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娘急忙上前去,冲着他嘀咕了几句。 杜段正在气头上,道:“黄主事和县尉待她们礼遇有加又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他指着洲渚,“前几日,你仗着我在东村没有族人羞辱我,今日你来了我的地盘,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洲渚揉了揉手腕,跃跃欲试:“来呀,我看看,是哪个想吃我的大耳光。” 池不故扶额,洲大小姐该不会是打架打上瘾了吧? 最后是杜段的长子和次子担心他们真的打不过洲渚,反倒在族人面前丢脸,出面劝阻了他。 “那日误会你是拐卖了舍妹的拐子,是我们不对,我们向你道歉。”杜段的长子道歉,当然,他也不忘甩锅给安婆,“不过,这些都是安婆故意引导我们,让我们对你产生误会。我们并非真心冤枉你的。” 洲渚并不打算原谅他们,她没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长话短说:“那件事我便不再与你们计较了,佳云在哪儿?” 杜家父子面面相觑,杜段冷哼了声:“她除了在家,还能在哪儿?” “我们想见一见她。” 杜段顿时牛气起来:“不给见,你们想见就见呢?她是我的女儿,没有我的准许,你们休想再见到她!” 洲渚挽起袖子:“阿池,我想要拆房子了。” “你干什么,别乱来!”杜家人如临大敌。 眼瞧着越来越多邻居探出头来看热闹,杜嘉娘劝杜段:“就让她们见一见吧,你跟她们吵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 打又打不过……用势力吓唬她?她的势力只怕比他们杜家还深! 僵持个屁啊! 杜段其实也是个软骨头,只是碍于大男子的面子,他有些拉不下脸,只能转头进屋,权当不知道这事。 杜段的长子见状,只好去开了门,把杜佳云放出来。 杜佳云早就听见屋外的动静了,她得了自由,直奔洲渚,扑进她的怀中,忍不住眼眶泛酸:“阿渚姐姐,你们可算是来了!” 向往自由和冒险的人却被囚禁在一间狭小的屋子里,这是多么残酷的折磨!洲渚十分愤怒,然而这个时代,父母就是孩子的法,是孩子的天,这事便是拿到官府那里说,也是杜佳云的不对。 “他们打你了吗?”洲渚忙问。 “没有。”杜佳云道。 洲渚松了口气。 听到她的话,杜段冷哼了声:“只是禁了你的足,每天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委屈得倒像是我们凌虐了你一般!” 杜佳云回头:“我宁愿你们不要给我吃喝的,也不想被你们就这么随便找个人嫁了!” 洲渚和池不故神色微变,杜段已勃然大怒:“你名声已毁,不嫁人,这里哪儿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第32章 糖醋 杜佳云眼眶泛红, 被亲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羞辱,眼泪当即夺眶而出。 她委屈道:“我只是被安婆绑了去,又不曾毁去清白, 何来的名声已毁?” 话虽这么说,但她到底是被人绑架在外过了夜, 谁也不清楚她是否被人侵犯过,因此乡间一直都有闲言闲语。 杜段最是好面子, 也最顾名声,他无法容忍杜家被这些流言蜚语所包围,便决定将杜佳云嫁出去,待她成为了别人家的新妇, 就跟杜家没什么关系了。 洲渚以为杜佳云被绑架,杜家人不心疼反倒扇她巴掌已经够离谱的了, 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别人恨不得为女儿证明清白, 他们倒好, 巴不得女儿带着污名嫁出去, 生怕女儿的名声不够糟糕。 她气笑了, 一把揪住杜段:“谁说她名声已毁的,就让谁拿出证据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被绑架期间, 遭到了侮辱?你亲眼看见了吗?” 杜段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你——” “谁主张, 谁举证的道理, 你们都不懂吗?谁在这儿造谣说佳云不堪的,你跟我说, 我去找他要证据,他要是拿不出个证据来, 我打断他第三条腿!”洲渚的声音拔高了来,邻里吓得纷纷将脑袋缩了回去。 杜佳云从未被人如此维护过, 即便是将她养大的姨父姨母,他们虽然相信她,却碍于不是亲生父母,只能劝一番杜家人,杜家人不听劝,他们也束手无策。 洲渚是第一个为了她敢跟所有人为敌的人。 可笑的是,跟她血浓于水的至亲,宁愿相信那些谗言,也不愿为她辩解一二。反倒是洲渚和池不故这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为了救她,愿意充当诱饵,进入虎穴,如今又亲自来为她伸张正义。 杜佳云心想,若她们是她的家人那就好了。 杜段道:“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能用武力威吓别人不敢当面说出来,你能阻止他们在背地里说吗?你能阻挡那些异样的目光吗?” 洲渚无可辩驳,她恨这个时代无法追究造谣者的罪责。 “说到底,你在乎的只是你的脸面,而不是你的女儿。别人可以不相信她,在背后造谣,但你若能不在意,做到问心无愧,你又何必着急将她嫁人?”洲渚冷哼。 杜段道:“我的女儿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心疼吗?” 洲渚手真的痒了,不打人没法止痒的那种。 池不故拉住了她,又抚了抚她的背,以安抚她的情绪。 “我们今日不是为了争吵而来。”池不故冷静道,“杜小娘子是我跟阿洲救回来的,她的第二条生命是属于我跟阿洲的,所以关于她所遭受过的一切,谁都没有资格去议论。” 常言道,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池不故的这番理论倒也站得住,杜家人无人能反驳,自然也就无法再阻挠她们来找杜佳云寻求报答。 她们带着杜佳云离开杜家时,扔下一句:“天黑前送她回来。” 杜家人便止住了跟过去的步伐,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离开乾山村后,洲渚愤恨地道:“他们是不是脑子有包啊?没见过这么气人的至亲!” 即便是跟她关系不怎么好,常吵架的她二哥洲岛,也从未站在外人那边孤立她,反倒是她在学校被人传了什么离谱的谣言,她二哥也是第一个冲上去替她出头的,所以看到杜家人的时候,她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池不故给她使了个眼色,她看到已经止住了眼泪,但情绪依旧低落的杜佳云,会意地住了嘴。 杜佳云强打起精神,道:“谢谢你们今天来找我,替我出气。” “我们好歹也是共过患难的,这么客套做什么!”洲渚道。 杜佳云闻言,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不过许是刚才哭过的缘故,她的鼻子冒出了一个鼻涕泡。 池不故不着痕迹地躲远了,洲渚则哈哈大笑:“哎哟,你哭得太丑了。” 杜佳云摘了两片叶子抿鼻涕,把自己的脸捯饬干净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洲渚告诉她:“以后谁再嘴碎就怼谁,不要忍让。你越是忍让,他们越是变本加厉地欺负人。” “嗯,谢谢阿洲姐姐!”杜佳云一把抱住洲渚的腰,想要从她的身上汲取力量来温暖自己的内心。 一旁的池不故目光幽深地看了过来,原本宽敞的视野忽然狭窄得只看得到那双紧紧纠缠在洲渚腰上的手臂,及她们身躯紧贴的姿态。 意识到一股陌生的,名为嫉妒的情绪滋生出来,池不故急忙撇过脸去,试图让自己抹去心中那抹不快。 洲渚似乎一无所知,她拍了拍杜佳云的脑袋,问:“你的爹娘想让你嫁给谁?” 杜佳云摇头:“他们有此打算,但还没有安排媒婆上门。” 她知道,就算这次洲渚和池不故为她出了头,他们也不会轻易地改变想法的。 洲渚也十分发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怎么办? 遇到难以解决的难题,她下意识地依赖池不故这个智囊:“池不故,你有什么法子吗?” 池不故敛眸沉思了片刻,道:“有,但看杜小娘子是怎么想的,是选择听从家里的安排嫁人,还是坚持自己的内心,跟家人抗争到底。” 杜佳云迟疑了一瞬,道:“我还没见过更广阔的天地,我也还不想被拘在后院相夫教子,阿池姐姐,你所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池不故抬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杜佳云有些舍不得松开洲渚,但还是松手走了过去。 她本以为池不故要悄声告诉她,没想到池不故只是单纯地让她多走那么两步。 “你知道在法律上,有什么关系是可以超越家庭关系的吗?”池不故问。 杜佳云沉思了一下,没想出来。 池不故将目光落在洲渚身上,后者也睁着眼睛,等待她解密。 “是主仆关系。按照大周律令,奴婢受雇于主家之时,主家对其拥有绝对的支配权,便是连其家人,在她受雇佣期间,也只能排在主家之后。” 杜佳云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她愣着,努力地消化着这句话的信息。 洲渚也听出了池不故的意思:“如果佳云跟别人签订了雇佣契约,那么她的爹娘就没法在她受雇期间,给她安排亲事,或者让她去做别的事了?” 池不故颔首:“正是。而这么做的缺点是,一旦确立主仆关系,那么身为奴婢的她就只能任人宰割。” 洲渚:“……”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杜佳云已经权衡过利弊了,她看向池不故:“阿池姐姐能雇佣我吗?” 洲渚又支棱起来:“对呀,以你的人品,她受雇于你,绝对不会受委屈。” “你现在也有户贴了,你可以雇她。”池不故淡淡地道。 “阿洲姐姐有户贴了?!”杜佳云欣喜道,“那阿洲姐姐你雇我吧,我能帮你干活!” 洲渚有些意动,但她自己都还是个寄人篱下的打工人,如何雇别人?而且她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穿越回去,还是少跟别人产生牵扯。 她将池不故拉到一旁,道:“虽说我现在有户贴了,但万一我的身份被揭穿是假的,黄长生他们肯定会恼羞成怒调转枪头来对付我,她受雇于我的话,会受到牵连的。” 池不故叹了口气,接受了她这个理由。 池不故对杜佳云道:“你再回去好好想一想,过两天我会准备好契书再过来找你,到时候你若是同意,便与我签下契书。” …… 将杜佳云送回去后,洲渚的心头总算是松快了许多,她说:“还好有你在,不然我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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