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数十位大臣围在裴修身边。 “还是殿下能容人,若换做他人,刚才定要同三殿下翻脸。” “就是,四殿下明明是好心,三殿下还在众人面前让殿下难堪,真是不识好人心。” “殿下也太大度了些,刚才就应该在皇上面前告上一状,皇上定会重罚。” 如今连皇后娘娘都无法自保,何况三殿下一介养子,也是时候让他看清现实了。 裴修缓缓摇头,语气温和:“几位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同三哥一起长大,总是有情分在的,定国公骤然出事,母后也病倒了,三哥府内也不平静,三哥心情不好,说话自然不会好听,还请各位大人多担待。” “殿下客气了,下官不敢。”大臣们急忙表态。 裴修道:“我还有事同父皇商议,就不与众位大人同路了。” “是。” 裴修单独往正阳殿方向行去,他并不着急,此刻父皇想必正在更衣,他晚些去才正好。 经过甬道,裴修看见了裴皎。 “六弟特意在等我?” 裴皎含笑:“是,也不是。” “父皇传召,我知道四哥要去正阳宫,所以才会在这里。” 他跟裴修不同,裴修下朝后被一群大臣围住,寒暄后才过来,肯定比他晚。 裴修点头:“原来如此,六弟有事直说便罢。” 父皇传召小六,他竟完全不知道,看来在御前的人还是太少了,得不到有用的消息,更无法近父皇的身。 “近日三哥心情不好,我想着出宫后去看望一下,四哥要一起吗?”裴皎问。 裴修略作思索,很快答应:“确实该去看望,年前三嫂因病流产,前些日子陈侧妃的孩子也没能保住,小小年纪便去了,再加上定国公府的事,三哥眼看着消沉许多,就怕他一时想不开。” 裴晋虽是几个皇子中孩子最多的一个,府内却并不安稳,月前定国公府的事被顶到御前,三哥为了给定国公脱罪忙的团团转,秋冬季节交换时连大人都容易生病,何况刚满月的小孩子,三哥的小女儿发起高热,第一天还能吃奶,看起来很正常,第二天就没了气息。 当时父皇知道后很痛心,却无能为力,还好好安慰了三哥一番。
第66章 孩子走的太快, 三哥顾不上给女儿办丧事,陈侧妃伤心欲绝,也跟着大病了一场, 她的身子本就没养好,太医说以后都不会再有身孕了。 裴晋也难受, 以至于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裴修跟裴皎,想当初他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转眼便形如枯槁, 裴修的安慰在他看来都是炫耀, 所以才会破口大骂, 让裴修当众出丑。 裴皎落后裴修半步, 所有人都清楚三哥的脾气,作为最会洞察人心的裴修不会不知道, 他确实是故意凑上去安慰,一来想表现出兄友弟恭的景象,在父皇和朝臣心中留个好印象,从前三哥处处针对裴修, 他却不计前嫌;二来想故意恶心三哥,以前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不把他这个弟弟放在眼里,可料到会有今天? 所以裴修这顿骂挨的一点都不冤。 定国公府倒台后牵扯到不少朝臣,六部皆有空缺, 皇上把此事交给裴皎去办, 裴皎领命后出了正阳宫,裴修才进去, 裴皎没急着离开,待裴修出来后一起去探望裴晋。 “六弟不去给婉母妃请安吗?”裴修突然问。 裴皎目视前方,没有转头:“母妃最近太过劳累,我就不去惹她心烦了。” 裴修轻笑了一声:“我记得六弟以前对婉母妃极为重视,那时候漪兰殿如同冷宫,为了婉母妃的生辰,六弟专门来问我送礼物之事。” “如今六弟成了亲王,婉母妃也深得父皇宠爱,怎的反倒生分了起来?” 裴皎深深地看了裴修一眼:“我同母妃之间产生矛盾很正常,难道四哥没跟晨母妃闹过别扭红过脸吗?” 裴修点点头:“嗯,你说的对。” 他曾暗中查探过,漪兰殿内也有他的人,那两个小宫女确实看见过小六同婉妃不愉快,但不知道原因,婉妃跟小六再怎么说也是亲母子,吵的再厉害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会傻到给外人留下把柄。 看过裴晋后二人分开,一个前往吏部,一个去往刑部。 裴皎得了新差事,一直忙到戌时才回府,到望月小筑的时候发现沈怀酒还没睡,除了沈怀酒,段星河也在,她的眉眼间难掩兴奋。 “我从一本古籍上寻得了蓬莱仙草的记录,上面还标注了位置。”看到裴皎,段星河从椅子上起身,匆匆走到他面前。 裴皎一扫白天的疲惫:“真的?” “沈大人知道了吗?” 段星河摇头:“古籍上写的不是很详细,位置是我推算出来的,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远古时期便有蓬莱的传说,但也只是传说,或许有人为了寻求长生找过,最后都不了了之,有人死在寻找的路上,有人失去踪迹,跟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此去路途遥远,其中定有艰辛,我一个人去即可,人多了反而不便,师姐留在盛京照顾沈公子。” “不行。”裴皎摇头:“既知凶险,又怎能让你一人前去。” “我那里有几人能用,身手不错,此行的确不需太多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裴皎挑了几个可信任之人,随段星河一同去寻找蓬莱仙草。 段星河道:“沈公子的病情虽然稳定了不少,但还是要注意,切忌大喜大悲。” “我知道,此去还望神医保重自身。”沈怀酒道。 段星河告辞:“明日一早便出发,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阿姊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林姑娘。”裴皎保证。 段星河含笑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裴皎暗暗担忧,如果不是太忙,他一定亲自去,交给别人始终不放心,但段星河又不能不去,只有她认得蓬莱仙草的模样。 “别担心,你挑出来的那几个人都不错,能保护好段神医。”沈怀酒拉着裴皎的手,动作温柔的放进掌心,轻揉安抚。 裴皎神色慎重:“毕竟那只是传说,无人能到达蓬莱,就算他们能到,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数。” “阿酒,我希望你能痊愈,却也不想阿姊出事。” “我明白。”沈怀酒道。 裴皎舒了口气,拉着沈怀酒往里走,把人按在床上:“你先睡,我去沐浴,不用等我。” 沈怀酒没再说什么,乖乖躺到床上,等裴皎沐浴完,他把白天写好的名单交过去。 “皇上把选拔官员的任务交给殿下,殿下该好好利用起来,名单上的人都是我仔细挑选过的,他们既有能力,也有见识,只因为没什么势力背景,又不会阿谀奉承,所以一直没能得到提拔。” 他们从前在太子跟三皇子的淫威下过的苦不堪言,想往上爬那是痴人说梦。 “阿姊都说了让你少忧思,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些。”裴皎擦着头发接过,打开名单扫了一眼,里面足有数百人之多,各人的脾气秉性还有专长都整理在册,一眼看过去整洁明了。 这些人有的裴皎认识,有的根本没听说过,不过都在吏部有挂名,他整理几天也能做好,沈怀酒却提前想好整理出来,为他减轻了许多负担。 “这样殿下就有时间去忙别的。”沈怀酒拿过汗巾,继续为裴皎擦头发,擦到半干才停下。 有了沈怀酒的名单,裴皎又整理了一遍才递上去,皇上看后颇为满意,当即提拔了不少人,剩下的由吏部尚书跟沈卓看着处理。 年关将至,裴皎去了一趟“来者皆是客”,给老师和孩子们送了些年货还有鞭炮,孩子们正是爱玩的年纪,看到鞭炮高兴极了,不过碍着先生在侧,不敢大声喧哗,眸子里都是笑意。 裴皎把鞭炮交给稍大的几个孩子,让他们保管,过年的时候才许放,不许太小的孩子碰到,怕伤到他们。 陈章打着手势,对于裴皎拿来鞭炮的行为感觉非常不妥。 裴皎倒上一杯热茶递给陈章:“孩子们固然以念书为首,也不能太过劳累,偶尔玩一下放松心情,对于读书是有好处的。” “老师不必担忧,我拿来的都是些小鞭炮,伤不到人。” 就算被炸到,最多疼上几天,不至于炸伤。 陈章摇着头:“如今朝堂不稳,殿下更该小心才是。” “我知道,老师也要小心些,保护好孩子们。”裴皎放低声音:“三哥那里动作频频,最近怕是要起兵乱。” “兵乱?三殿下手里还有兵?”陈章问。 裴皎道:“三哥虽然府兵不多,但襄城军副统领是三哥府上侧妃的兄长,再加上吏部侍郎是三王妃的父亲,真算起来,三哥手里还有不少底牌。” 父皇把选举官员的事交给他,惹了不少人嫉恨,尤其是吏部的人,这本该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吏部侍郎想借此安插些自己人,重新培养势力,被裴皎毁了个彻底。 “皇宫内有金吾卫,盛京城内有禁军,襄城军如何敢冲进皇城?”陈章不解。 裴皎道:“所以,三哥一直在等。” 每到年关的时候,父皇跟母后都要出城去万国寺祈福,皇子也要陪同,到时候虽有禁军跟金吾卫护送,却远远比不上在皇宫安全,三哥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明年是何光景,谁也不能确定。 “殿下是如何打算的?”陈章听后表情愈发凝重,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人多,到时候若真让三殿下得逞,离昭国的江山就彻底完了。 裴皎抿了口热茶,身心舒畅:“自然是将计就计。” “这样会死很多人。”陈章比划着,不管是禁军金吾卫还是襄城军,都是离昭的将士,不该平白枉死。 裴皎面不改色:“老师,每朝每代只要有皇子相争,都会流血。” 每成就一位帝王都需要无数的鲜血,如今已经算好的了。 陈章没了话语,他知道裴皎说的是事实。 “老师,不狠心的人是做不了那个位子的,太过软弱连自身都无法保全,又如何去保全一个国家?”裴皎道。 陈章垂下头喝完裴皎倒的茶,从后排架子上拿了本书给裴皎,裴皎低头看去,是尚书中的《商书》。 “老师之意,我已知晓。” 《商书》中有一讲,讲的是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 老师是在告诫他不忘初心,毕竟坐上那个位子,手中有了权力,很容易被蒙蔽双眼。 如果可以,裴皎也不想踩着鲜血上位,可事实摆在眼前,不管是他还是裴修,都在等着裴晋自投罗网,四哥不可能跑到父皇面前说三哥要造反,先不说父皇会不会信,三哥得到消息后立马销毁一切证据,污蔑兄长的罪名四哥就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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