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早朝,父皇没在早朝时留他,而是等官员们差不多都走光了才让安海过来,定是有要事。 果不其然,裴皎刚行完礼,皇上就递下来一个折子,是关于定国公私侵阮中千亩良田的奏折。 定国公是皇后的母家,是裴晋最大的后台,裴晋之所以那般嚣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定国公府给他的底气,只是定国公似乎忘了,定国公府满族荣耀究竟是谁赐给他的。 “你怎么看?”皇帝看着站在下方的裴皎,此事在阮中闹的沸沸扬扬,他同皇后的情分虽不比文贵妃,到底多年夫妻,定国公已然年迈,一场牢狱之灾也能要了他的命。 裴皎跪下磕了个头:“回父皇,事关母后与三哥,儿臣不敢妄言。” “朕恕你无罪,你且说来听听,就当是闲话家常。”皇帝道。 裴皎没有再犹豫:“父皇向来治下严明,皇祖父当初看中的就是定国公的人品,想着世家大族教育出来的女儿定能不会错,事实正是如此,母后多年来操持后宫,为父皇分忧解难,儿臣想,定国公也是一样的,当初定国公一心为了离昭,为了皇祖父与父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人是会变的,身居高位的时间长了,能听见的都是阿谀奉承,难免会犯错误。” “此事虽说是定国公做下的,也有可能被人从中挑拨,请父皇看在母后的份上,让大理寺接手查探,莫要冤枉了好人才是。” “母后定然是不知情的,否则不会允许定国公犯下如此大错。” 皇帝沉默片刻,问:“你觉得晋儿知道多少?” “三哥向来对这些事不上心,或许知道的不多。”裴皎道。 皇帝半眯着眼睛,看不出喜怒:“哦?朕还以为你会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三哥在银子方面大手大脚,虽说有吏部帮衬,却不至于如此奢靡,想来定国公府出力不少,三哥就算不闻不问,从中拿了多少银子总归是清楚的。”裴皎道。 “你猜的有几分道理,待查出真相前,切不可往外透露一个字。”皇帝嘱咐。 裴皎点头:“是,儿臣明白。” “行了,去看看你母妃,事务在忙也该多去走走,她一直念叨着你呢,想让你成亲也是情理之中,你不可忤逆犯上。”皇帝挥挥手,疲惫的揉着眉心,裴皎关心了几句才退下。 待裴皎走后,皇帝把折子放到一边,问安海:“你觉得此事他知道多少?” “皇上这可为难老奴了,六殿下虽说天资聪颖,却也无法预知,想来是刚得知的吧?”安海说的小心,他现下不能确定皇上的心意,不知道皇上更属意谁,不过现在看来,三殿下是不成了。 皇上冷笑:“他刚才脸上虽有惊讶,却不多,想来是早就知晓。” 那点惊讶恐怕也是装出来的,但这并不影响皇帝的决断,他不怕下面的皇子成长起来,只要不威胁到他,皇帝并不介意他们有野心,毕竟等他百年之后,这江山还是要姓裴。 另一边裴皎出了正阳宫,心情却不是很美妙,母妃真能折腾,二人已经撕破脸,还要扮演母慈子孝。 他的人一直盯着漪兰殿,母妃的人偷偷接触了不少朝臣,明面上是为他,实则是为了裴瑄,做的太过瞩目,以至于连父皇都知道了,因此很是不高兴,再继续下去,父皇早晚会厌弃了他。 裴皎不知道婉妃是不是想借此拉他下水,但裴瑄尚且年幼,这么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第65章 自打裴皎揭开婉妃的真面目, 直言她想要毒杀顾霖,婉妃便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就算裴皎前去请安, 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裴皎到漪兰殿的时候,裴瑄恰好在, 看到他急忙问好。 “哥哥来的正好,我正跟母妃商量着午膳用什么呢。”裴瑄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天真。 裴皎顿了一下, 裴瑄凑上来拉住他的袖口:“哥哥留下一起用午膳吧。” 裴瑄的模样像极了从前的自己, 裴皎以前认为兄弟天性合该如此, 现在只感觉虚伪, 裴瑄此般惺惺作态, 更证明了没有把他当做血亲。 “是吗,瑄儿想吃什么?”裴皎没有甩开他的手, 被裴瑄拉着往里面走。 裴瑄眨了眨眼睛:“我想吃奶油菠萝冻。” “奶油菠萝冻是甜点,不能用来填饱肚子,瑄儿想吃的话,等用过午膳后再吃。”裴皎说完, 抬头看了婉妃一眼,婉妃坐在榻上,自打他出现没有说过一句话。 “六哥想吃什么?”裴瑄问:“六哥好久不陪母妃用膳了,不如今日就听六哥的,母妃觉得呢?” 听到裴瑄如此说,婉妃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你也知道他许久不来了, 他自己知道吗?” 裴瑄脸上闪过委屈, 拉着裴皎走到婉妃面前:“儿臣知道母妃因为六哥不想娶妻一直在生气,可那是六哥自己的选择, 儿臣虽没见过沈公子,但听说过一些,连林嬷嬷都说沈公子风华无双,六哥的眼光定然是好的。” “男女又有什么要紧呢,母妃就别生气了。” 裴瑄的声音实在委屈,口口声声情啊爱的,差点把婉妃气笑:“你才几岁,你知道什么?!” “我就是知道,母妃,我已经不小了。”裴瑄哼了一声,转过头对着裴皎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这个做弟弟的,肯定支持哥哥。” 看着二人哥俩好的模样,婉妃无奈般退了一步:“罢罢罢,瑄儿既如此说,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随你怎么折腾。” 裴瑄冲着裴皎挤眼睛,裴皎嗤笑起来:“母妃,瑄儿小小年纪,你也知道他不懂,竟教他说这些。” 为了同他修复关系,生生把裴瑄教坏了。 裴瑄虽说早就受了母妃的影响,自私自利,但不至于对他有什么坏心思,最多是孩子淘气,想霸占母妃和父皇的宠爱,结果这两年跟在母妃身边耳濡目染,把她的阴毒也学了个八九分。 裴瑄脸上带着慌乱与心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无助的看向婉妃。 裴皎扒开他的手:“母妃,有时候我真的很同情瑄儿,幸好我不是他。” 说完,裴皎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裴瑄的喊声,他没有停留,大步迈出宫门。 裴皎没有回府,直接去了望月小筑。 沈怀酒正在写文章,敏言小声同敏行讨论着裴皎午膳前会不会来,猜测两人的关系进行到了哪一步,有没有上床,不过看公子的模样,大概是没有。 裴皎突然推开门,把敏言吓了一跳,立马住嘴,他们在外间再加上声音小,公子听不见,但有内功的殿下就不一样了。 裴皎没理会他们,匆匆往内室行去,沈怀酒执着笔,尚未回过神来便被裴皎一把抱住。 敏言招呼着敏行蹑手蹑脚的离开,并为二人关好门。 沈怀酒放下笔,紧紧搂住裴皎的腰,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准备了梨水,殿下先喝点润润嗓子。” “阿酒。”裴皎闷在他怀里:“为什么他们对我只有利用,没有一点儿真心?” “是他们不好,不是殿下的错。”沈怀酒声音干涩:“殿下不要想了,喝点甜水心情会好些。” “嗯。”裴皎泄气般的放开沈怀酒,有些人有些事,明明知道结果,也没有任何期盼,但在发生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不舒服。 沈怀酒起身把梨水递给裴皎,手里抱着温热的汤,心里也跟着暖和许多。 “你知道我会来?” 沈怀酒没有回答,转而道:“三殿下的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你刚安慰我一句就开始聊正事了?”裴皎撇嘴,沈怀酒真不愧是沈相的儿子,一心一意只在朝堂。 沈怀酒看着裴皎:“婉妃娘娘不会是殿下的心结。” “我没有心结,只是看到她教坏裴瑄,心里有些堵。”裴皎就算可怜裴瑄,也不会把狼心狗肺的他拉到身边教养,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父皇还没下决断,不管怎么样,大理寺一插手,定国公是跑不掉了。” 定国公一倒,皇后跟三哥不足为惧。 “嗯,不过这样一来,殿下更要小心些,以防三殿下反扑。”沈怀酒提议:“这几日让敏行跟在殿下身边吧。” “不用。”裴皎摇头:“我打不过还能跑,不用担心。” 随着大理寺的探查,定国公的罪名被彻底做实,为了阮中的百姓,皇帝不得不下令革职,定国公及数十个主谋被问斩,男丁流放岭南,女眷则没入贱籍,有充军的,也有沦为官妓的,皇后一时受不住,晕倒在淑宁宫。 第二日醒来,皇后洗去装饰,穿着一身布衣跪在正阳宫外,单薄的身躯在初冬的寒风中摇摇欲坠,常年娇养的身体受不住,最终一病不起。 婉妃跟皇后多年恩怨,极不情愿的侍候在淑宁宫,时间越长怨愤越多,每次回宫后都要抱怨许久,裴皎听林嬷嬷说起时觉得有些可笑,母妃既不想去,按照她现在受宠程度完全可以推掉,父皇清楚她们之间的矛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不会怪罪,母妃却想在父皇心中留一个好印象,在后宫留一个贤德的名声,宁愿给自己添堵。 “听说除了婉妃娘娘,晨妃娘娘也在淑宁宫侍疾。”沈怀酒道。 裴皎点头:“嗯,晨妃向来不参与争斗,也不受父皇宠爱,一直像个透明人,从前皇后刁难母妃的时候,晨妃不敢多言一句,更是在文贵妃的威慑下循规蹈矩,不敢出任何差错。” 能在皇后跟文贵妃两人的手段下寻得生存,没有投靠任何一方,晨妃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老实,更何况,晨妃是四皇子的母妃。 沈怀酒沉吟片刻:“三皇子这几日也去过淑宁宫。” “你是觉得晨妃会说些什么?”裴皎皱眉。 宫内有晨妃,宫外有裴修,以裴晋的性子,很容易受到挑拨。 “他如今已经大势已去,还能如何?” 沈怀酒道:“正因为走投无路,才会铤而走险。” 裴皎严肃起来:“军中可有异动?” “没有。”沈怀酒走到裴皎身边,动作自然的为他整理着发丝:“殿下放心,森*晚*整*理我会盯紧。” 裴皎笑了:“有你在,我当然放心。” 重生后的种种和前世大不相同,裴晋会做出什么事他已经无法提前预知,但他一定会保护好沈怀酒,保护好敏言跟敏行,不会再让人轻易送命。 偌大的定国公府顷刻间不复存在,朝臣们看清局面,与裴晋划清关系,虽然皇后还在,裴晋依然是亲王,但其中的门道没有人不知道。 朝臣们最会看上级脸色,也最会揣测圣心,否则别说进入朝堂,连芝麻小官都做不好。 半个月的时间,裴晋瘦了许多,眼下带着青黑,裴修宽慰了几句,被他骂了回来,当着众人的面,裴修的脸色与往常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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