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 得了夸赞点燃江盛对书法的热情,他照猫画虎写了好几份,叽叽喳喳地自夸不停。 为了不扫兴,对于“虫二”真正的意思“风月”,魏游自始至终没有说出口。 “好累啊。” 江盛写了大约半个时辰停笔不动了,毛笔不似水笔,它需要手臂手腕不停紧绷用力,久了容易酸。 几支悬挂的毛笔被食指轻敲,像荡秋千一样在空中摇摆不定,他小声嘟囔着:“别看我字丑,我写钢笔字还是很端正的。” 魏游离他近,自然听见这句话了,心里一乐,装作不懂疑惑:“钢笔是何物?” “一种比毛笔更好用的笔。”仗着魏游不知道,江盛毫不藏私细细描述,还大刺列列画出来。 “倒是神奇,”魏游又道,“只是不曾亲眼见过,夫郎这是从杂书上看的?” 江盛小脸一抬,自豪着点点头,他当然没见过他又不是现代人。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游船的事情魏游不打算带江盛一起,他怕苏文祚有所察觉会暗中做手脚,“府里侍卫多,你若无事可做想出门,记得带上他们。” 江盛下意识问:“去哪?” 魏游淡淡道:“见几个官。” 自离京至今,他们像连体婴儿还未长距离分开过,乍一听魏游要抛下他,他颇有些不习惯。 “那你什么时候回啊?” 尚好的紫毫被捏得有些紧,笔尖的黑墨在宣纸上无意识打转,话说出口江盛就有些懊恼,怎么好像一个在家的主妇问丈夫几点回家一样,显得他舍不得魏游。 他刚想说他随口问的,魏游先行答了话:“快的话,午后便回来了。” “哦,好吧。” 第二日魏游穿的风光霁月,带着少许兵卫出了门,江盛在饭桌前一改慢悠悠的进食,三两下吃完碗里的松花糕,拍拍指尖的碎屑,想起不小心看见的游船宴帖,冷哼一声。 出去寻花问柳不带他。 走着瞧。 连下几日雨,天气比刚到钱塘时冷了不少。 魏游抵达西湖边时,游船外已经候了一群人,因着今日难得天阴无雨,西湖边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不少,见着他们这头的排场,路过时眼睛忍不住乱瞟。 王学士在,苏大人在,县令大人也在啊……到场的无不是耳熟能详的大名人。 这是要做什么? “参见王爷。” 上了船自然开席,饮酒听曲看舞,与寻常游船宴无所区别,陆知运端起酒杯借着喝酒的空隙看向最上位之人,猜不出魏游接下去的行动。 没道理得了账本不问罪。 陆知运耐心等着,酒过三巡,苏文祚打断一众文人饮酒作诗,敬酒笑说:“王爷,下官有礼物呈上。” 一改舒缓的宁静曲子,在一位面带珠纱衣着琉璃裙的女子步入大殿时,欢快悠扬的曲子响起,魏游漫不经心地转动酒杯,时不时往下投注目光。 见状,苏文祚端起酒杯,心底嗤笑一声。 瑞安王,一个好色之徒而已,什么遣散后院专宠一人,怕是玩腻了想换个口味的借口罢了,还当是什么正人君子,皇家可长不出痴情种。 丽娘……能当头牌的确实有两把刷子,前几日来了癸水碰不得,便宜了瑞安王,酒水一饮而尽,苏文祚的视线越发龌.龊。 露脐装在封建的古代看来是比较出格的,在现代却习以为常,魏游视线瞥去看的不是丽娘,而是看伴舞中的某个舞娘。 舞姿曼妙,美目盼兮。 能耐了啊,阳奉阴违,男扮女装,江盛本就清秀偏中性,面纱一带,化了妆扮成女子竟无任何违和感,只不过……魏游喜欢逗江盛,却不喜这种方式。 一舞刚起了调,魏游手里稳稳的酒盅砸在桌面上,中断演出。 舞女跪地瑟缩,在场看表演的人无不眉间皱起,心中隐隐有被打搅的不悦,更不知王爷为何心情不佳突然发怒,毫无头绪下,冷淡的声音砸在他们头顶,顿时不敢胡思乱想了。 “上来。” 丽娘伏地的手指微微蜷曲,咬着唇瓣内肉,等尝到明显的咸腥味,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魏游,与猥.琐恶心的苏文祚不同,瑞安王长得俊朗明疏,一副翩翩公子样,令人心生好感。 丽娘舒了一口气。 至少……她未想清楚心里头在庆幸什么,一人从她身旁盈盈走过,丽娘眼睁睁看着这位舞娘走上踏道走到瑞安王跟前,后者脱了外袍披在他身上,然后揽在怀里附耳说了两句,眼神颇为无奈。 至始至终,这位舞娘都未曾露脸。 殿内一事鸦雀无声,苏文祚最先反应过来,道了声恭喜王爷后看向丽娘。虽然事情出乎意料之外,但瑞安王这好色的名头可摘不掉了。 怀中人衣着单薄,宽大的衣物穿在身上松松垮垮,魏游右手托着其后背,面无表情替他系上腰间的带子,把半露的细腰藏进里头。 “干嘛啊,不是看的眼睛发直吗?”江盛冷哼一声。 “得了风寒要吃药。” 一想起上回魏游喝的药,江盛果然不敢乱扯衣物,乖乖圈住魏游精壮的腰身紧贴胸口。便宜魏游了,他这是冷不是投怀送抱。 怀里多了个暖炉,少一件衣服无所谓了,但侍奉一旁的刘和德就显得无比震惊,火光闪时间已经打了千百种草稿回去该怎么对王君解释王爷要带一舞姬回去。 不经意间,他触及舞娘的眼神。 看第一眼觉得眼花,他又紧紧闭眼后睁开,窝在魏游怀里的人朝他调皮地眨眼。 刘和德:“……” 他老了。 不懂少年人的情趣。 歌舞重跳,一众人没了风花雪月的兴致,反而对魏游怀里的人好奇,窥视被魏游平静的眼神吓回去,又不敢再看,只能心里头千转百思。 江盛慵懒地陷在魏游怀里,暖烘烘的,他也没觉得不对,每日早晨相拥早已习惯了对方,就是此时大庭广众之下听着耳旁心跳共鸣,耳尖有点点烫。 怀里的人不安分,再加上难以忽视的体香,魏游抓住在他胸膛处不怀好意的手,压声问:“护卫呢?” “在湖边待命呢。”江盛得意,他好不容易甩掉一众护卫入水的。 “那你怎么过来的?” “游过来的。”他游得可快了! 魏游不信,谁撑着没事有船不坐游过来:“怎么过来了?” “你既然能来喝酒赏美人还不允许我来了,”江盛说这话时有点淡淡的酸意,“再说我又没打扰你。” 确实没打扰。 就是他有点想打人。 熊孩子得教训,不然每回偷溜还得了,现在没有手机网络不能无时无刻保持联系,万一出事被拐了上哪找。 “一会儿你在我身边别乱跑。” “哟,没想到你还挺粘人,”他都找到人了跑什么,“你不是说见当地官员吗?美人好看吗?”眼睛都看直了! “嗯,看你,”魏游说,“其他事再等等。” 时机未成熟,酒杯里倒映着魏游一闪而过的锐利,荡开涟漪。 阴凉的天雨说下就下,无端让人心绪不宁,苏府总管忙得焦头烂额。精壮的汉子们闷声背起一箱箱金银珠宝,在雨间糊了一脸水。 “动作利索点!” 总管催促着,明明午时未到,外透的天黑压压一片,不吉之事滚滚欲来,他只能焦急地扯着嗓子喊。 快点,再快点。 趁着瑞安王在船上无暇顾及苏府,转移赃物和账目。管家拍拍胸膛,衣物里发出一点点纸摩擦声,他赶快笼紧衣物。 哒哒哒哒—— 烟雨朦胧中,一个个黑色的影子走在水幕中,打算关窗的妇人停下动作,直愣愣看身穿王府硬甲的兵往苏家去。 蒙蒙细雨无声,转而雨势加大,听不见交谈声,只有雨水砸落水坑的滴滴声,整个苏府压抑无比。 嘭—— 木质大门轰然倒地,惊得管家失手打碎苏大人最钟爱的玉杯,他哆嗦着起身相迎,脸上还有来不及收回的错愕。 为首护卫长冷厉道:“全部拿下!” 完了全完了! 管家脸色惨败,眼睁睁看这个人从他怀里掏出账本,面如死灰,还是晚了一步。 搜集的罪证快马加鞭送往西湖,而苏文祚还在畅想瑞安王走后的潇洒生活,毫无危机感。 “王爷明早离开钱塘救助东岭,下官敬王爷一杯,预祝王爷一路平安,百事顺遂。”同他一样的单眼皮里满是虚假,魏游冷脸嫌弃。 “苏文祚,”算算时间安插的人该动手了,他懒得再周旋,“陈家米行、大福粮行、肥皂一事是否你在背后从中作梗?” 苏文祚脸上的谄媚讨好瞬间僵住收起,眼睛死死盯着魏游,想要从他脸上窥出端倪,惊疑道:“王爷这是何意,我与王爷仅见过一回,为何针对王爷?” “本王何意?本王倒想问问你何意,本王入住钱塘十日,依照惯例你地方税务司该备粮通知百姓,你倒好,假借流言说本王强战民用不予银两,导致百姓藏粮不给,前几日甚至收粮不足万石!”魏游冷声道。 其他人听闻倒吸一口气。 真的假的,苏文祚脑子坏了? 如今多少石了?赈灾粮米不够十石恐怕上头会怪罪,倒霉的可就不止瑞安王了,被查出来百姓藏粮,严重了可是能按叛国罪定的! “粮米和肥皂一事,你敢对天发誓未发一言未下一令吗?” 一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上一跳,纷纷看向站立的苏文祚。 苏文祚没了先前的恭敬:“王爷若是凭空捏造一个罪名给下官,下官也是不认的。” “谁说我没有证据?”魏游从刘和德手里接过账本,摔在他面前的矮桌前,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是何物?”熟悉的封面苏文祚当然认识,他心惊肉跳彷徨难安,面上假装诧异。 魏游玩味似的在看戏的陆知运面上过了一圈:“你苏大人家的账本,苏大人问本王何物?” “假的,账本在苏府内,不信王爷可亲自——” 这时一个身穿甲胄沾满水痕的护卫冲进内场:“报!苏府已被围封,这是我等在苏府收到的两本账目,请王爷过目!” 这位护卫压抑着愤怒,眼神直直扫过苏文祚,后者被其凶狠的眼神一惊,不禁害怕地后退半步。 阴阳账本被呈于魏游手中,他才反应过来:“王爷您没权查封我府!” “没权?给我拿下!”侍卫三五下把挣扎的苏文祚制服,魏游冷笑道,“父皇不会怪罪本王,拔除朝廷毒瘤可是大功一件。” 苏文祚双手被钳住翻在后头,双腿跪地,嘴里高声呼喊“污蔑”,魏游一步步走下台阶,直接一脚上去踹翻苏文祚。 “贪污十二万,你也敢拿,不怕太沉砸断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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