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行看了喻止一会儿,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嫂子,我来帮你拿吧。” 很有分寸,很有礼貌……就仿佛喻止从前读到的他的想法都是错觉,薄言知的猜测和记忆也是错觉,就好像薄言行就是个因为不爱出门而心理年龄稍低的正常小叔子而已。 喻止手里提着袋子,另一只手去拿随手放在后备箱边上的手机,他又回过头看向薄言知,却没看到薄言知的笑意。 就在这时,他左手被轻轻攥了一下,又被迅速放开了。 薄言行惊慌地收回手,抓起一旁的矿泉水瓶,向喻止连连道歉:“嫂子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我想拿水瓶来着,我看别的地方去了,不小心碰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看薄言知,眼里浮现出了一些害怕的情绪。 “我不是故意,碰嫂子的……”他嗫嚅着,看着喻止解释道。 【糟了……哥也看到了,我又要被拉黑了吗……】 【下次还是主动离远一点吧。】 【喻止会不会也不喜欢我了……不对,喻止本来就不喜欢我。】 59. 这种想法出现之后,薄言行明显小心翼翼了许多,他拿着矿泉水瓶往左边退开两步,关上后备箱。 喻止动了动嘴唇,努力略过刚刚读到的脑内活动,衔接上薄言行说的话:“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薄言行不说话了,手里捏着瓶子“咯吱咯吱”地响。他看着喻止,眼睛里有点难过:可我其实是故意的,你感觉不到吗? 但在这同时,他朝喻止弯着眼睛笑笑:“那就好。” 说完,伸手接过喻止手里的几个纸袋,轻声道:“我去跟我哥说一下,回头别又把我拉黑了。” 喻止茫然地看着薄言行的背影,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反应,而这时面对着这边的薄言知面沉似水,感觉随时会单腿跳起来给薄言行一拳。 他连忙扯了一下薄言行的胳膊,把他拉回来:“等等,还是我去跟他说吧,你们俩别再吵起来。” “我们为什么会吵架?”薄言行任由他拽着胳膊,站在原地,回过身看他,“嫂子,你为什么总觉得我跟我哥不是会打起来就是会吵起来?” 喻止语塞,他总不好说他之前经常在地铁里听到那种狗血小说已经深深影响到他的思维,导致他一直很害怕薄言知和薄言行会为了他大打出手。这事要说出口实在太自恋也太羞耻了。 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因为你们俩今天看起来不像相处得很好的样子。” 说完,又感觉这根本就不是借口,他俩今天看着就是一副随时会断绝关系的架势,喻止想到这里,拽着薄言行胳膊的手力道又大了些。 薄言行这下是真被他逗笑了,稍微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喻止——他漂亮的眉毛稍微往中间聚着,却没有让皮肤堆起褶皱。 “你担心我啊。”薄言行提着纸袋的另一只手轻轻捻了捻手心里粗糙的纸绳,喻止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细碎,让薄言行很想伸手帮他抚平。 但还不是时候。 薄言行想着,将被喻止握着的那条胳膊抬起来晃晃:“嫂子,你这样拉着我,不怕我哥吃醋?” 喻止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此时的状态在薄言知眼里可能有些暧昧了,立刻把手松开,但又怕伤害薄言行的自尊心,便硬着头皮没有往后退:“是担心你们两个。” 他面对薄言行的时候总是没有面对薄言知时那么理直气壮,大概是因为薄言知本身就有话直说,所以喻止也能很硬气地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才能干出那种直接坐在薄言知身上逼问的行为——当然,也是因为两个人熟得不能再熟,什么都做过了,才有一种不管不顾的亲近和放肆。 但薄言行……他和喻止说话的时候总是生疏地、小心翼翼地,他想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却又按捺不住,欲说还休。所以喻止每次面对他的时候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再加上薄言知消失那半年中喻止的确将他当成过薄言知,所以在紧张之上,又蒙了一层不明不白的亏欠。 而且“还不是时候”又是什么意思?喻止实在猜不透。 薄言行叹口气,把纸袋子放回他手中:“不用担心……不管你在想象什么原因,我和我哥不会反目成仇的。所以嫂子,你去帮我把这些带给阿姨,我去把我哥送回房间?” 喻止拗不过他,点点头,看着薄言行再次走向薄言知,这次薄言知脸色更难看了。 他开始怀疑薄言行保证的真实性,但喻止不知道,从薄言知的视角看来,这一连串的行为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60. 在薄言知的眼中,一切都是从喻止第二次回头看他的时候开始发生的。 那一刻不仅喻止回头了,站在他身后的薄言行也同时回过头来,他朝着薄言知挑眉一笑,先是冲他摇了摇手掌,然后就以一种类似电影慢动作的速度,在薄言知的眼皮子底下,用这只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握住喻止的手腕。 接着这小子就演起来了,对着喻止做出那副受了欺负一样的无辜表情,中间还要故作害怕地转过来看他几眼,仿佛要是喻止不在场,下一秒薄言知就能把他给撕了。 薄言知本来没这种想法,现在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他知道喻止吃软不吃硬,果然,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开始说说笑笑,薄言行接过喻止手里的东西转身往他这边走过来,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薄言知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血压降低一点。 结果就看到喻止拉着薄言行的手就把他拽回去了,两个人又站着说了一会儿,期间薄言行还低头凑近喻止不知道在说什么,喻止也没有躲,两个人眼神都快拉出丝儿了! 有那么多话好说吗?为什么偏要站在那里说?回家说不行吗?非要离那么远?还要避着人?薄言知不用猜就知道薄言行肯定在背后编排他,光是今天就拉黑这么一件事能念叨到明年过年都不一定讲完。 过了不一会儿——当然,在薄言知看来已经过了一世纪了,薄言行才再次往自己这里走过来,他转过身背对喻止之后对着薄言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薄言知舌头顶着后槽牙都忍不住想说一句“少爷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薄言行站在他轮椅前,乖乖喊了声“哥”,然后低声说:“你要打的话在这打,喻止看不见的时候可不准打了。” “自己演不够,还拉着我一块演?”薄言知气得头疼,伸出手掌,手心朝着自己,手指并拢着往自己的方向摇了两下,是个类似于招手的手势,“来,你凑近点。” 薄言行以为他有话要说,便附耳过去。结果薄言知手掌换了个姿势,直接对着他的后脑勺熟练地来了一巴掌,说不上疼,但挺响。 这不是为了配合薄言行演给喻止看,是薄言知真忍不住了,他发自内心的。 薄言行脑袋上挨了一下,有点懵,下意识地捂住头站直,还想回身看看喻止。 “你要是再回头看他。”薄言知虽然仰着头和薄言行说话,但是气势丝毫没有落于下风,完全是一副当哥的姿态,甚至语气都没有太大的起伏,“我就让你陪我一起坐轮椅。” 喻止还站在车旁边往这里看,他听不见二人的交谈,只看见薄言行低下头被他哥结结实实打了一下,声音响得喻止都缩了一下脖子。他提着袋子走到他俩身旁,小心翼翼地:“刚刚怎么了?” 薄言知还是那个坐在轮椅上仰着脸的姿势,气场却完全变了,他双手搭在膝盖上,温柔地朝喻止笑笑:“小鱼,我跟他闹着玩呢。” “我哥说可以把轮椅借我坐。”薄言行也连忙附和道,“嫂子你快进去吧,把我哥的病历还有饭盒这些零碎东西给阿姨就行了,我跟我哥对一下公司的事,你想听的话一会来书房就行,不用敲门。” 喻止对那些没什么兴趣,只是狐疑地看看他俩,结果二人脸上如出一辙地无事发生,读心也都读不出东西来。 “那我先去吃点东西。”喻止迈进大门,又转头看了一眼,见确实没什么异常才往室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琢磨:其实现在这个情况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吧。 但喻止不想管了,他肚子咕噜噜地叫,要去煮碗面吃。 喻止一走,兄弟二人立刻对视一眼,默契地迅速把谈话地点转移到书房。
第24章 61-63 | 各怀鬼胎 = 61. 书房的装潢比较传统,整体是深色的实木家具,角落里还摆了一座十几年前薄父从收藏家那里收来的座钟,此刻正一秒一秒地滴答响着,它的声音温和又空荡,像是某种能够洞悉命运的、横跨时空的回响。 薄言知控制着轮椅停在厚实的茶几旁,视线跟在薄言行身上,看着他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你之前和我说的喻止的秘密,是读心?”薄言知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猜到的,他偶尔会下意识地回答我心里没说出口的疑问。”薄言行抽了桌面上一摞书里的其中一本,打开来随意翻着,“后来有一次他喝醉了,把我当成你一直抱着,结果后来他看着我的眼睛突然说我不是你。我问他怎么认出来的,他说因为我没戴戒指。” 薄言行说到这里,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轻笑一声:“我一直戴着呢。” 说到这里他习惯性地摸了一下无名指,才想起来他已经把戒指取下来了,手指上只剩了圈几乎消失了的痕迹——那个戒指是薄言知出事后他特意订制的,除了没有刻字之外,和薄言知的一模一样。 “后来我有意无意地试探了他几次,就确认了。”薄言行的食指无意识地轻轻刮着书封面上的立体工艺,“他太依赖读心了,很容易试出来。” 的确,薄言知不太向喻止隐瞒自己的心事,他自己清楚这一点,也了解薄言行,所以并不意外薄言行比自己先发现这个秘密。 “他只能看到我们两个人的?别人呢?”薄言知若有所思,自问自答,“只能看到我们两个的……哈,这怎么能说不是一种命中注定。” 薄言行没接话,他低头把视线停留在书页上,那里正好有一句“因不完全一样而痛苦,因完全一样而感到不幸。” 他一开始只是放空了脑袋为眼神找一个落点,但逐渐地,每个字对应的含义通过他的眼睛进入他的意识中,他立刻合上书,像是被揭穿了什么一样,把它远远扔到一旁。他扫了一眼封面,是《加缪手记》。 “你今天拉黑我是怎么回事?”薄言行开始找话题,把刚刚看到的那句话抛在脑后,“早晨我走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中午就要拉黑我?” “跟喻止商量了些……”薄言知说到这里,撩起眼皮看了眼薄言行,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商量了些让我不太高兴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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