不想跟裴修继续讨论猎场内发生的事。 裴修点到即止,不需要说的太过明确,小六是聪明人,自会去想其中内情。 “我也听说了,这是三哥府内的事,我们也不太好劝,三哥连母后的话都不听,劝了也没用。” 裴皎:“说的也是,倒是四哥跟四嫂感情甚笃,让人艳羡呢。” 裴修看了沈怀酒一眼:“六弟不是一样吗?” “说起来,我成亲已有两年多,膝下犹空,倒不如三哥儿女双全。” 太医说王妃的身体很健康,没什么毛病,可就是一直怀不上孩子,裴修很着急,母妃有心想送两个侍妾进府,他还没同意,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别人先怀上孩子,更想要个嫡子。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同外人讲,是以外人都以为他跟王妃琴瑟和鸣,其实不过是相敬如宾罢了。 再者,王妃是刑部尚书之女,为了笼络刑部尚书的心,他不能像三哥那样胡作非为。 他不像三哥,作为皇后的养子,三哥有定国公支持,当年他的母族出事,父皇不过训斥了几句,最后不了了之。 “四哥别急,早晚都会有的。”裴皎道。 裴修又关心了裴皎几句,告辞离开。 沈怀酒让敏言把他用过的茶杯拿走,然后坐到裴皎身边:“殿下怎么突然提起三皇子府里的事?” “这些年四哥一直没孩子,看着三哥儿女双全,怎会不嫉妒,他想挑起我跟三哥之间的龌龊,坐山观虎斗,我就不能让他独善其身。”裴皎冷笑着:“三哥虽然恨我,倒不至于杀我。” 如果他猜的没错,猎场内引开猎物的人是裴晋,至于后来的陷阱和狼,很有可能是裴修所为。 裴晋并非冷血之人,他平等的看不起每个人,因着算半个嫡子,他不服气太子,更不服气父皇偏心,还有些小孩子脾性,天真到愚蠢。 因着小时候跟人玩骰子被父皇痛骂过,于是经常去,这样就能多见父皇几次。 裴晋不被父皇看重,但他身上承载着皇后与国公府的希望,渐渐变得暴戾,做许多事都不过脑子。 裴晋自己也着急,他不像太子那样聪明,也不像裴修会隐忍,越着急就越容易做错事,父皇的厌弃,母后的失望,已经压得他喘不上气,难免失了分寸。 沈怀酒点头:“反而四皇子表面和气,却不像是个会顾念手足亲情的。” “四哥……” 裴皎摇头:“不说他了,得好好想想怎么跟父皇解释我会武功的事。” 皇子从七岁开始学骑射,裴皎可以说从前有所隐瞒,武功也一样,有人教才能学会,父皇查他遇到狼群之事,定会知道母狼死于短刃而非利箭,他不可能把顾霖暴露出去,只能另想办法。 “还有我同你之事,父皇虽没细问,暗地里肯定也找人查过。” 这件事倒是可以推到裴晋头上,当年的事裴晋就算想否认,还有裴麒作证。 说起此事,沈怀酒心中有愧,是他先招惹的殿下,招惹完之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若不是殿下坚持,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殿下尽可以推到我身上。”沈怀酒道。 裴皎挑起眼睛看他:“父皇本就不喜欢你,我真那般说了,父皇会更生气。” 用过晚膳后,沈怀酒给裴皎换了一次药,血已经止住,擦伤看起来很严重,从膝盖一路到脚腕都是痕迹。 “只是看着严重,一点也不疼。”见沈怀酒盯着看,裴皎安慰道。 明明受伤的是他,沈怀酒却看起来要哭了。 沈怀酒蹙着眉:“殿下骗人,这么重的伤,怎会不疼?” “知道我在哄你,就别这样看着我了,开心一点,来,笑一个。”裴皎逗他。 沈怀酒笑不出来:“殿下。” “明日我陪殿下一同进场。” 他知道拦不住裴皎,只能退一步,这几天他已经学会骑马,再加上天生力气大,应该可以射箭。
第64章 裴皎心里划过一道暖流, 拉着沈怀酒手:“好。” “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胜之不武?” 沈怀酒默默的拥住裴皎,他知道自己不够好, 想在力所能及之内做到最好。 第二日一早,裴皎同沈怀酒携手出现在猎场, 皇帝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他们情深义重的模样,心知裴皎已经下了决心, 众目睽睽之下, 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 皇帝默默叹了口气, 没一个儿子让他省心。 裴晋斜着眼睛瞪了裴皎几眼, 昨日伤的下不了床,今日还能爬起来, 到底是贱皮子出身,原来那娇娇弱弱的模样竟都是装的。 裴修关心了裴皎几句,表面上一派和谐。 进入猎场后,裴皎跟沈怀酒从马上下来, 裴皎先教他如何拉弓,沈怀酒没有习过武,但天赋很高,许是心境平和不急功近利,他学的很快,半个时辰就射中了一只兔子。 裴皎摇着头假作伤心:“阿酒, 等你身子彻底好了, 怕是比我都要厉害。” 沈怀酒笑容浅浅:“今日殿下好好歇息,剩下的交给我。” 有他在, 不会让殿下空手而归。 猎场内不能替人打猎,但可以组队,但是同队成员要均分,沈怀酒之前背着弓箭只是摆设,所有人都知道他身子不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一个病弱公子罢了,没算人头,反而便宜了裴皎。 秋猎结束,裴皎拿到头名,其他人尽管不服气,却不敢在明面上说什么,他身边围满了恭维的人,满口赞誉褒奖,裴皎摇头推脱,又被人赞叹虚心,今后必成大器。 裴晋看着如众星捧月般的裴皎,用力捏紧了拳头,裴修站在他身边幽幽的叹了口气:“以前秋猎,三哥经常拔得头筹,就算偶尔被太子压住,差距也不大,世家更是对三哥的武艺多有称赞。” “今年没了太子,原以为三哥会得偿所愿,可惜……” 裴修压低嗓子:“没想到六弟的骑射这般厉害,能在野狼的围攻中活下来,武功自不必说,这盛京的天儿啊,又该变了。” 裴晋知道裴修说的是实话,现在大家都是亲王,身份上是一样的,纵然从前裴皎不受重视,甚至是被欺负的角色,从今天开始,将无人敢在欺辱他,不上赶着巴结就不错了。 没了太子,又来一个裴皎,他能把太子拉下马,也定能让裴皎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看着裴晋如同淬了毒的眼神,裴修收回视线走到裴皎身边,周围的世家子弟见是他,默默让出一条路。 “六弟好身手,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实在羞愧。”裴修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柔平和。 裴皎摇头:“四哥过誉了,四哥在骑射上向来不用心,一心只在朝政,连父皇都经常夸四哥呢!”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会儿,直到皇上宣布秋猎结束,大队人马才开始收拾,赶回盛京。 下过一场秋雨,天气逐渐转凉,裴皎在秋猎中的表现震惊了不少朝中大臣,许多朝臣被留在盛京处理政务,没有亲眼所见,有的听族中后辈说起,有的是听同僚闲谈,方式不一样,反应却都差不多。 “你们没说错吧,真的是六殿下,皇上新封的明亲王?” “看,我就说你肯定不信,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就是那位明亲王,谁不知道皇上是为了安抚沈相才封六殿下为亲王,其中也有平衡势力的关系,以前这个亲王或多或少叫起来有些心虚,如今可是货真价实了!” 眼看另一位同僚不出声,工部侍郎终于信了:“六殿下竟如此厉害……” “幸好我以前没招惹过他。” 另一边的同僚道:“六殿下自打从礼部转到兵部,没有一日不尽心,不知是听命行事还是心有丘壑。” 虽说结果一样,但本质大为不同。 听命行事是想报答皇上,勤恳做事任劳任怨,将来不管哪个皇子登基,他都是实打实的亲王。 心有丘壑则是想自己登位,所求便不仅是一个亲王了。 其他二人沉默下去,他们也在猜测六殿下的想法,像他们这种官职,皇子们夺位对他们影响不大,就算将来新帝登基,也不可能把他们全部革职换掉,且他们年纪尚轻,没有几十年的资历无法再进一步,所以选择哪位皇子,他们从未细想过。 不过有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如果他们现在选择其中一位皇子,将来这位皇子登基,他们有了从龙之功,就不用再等上几十年,等前面的人出事或者告老才有机会,还要跟一堆人抢,到时候别人上位了,他们还要继续熬着,真的甘心吗? 三人说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声传来:“六殿下,您且等等,皇上让您去正阳殿一趟。” 他们急忙转头,只来得及看见不远处的那人身上石榴色的衣角,消失在甬道尽头,耳边是少年清亮的声音。 “父皇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 安总管半低着头:“殿下去了便知道了。” 裴皎颔首:“是,安总管这些年在父皇身边辛苦了,前几日父皇新赐下一块茶饼,说是滇南的贡品,我向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已经差人送去府上,安总管可尝了?” 安海虽是太监,经常伺候在父皇身边,但偶尔也有歇息的时候,他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知道的人不多,送礼的却是不少。 毕竟他说的话就算不是枕边风,那也差不多了,安海能揣摩出父皇的心意,随便说上几句话,比其他人做多少事都管用。 “奴才这几日太忙,还没来得及回去,殿下送的,奴才实在愧不敢当。”安海一边带路一边道。 裴皎收回眼神,不愧是老狐狸,明明早就知道了,偏不承认,直接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安总管客气了,您回去尝尝,喜欢的话我下次得了再给您送过去。”裴皎笑道,他并非想拉拢安海,而是给安海一个选择,时间还早,若安海现在就投靠四哥,变数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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