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听后老眼纵横,近期为陈家米行的事担惊受怕,心力交瘁,怕回东岭后再无出头之日,有了瑞安王这话,心里踏实了。 这事只是打了某些人的脸,终究无法解决真正的祸端。 魏游在钱塘待了八天,不管粮收多少,过两天差不多该启程前往东岭了,不过在此之前,陈家的事必须有个清算,魏游回到城郊庄子后把泛舟游湖的事交代下去。 后日大概是个好天气。 “魏游,你今天好酷啊!王霸之气散开八米八,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等着下人帮他们上热水的时间,江盛趴在案桌前仰视魏游,眼神崇拜。 圆溜的水帘中满满映着他的影子,魏游眸子微动。 酷? 米? 可不是大荆词。 他一分神,手下的毛笔细微抖动,“静”这一字歪了笔画,修补不能,被魏游涂掉重新写过。 江盛没注意到自己语言的漏洞,在魏游身侧蹦蹦跳跳,回忆起今天一众人下跪时的壮观景象,还有那位屁都不敢放的捕头,笑弯了眼角。 “没想到你也挺正义的。” 和他一样诶! 江盛嘴里喋喋不休,肉眼可见兴奋极了,他的两只手臂靠在桌案上支撑着半身,宽松的长袍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扯动,后领子处衣物弓起弧度,从魏游的角度看,正好能看清他白皙的细颈及领口浅处露出的雪肌。 香气更浓了。 对他的影响也越发强烈。 木桶经过门栏时发出一声轻响,魏游眼皮半垂:“浴水送来了,你先去吧。” 隔着屏风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平时无所觉,今日总觉得口干舌燥,魏游端起放置在手边的茶杯,发现里面水已经空了。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燥意消不下去,反而被拍打的水声吸引了注意,屏风内某人哼着奇怪的调子,同那日海边的一样,听不出口音。 江盛穿着里衣回到床上,嘶哈着说:“太冷了,泡水里暖和,出来后一下子冻死鱼。” 魏游搁下笔,等床上没了动静才进入屏风后,原本打算唤人来换水,却被水中一道粼粼的光线吸引了注意。 走到木桶边,周围还残留着江盛身上的味道,他放缓呼吸让自己清醒,手指轻轻拂动水面,却见那道细碎的光亮隐匿在水下。 修长的手指在木桶边缘犹豫地点了点,片刻后他弯起袖子,带着一丝没来由的虚心探入木桶,水温温凉凉,无端想起白日里碰触的小脸。 魏游手指微顿,深吸一口气后专注手下动作,木桶看似浅实则深,等手掌碰到桶底实处,水面已经没过他的臂膀。 他沿着木桶底板细细摸索,稍稍片刻,一块硬物碰上了他的指尖。 魏游攥起指尖,把硬物拿了出来,细细端详。 半晌后,室内响起他的疑惑沉吟: “鳞片?”
第23章 木桶内掉落的鳞片大约手心大, 纯净的半透明水蓝色鳞片触感冰凉而薄滑,在光线照耀下鳞片边缘透亮反光,不禁联想丁达尔效应下的碧水蓝天。 美的一眼难忘。 江盛的东西? 莫非是在津沽海边捡到的宝贝? 什么鱼的鱼鳞这么大还是半透明的蓝色? 魏游用干净的毛巾擦干水分, 越过屏风走到距离床榻一步之遥处停住步伐。 江盛指尖纠缠细线, 眼睛发直成斗鸡眼, 恶狠狠穿针引线, 不像是刺绣像是电视剧里的容嬷嬷给人扎针。 等针头穿过面拔出,出声不容易惊到对方,魏游才把手里的鳞片递过去:“木桶里有一块鱼鳞。” 鱼鳞? 江盛竖起耳朵,鱼鳞对鱼来说绝对是敏感词。 他抬起清透的眸子,愣了一瞬, 落在魏游手心里淡蓝色的鱼鳞上, 半透明淡蓝色的鱼鳞面流光浮动,这种特殊的鳞片—— 一看就是人鱼情朝期褪下的旧麟。 求偶用的! 因为怕鱼鳞从掌心滑落, 魏游的手指微微收拢护着,江盛掠过鱼鳞落在魏游脸上,平日里没仔细瞧,魏游长卷睫毛下镌刻着一双古潭深邃的眸,看向鱼鳞时深情专注, 就像是透过鱼鳞注视他的挚爱。 明明魏游身上已经打上他的标记了! 一想到有别的人鱼送魏游鱼鳞,江盛倏的腾起万般怒意,一掌拍过去:“魏游你居然背着我养别的鱼!” 蓝色鳞片如断线风筝被高高抛起又□□撞在桌角,叮的一声掉落地面,魏游没有转身去管, 而是垂眸注视着仰望他的人。 往日弯弯的月牙眼被通红的眼眶取代, 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干瘪着嘴,满脸委屈。 魏游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好端端的, 怎么……哭了? 说是哭也不尽然,只是眼眶中有薄薄的水雾闪过,底下攥住被褥的小拳头蓄势待发,要是他说错一个字,估计今夜能尝到家暴的滋味。 魏游把鱼鳞捡回来,在触及江盛高压线前询问:“不是你的吗?” 他的? 一句话让江盛酸意骤减,他脑袋懵懵的,还处于盛怒中,好半晌才看向鱼鳞。 粗粗一看,是有点眼熟。 他仔细端详魏游手里的鳞片,人鱼爱美,身上的鱼鳞摸过无数遍,被他打理地漂漂亮亮没有一个寄生虫,沐浴时每一片都护理到,都是他的宝贝。只不过鱼鳞在尾巴上时更有光泽,也更柔软些,他刚才气急没一下子认出来。 还真是他的。 他什么时候褪的鱼鳞? 江盛抬头,看看鳞片又看看魏游:“……” 有点小尴尬。 捉奸捉到自己头上了……呸呸呸,什么捉奸,他才没有承认对方是他另一半。 “是你的吗?”魏游问。 “对对对,我的我的。”江盛点头如蒜,想要抢回鱼鳞,被魏游避开身。 “这是什么鱼的鳞片?” “海、海边随便捡的,”江盛眼巴巴看着鳞片,“看着漂亮拿来收藏。” 视线飘忽不定,耳尖通红,一看就是在撒谎:“我刚才听你说我……我背着你养鱼?” “我有说吗?”打死不承认,江盛顾左右而言他,“诶,你不是还没洗澡吗?怎么还不去。” “不着急。” 魏游回忆先前的事,一开始见到鱼鳞时江盛分明是厌恶的,看他就像是看一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负心汉,怎么一说是他的鱼鳞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转弯了? 平白无故被冤枉,魏游不依不饶:“你说我背着你养别的鱼,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养鱼了?” 江盛哽住,磕磕绊绊道:“不、不知道啊。” “不说?” “没有的事说什么呀。”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像是在说你看我多天真可爱,怎么会撒谎骗人呢。 魏游不吃这一套,步步紧逼:“你眼睛还被气红了。” “都说没有了!”他怎么会被一片小小的鱼鳞气红,纯属污蔑,“那是沙子进了眼。” “干净的屋子里沙子进眼,”这年头还有人用这么拙劣的借口,“确定不是沙子进了脑?” 江盛心底的酸涩荡然无存,磨得后压根痒痒:“隔几天不损我一下,你心里不快活是不是?” “你还没说我到底背着你养了什么鱼。” 杀手锏一出,江盛被拿捏的死死的,哪里还顾得着被说,甚至退而求其次觉得嘴巴损点就损点吧,至少不会刨根问底。 迫于心底隐秘的毫无头绪的羞耻,江盛像是做亏心事一样心虚地把香囊扔篮子,脱下衣服扯过被子蒙头就睡:“没鱼,困了睡觉。” 声音在被褥内沉沉的,魏游都怀疑盖得这么密不透风会不会把自己闷死:“你鳞片不要了?” “不要了。”江盛赌气。 一想到自己某处褪下的鳞片被魏游握在手心,带上滚烫的温度,江盛的鱼尾巴就十分躁动想要变出来让魏游摸一摸,羞耻的念头一冒出来,他抓着被褥沿整个人缩得更紧了。 “鱼鳞真不要了?”见江盛的态度,这鱼鳞应该是挺重要的,现在人却猫被子里一动不动,魏游吓唬道,“数到三你不出来,我可就扔了。” ! 求偶的鱼鳞怎么能扔,要是被别人捡走了怎么办,不成。在魏游手里不反感,不代表在其他手里不恶心。 缩头乌龟两腿一蹬坐起身,倾身想要抓过鱼鳞,手指却堪堪擦过握鳞的手背,他整个人扑在柔软的被子上,脑袋一空。 手……太短了,没够着。 “噗嗤——”魏游抵着拳头低低地笑,低沉的笑音在脑袋上空回响,仿佛能听到胸膛的震颤,声控晚期江盛一个没忍住,被褥下的一双白腿覆上鳞片,变成尾巴。 !!! 魏游还在呢! 江盛慌慌张张想要变回去,发现尾巴软软的,变不回去了。 “……” 儿大不由娘,尾不随鱼,听见好听的声音就叛变。 可、可耻! 江盛耳朵红的滴血,额间的红痣更是鲜红艳丽,想起红痣的性别证明,魏游走到案几旁为自己倒了两杯水。 离了香气解了渴,魏游手握鳞片对着光细细打量,见到这一幕,江盛不仅耳根泛红,下至脖子都红透了。 “不许看了,把鱼鳞还给我。” 生气一点气势都没有,魏游不由失笑:“你还没告诉我我到底养……” “养我!养我总行了吧!”到底有完没完了!! 想起每天早上扒都扒不下来的爪子,魏游眼底划过笑意:“你不像是鱼,倒像是条蛇。” 蛇你妹! 你全家都是蛇! 江盛现在就想一尾巴抽过去,问问他到底像不像,但一想到古代妖魔鬼怪的下场,身体止不住哆嗦,埋进被窝抱着尾巴压制住骂人的冲动。 被窝外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其注视下,魏游随手将鳞片贴放胸前,叫了下人换凉透的沐浴水,等转过身,发现江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胸口位置,脸颊发红。 魏游恶趣味般俯下身,露出鳞片一角,那双嫩白的脸红色更明显了,还带着丝恼羞。 与江盛待的时间越久自己越幼稚,若是告诉旁人他二十八岁,大概是没人信的,这个岁数放在大荆,娃都快出嫁了。 周遭的大部分人无趣,因为怕他,不敢吐露真实情感,他因为顺应朝代的规则也藏拙过。唯有江盛不同,喜怒哀乐真实无掺假,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活的自在。 大概因为太过鲜活,所以忍不住逗他。 一场秋雨一场寒,第二日细雨绵绵,午后有人打着油纸伞,踏着一地枯叶登门拜访。 “拜见王爷。” “陆大人。” 下人奉上热茶,躬身告退,书房内只留下他们俩人。陆知运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传说中深受皇帝宠爱的皇子,未在其身上觑见暴戾色,见魏游看过来,他搁下茶杯:“王爷知道我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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