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剑祖那么相信他自己对于我的判断,应该也不会把他身边的摘星层派过来送死吧?’,你是不是在期待着我这么想?” 孟易觉打了个哈欠,似乎已经开始对这场对话感觉到厌烦了: “说到底,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就让步思帷去尝试敌人送来的法子啊,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也太弱*了一点吧。” 殿堂之上的无情道笑了,但就是这个笑却让人感觉到有几分毛骨悚然的味道在里头。 一种莫名的心悸感冲上药鬼的心头,就好像他现在如果不说些什么的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等等……!” 拖延时间的话语还没有完全形成,便被孟易觉轻描淡写的话语所覆盖: “把他削成人棍,但是别杀了他,这点事,能做到吗?” 只在下一瞬,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红影在药鬼面前诡异地闪过,几乎是感觉不到痛感的快速,唰唰两下,属于人体的部位便带着血腥的气味腾飞而起。 ……而仍然呆立在原地的摘星层几乎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就直接被魔尊给踹倒在地,如玉般的一张脸在大殿的地上摩擦,沾染上了数不尽的灰尘。 痛感后知后觉地传来,大抵是这次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药鬼没再狼狈又难堪地叫出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隐忍的闷哼。 绿色的灵力流动,阻塞住痛感尖叫着向大脑奔来的道路,他毕竟是药道,就算没有什么实战的经验,对于止痛的法子也几乎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魔尊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对自己像只狗一样听从一个修仙者的命令没有半点意见。 她将鲜红色魔力所化就的剑刃抵在药鬼的脖子上,只要他胆敢有一点轻举妄动,剑刃便好毫不犹豫地深入他的脖颈。 男人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和血液、灰尘混在一起,让原本如谦谦君子的模样都变得狼狈不堪了起来,可即使如此,他的嘴也没有停止说服孟易觉: “你应该清楚,要是论天下药道,百十年间,没人能比得过我。” 诚然,药鬼的确有资本说出这种话。 天下药道唯纱维谷,而纱维谷药道又唯药鬼这一新生的摘星层马首是瞻,所以就理论上来说,他说的是对的,但对于孟易觉来说,他还是有些自夸了。 她冷笑了一声: “呵,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但是很抱歉,我已经离开了修仙界百年,对于谁是药道中第一人这件事,恐怕一点都不清楚。” 世界意识都无法解决的事情,药鬼一张口就想说他能缓解?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都让孟易觉觉得有些想要发笑了。 “我现在唯一清楚的事情就是——” 懒懒地坐在高座之上的女人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你,是剑祖那一派的吧。” 是,或许又不是,但孟易觉不会为了这么百分之零点几的几率去让步思帷冒险。 “这个我可以解释……” “我不需要解释,” 无情道打断了他,看向他的眼神说不上来的阴冷: “你实在聒噪得很。” 要不是看在孟易觉初回修仙界的时候,对方和他说的那一番话的份上,孟易觉根本不可能和他平心静气地聊这么久。 开战在即,既然逮到了这个剑祖身旁的心腹,那么杀了也只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杀肯定是要杀的,至于会不会让他说一些仿佛能给自己带来的希望的话术,那就要看孟易觉心情了。 而他说了这么多没有用的废话,实属已经让孟易觉感觉烦躁了,要知道,此时她现在面对的,可是一个凭借着摘星层身份就直接没有礼貌地闯进别人家中的家伙。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孟易觉觉得无法忍受了,更别提,对方还差点让步思帷再次见血……虽然对方或许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但没关系,孟易觉总不能把所有错都归于步思帷吧?既然不能的话,也只能选择迁怒了。 是而现如今,无论是谁都能清楚地听出孟易觉意以决。 “把他拖出去。” 命令被轻飘飘地扔在药鬼面前的地上。 不知从何时起,孟易觉开始习惯对步思帷发号施令,明明她原本只是稍微有点任性,但如今却……不知为何变成了这种情况。 就连孟易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就这么做。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应该说,没有多少正常人会喜欢这种与恋人地位不平等的感觉,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其妙有种感觉,好像她这么做了,步思帷才会……更加放松地与她相处一样。 在某些时候,孟易觉总是格外的敏锐。 “记住,不要自己动手杀掉他,听明白了吗?” 两人目光相接,那些黏稠的东西又顺着这短暂的机会爬到了孟易觉的身上,让她不自觉地在心中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寒意、不适、疑惑,还有些许的……害怕,交缠在孟易觉的心中。 离开了那一池血液之后,步思帷的这种眼神,属实让她感觉……有些无所适从,用直观的感受来描述的话,就好像,步思帷在依靠着对她的迷恋活着一样。 那种被对方寄托了全身心的黏稠感觉,无论是谁都会感觉到压力。 就算是孟易觉,也不例外。 “看来没办法了啊。” 听见这话,原本还无比紧张的药鬼突兀地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孟易觉赶忙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黏稠的爱意中挪开,看着表现怪异的药鬼皱起了眉。 “本来还想着,能好好的对话呢,没想到你比想象中要警惕得多,那就没办法了。” 对方又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叹惋之意: “看来只好舍弃这具分身了——” 话音未落,魔力所制成的剑刃落下,那一具看上去非常真实的身体也就此化为烟雾,就连在刚刚的战斗中所洒下的血液,也化作了袅淡的白烟升起,片刻过后,再无一丝残留的痕迹。 分身消失之处,仅仅留下一盒药丸,上书“危难之时,自可使用”八个大字,但孟易觉明显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 她轻笑一声: “果然是摘星层,不可能只有那么点底牌,明明是药道,却将幻境练到了极致,真是……呵。” 从她的语气之中,几乎听不出被人蒙骗的愤怒,所有的,只有平淡: “看来这下子也不用让季星成千里迢迢赶过来当侩子手了,至于那家伙留下的这盒药……呵,这种东西还是丢了为好。” 越说到后面,无情道的语气就越冷淡,到了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嫌弃了。 她实在看不上药鬼不知道为什么费了大力气也要给她的这药,明明就药鬼的立场来说,她就不可能把药拿给步思帷尝试,真不知道药鬼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这药她一定会接受。 难道修仙修久了就一定会变得这么自信吗? 暂时将这个问题清除出脑袋,孟易觉又转头看向殿下仍旧看着这盒药丸发呆的步思帷: “不去谈那家伙了,你现在,知道我在生气吗?” 孟易觉的神情很平静,但任谁都知道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步思帷也一样,但自从孟易觉回来以后,步思帷早就对孟易觉这种愤怒中带着心疼的“生气”习惯了,所以她这次也只是从善如流地低头道: “……对不起。” 她知道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身体总就是不听她的,或许她下一次应该好好练练自己的催眠术。 但很明显,孟易觉这次并没有打算那么轻易地就放过她。 半晌过后,低着头的步思帷才听见高处所传来的声音: “……跪下来。” 声音像含着风雪一样冰冷。 魔尊一愣,但身体快于大脑,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服从了这个命令。 “……然后,过来。” 空荡的大殿之内,女人的声音有如恶魔的低语,缠绕在步思帷的耳边。 让她……大脑空白一片。 —— “真是狼狈啊,这副样子。” “目的达成了就行,更何况,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拜你所赐,是你说的,剑祖的计划很成功。” “哈……孟易觉每天把步思帷捂得紧紧的,我情报有偏差不是很正常吗?” “别为自己开脱了。” “说到这里,你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太天真了?我可不认为孟易觉会舍得给步思帷用那些来路不明的‘三无产品’” “给我注意你的说话方式,她不会用,不代表步思帷不会用,我只需要把药摆在步思帷眼前就好了,她自己会做出选择的。” “也是,毕竟步思帷是一只不那么听主人话,还会到处乱咬人的疯狗,看来孟易觉得把她的绳子握紧了才行。” “就算握得再紧,也总会出问题的……天真的人,是孟易觉才对。”
第122章 巧舌 这座魔宫其实并不是出于居住的目的被建造的, 步思帷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它昏沉、黑暗、可怖,身体由坚硬的砖块构成,血管里流动着无数人的魔力。 曾经有数不清的鲜血流淌在它的身上, 全都一点一点地被它所吞噬。 那个时候, 步思帷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大殿的高位之上, 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 对于魔族来说, 她是暴君;对于修仙者来说, 她是噩梦;对于那些听闻过她名号的人来说, 她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魔族。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 这样的一个人,会在某天, 垂首跪伏,用膝盖丈量原本属于自己的宫殿。 石砖是冰凉的, 她从小就知道。 她曾经无数次的屈膝,对着师长, 对着亲人, 对着天地, 后来她成为了魔族, 没有人再能让她屈膝。 骨头撞在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不是因为她想要用这声音去博取用着冷漠双眼俯视着自己的那人的同情, 仅仅只是因为……她有些……太过于激动了,就连身子都在颤抖。 “快点。” 她催促道,脸上染着和故作凶狠的语气相去甚远的红晕。 手下的肌肤要比石砖火热许多——那是自然的, 毕竟孟易觉还活着,只要活着就会有温度, 滚烫的温度,像是要灼伤他人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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