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手抓着房梁粗的木杆,往下一压,本来就经过两次碾、榨,已经扁了的蔗渣,立马又有汁水被挤了出来,很快就满一小碗了。 黄长生莫名觉得这个画面有点凶残,不确定洲渚是不是在威胁他。 这时,外面的人说石碾有些卡了,洲渚二话不说,走出去单手举起了千斤重的石碾。 等她把卡槽里的残渣清理出去,重新放下石碾时,黄长生已经溜了,那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别说黄长生了,就连在糖寮里干活,早已知晓她的力气不是一般大的雇工们,依旧十分震惊。 这是千斤之力呀,比起举千斤鼎的项羽也毫不逊色,这洲渚,恐怖如斯! 在这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黄长生仿佛彻底消失在了洲渚的面前,要不是听人说他依旧在乡里横行,洲渚还当他已经死了。 而沉迷创业的洲渚没空去管黄长生。 等她种的甘蔗成熟了,她便着手准备制作糖冰。制作糖冰时沥出的糖液和一些没能结晶成形的次品,她也没有浪费,而是拿去加工成了片糖。 有很多人分不清楚红糖跟片糖的区别,以为这是一种糖,其实从它的制作方法上来说,就有着很大的不同。片糖更接近糖冰,因此又称之为冰片糖。 等这些糖都上市后,百姓们很快就发现,糖的种类一下子丰富起来,以前只有饴糖、蜜糖和蔗糖之分,现在光是蔗糖都能分几个品类,什么红沙糖、白沙糖、红糖块、冰片糖、糖冰等等。 以为洲渚只会制作沙糖和糖冰的李青瓷发现州城的市面上多了这么多品种的糖,而且都是出自紫霜园之后,人麻了。 敢情他还是太小瞧洲渚了,她怎么可以炼制出这么多品类的糖来? 其实还有一种赤砂糖,不过那是白砂糖在工业化条件下才能生产出来的衍生品,目前不具备那么高的生产水平,因此洲渚没有去浪费时间。 紫霜园的糖并没有影响李氏糖寮的糖冰的销量,毕竟冯佑民已经找到了愿意收购紫霜园红糖、糖冰和片糖的船商。 刚刚起步的紫霜园的糖产量本来就不算高,被外地的商贾分走了近一大半后,剩下的“紫霜园糖”在州府便成了紧销货。 等大家都买不到紫霜园这个品牌的糖后,才开始找平替。 李青瓷的糖也因此在州府打开了销路,不过心情有些复杂。
第52章 分红 年底, 洲渚统计了一下今年的糖产量,发现糖冰的产量比她预想中高出了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 原本预期一亩4000斤甘蔗能做出220斤糖冰,但现在增加到了264斤。 虽然甘蔗的亩产也提高了, 但糖冰的产量增加并非只跟原料的增加有关,而是结晶率高了。 同样份量的蔗汁, 在李氏糖寮的时候只能出20斤糖冰,但在她这儿能出24斤糖冰,有一批甚至瓮瓮都高达32斤。 她跟别的蔗农买的甘蔗数量与卖给李青瓷的甘蔗数量相等,所以按百亩甘蔗来算, 共产红糖1万斤,原材料占了20%。沙糖8000斤, 占原材料的15%, 剩下65%制出糖冰1.62万斤, 及2800斤片糖。 营收达18707贯钱, 也就是1870.7万文钱。 算一算账, 利润也比预期高出许多。 这百分之二十的差额刚好补了将糖批发给冯佑民之后的亏损。 杜佳云仿佛第一次看到钱,眼睛都瞪大了, 什么叫腰缠万贯?这就叫腰缠万贯! 由于洲渚买田的时候没有杜佳云的投资, 所以扣除甘蔗的成本, 还有劳力、前期投资建设糖寮、买石灰、柴火和瓮等支出,只剩五成不到的利润。然后这里面还得扣去预留明年生产所需的各种成本, 最后只剩561.2万钱作为可分红的净利润。 杜佳云分得两成,这第一年就回本了, 接下来如果还是这么顺利的话,她想腰缠万贯也不是难事了! 洲渚的分红更多, 除了紫霜园的分红,还有李青瓷那里的7%的分红。不算李青瓷那里的分红,以及除去给股东们的净利润,她卖甘蔗的那部分都足够她再买二十亩田了。 考虑到甘蔗要轮作,她决定再买两百亩地。 宿根蔗一般能宿两年,而轮作的话最好是隔个两载(宿根两年后再隔两年),所以三百亩地,每年都能种两百亩,剩余的一百多亩可以改种稻谷。 —— 南康州城。 冯佑民与梁姻夫妇也赶在年底前算了一下账,赫然发现,他们以每斤红糖、沙糖、片糖各100文钱,糖冰980文的价格买入,再分别以110文、1080文的价格卖给外地的商贾,只需跑跑腿、动动嘴,就能从中挣得182.8万钱,这可比他们以前当代办挣得多了。 “只忙四个月,便能挣以往两年、三年才能挣来的钱,这糖利可真是高呀!”饶是见多识广的冯佑民也不禁惊叹。 梁姻道:“幸好当初决定了跟洲娘子合作,不然,这等好事哪轮得到我们?” 她又道:“听闻洲小娘子准备再买两百亩田,明年应该有更多糖产出,我们可得找好下家,否则这么多糖砸我们手里了怎么办?” 冯佑民思忖片刻,道:“这紫霜园的糖冰最是甘甜,这种甜仿佛是将甘蔗里所有的糖分都浓缩到了一处,不管是炖什么,味道都好极了,因此最受城里的富户喜爱。哪怕找不到外地的商贾,也不会砸在我们手里的。” 话虽如此,他往来于城乡之间半载,也发现了田间的甘蔗渐渐多了起来,明年只怕种甘蔗和制糖的糖户会进一步增多。到时候市面上的糖多了,糖就不再是稀罕物,价格自然会下降。 用洲渚那句话说,为了提高紫霜园的品牌竞争力,他们必然要形成稳定的产业链:上游原材料,中游生产加工,下游批发、零售。 上游和中游靠洲渚,下游则靠冯佑民,只要他这个批发商能打通其他的销售渠道,将这些人发展为老客户,那就不怕被别的糖寮比下去。 所以,从现在开始,先拉拢一波外地商贾,不断地提高紫霜园的口碑与名气,明年再找他们,他们才不至于全无印象。 想到这里,冯佑民又到津口溜达,看看有没有潜在的客户了。 与此同时,一位从占城回来,途径南康州,在港口停泊了数日,补充物资,顺便带点产品回去卖的商贾,在海上航行了半个月,终于回到热闹繁荣的广州。 津口的脚夫们从船上将货物搬运下来,堆放到附近的仓库里,等待市舶司的检验及收税。 等商贾交完税,又将这些货物卖到之前谈好合作的商铺时,距离他的船停泊又过去了数日。 在清点货物时,商贾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火急火燎地让人抬出几个大匣子里。 旁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怎么了?” “我带了糖回来,在海上航行这么久,又堆放在海边的仓库里数日,如此潮湿,不知化了没。”商贾一脸心痛,他买这些糖可是花了不少钱的,要是化了,他得亏一半钱。 旁人笑他:“你为何想不开,要从占城那么远的地方买糖?” “不是占城,是南康州。” 众人还是不理解他的行为,广州就有很多糖户制糖。不过作为著名的糖冰产地之一,广州每年至少要上交三千斤糖冰,以至于很多糖户都破产,因为这糖冰的产量着实是太低了。 那商贾没说话,他打开匣子,掏出四周的稻草,露出了里面的油纸。他小心翼翼地拆了线,打开油纸,出乎意料的,里面的糖冰竟然一点都没化,它们在阳光底下,折射出紫色的光芒。 “嚯!这糖冰真极品呐!”周围不乏对糖冰了解的人,他们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没化!”商贾高兴地捧出一团来。 这糖冰比他的巴掌还大,如同一座缩小版的假山,掂量着也有十来斤,值万钱。 许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糖冰,聚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商贾将它放回匣子里,又看了眼别的糖冰和红糖块、片糖。跟糖冰相比,红糖块与片糖便没这么耐潮湿了,它们的外表有一点点黏糊,但并没有化开来,依旧是一小块砖头似的。 有人询问这是什么,商贾也一一解释了。 有路过的富户,一眼就看到了那闪着光的糖冰,忙问:“这糖冰在哪儿买的?” “南康州紫霜园。” “南康州什么时候能做出如此好的糖冰了?” 商贾笑而不语。 那富户想买这块糖冰,然后跟商贾讨价还价,最后以1.5万钱的价格拿走了这团糖冰。 商贾这一倒卖,立马就挣了2000钱。别看有点少,实际上这只是这团12斤重的糖冰的利润,他这一趟整整带了两千来斤糖冰和八百多斤红糖、片糖,全部转手的话,少说能挣六十万钱。 广州虽然多糖户,但糖价并不比别的地方低,商贾带回来的糖冰很快就被人抢购一空了。就连百姓没见过的块状红糖、片糖,也搭配着糖水配方,卖了个一干二净。 商贾都有点后悔当初没多带一点回来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糖寮的运作比预期中要顺利,洲渚她们也大赚了一笔,所以今年的春节,她们置办的年货要比往年多一些。因为她们不仅要给熟人送,还得给雇工们送,只有这样,雇工们来年干活才会更加踏踏实实。 过了这一年,杜佳云也十八岁了。杜家人十分着急她的终身大事,偏偏她的契书死死地拿捏在池不故的手中,杜家人想尽办法都没能让她松口。 “你这死丫头,被那两个姑婆给带歪了,都十八岁了……”杜佳云的母亲梁氏,大过年的,就开始骂骂咧咧。 房中的杜佳云权当听不见。 她那刚过门没多久就当了寡妇的三嫂看着她,欲言又止。 杜佳云不想将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便问:“听说他们准备让三嫂你过继一个孩子给三哥当嗣子?” 杜三嫂点了点头。 杜佳云叹气,得亏杜家现在没分家,所有的财产都拿捏在她爹的手中,所以无论三嫂是否要过继大房、二房的孩子,都暂时不用操心温饱。 可一旦她爹娘不在,杜家财产的大头分给长子,三嫂就只剩孤儿寡母,要如何维持生计? 她三嫂是个浮客,至今都还没入杜家的籍,她也不太可能逃走或改嫁,后半辈子或许就得困在这里了。 杜佳云想了想,没忍住,低声道:“过继个小点的,大的已经懂事,养不熟。”
63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