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 —— 糖冰制作出来后,被李青瓷迅速卖完。没有甘蔗作为原材料,糖寮便暂时关闭了。 不用上班打卡的洲渚除了继续扎根蔗田之外,也找了个兼职——调制合香。 她原本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技能,直到六月底、七月初,她看到好几支进山采香的队伍,才发现采香的季节到了。 南康州也是盛产香料的地方之一,一些名贵的香料都是出自深山老林之中的,而春夏时分是雨季,雨水充沛,蛇虫猛兽十分活跃,不利于进山,只有入秋以后,天气舒爽又晴朗的情况下才能进山砍树取香。 这些香料取出来后,还得经过修制、蒸煮、炒、炮等多道工艺的加工,最后,将不同的香料进行混合调制,才能放到市面上去流通。 而合香也是十分考验功底和见识的,香料配方、份量等,都直接影响到香的品质。 香料的价格很很高,而调香师也难得。 洲渚随池不故去天宁寺时,看到天宁寺的僧人在调香,便凑过去围观:“你们寺庙用的香也这么讲究的吗?” “这是香客预订的。”僧人道。 “英粉、青木香、麻黄根、藿香……这不是用来烧的吧?” “这是傅身香粉。” 旁边的香客惊诧地问洲渚:“都已经捣成细末,你竟然还能分辨出有哪些香料?!” 洲渚道:“香味不同,自然能分辨出来。” 香客饶有兴致:“看来小娘子十分精通香道。” 洲渚谦虚道:“只懂一些皮毛,不敢说精通。” 香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想请她帮忙搭配一些适合在帐中使用的香,因为天宁寺合香的都是一群僧人,他觉得他们的品味没有身为女子,又美艳动人,仿佛自带香气的洲渚好。 洲渚闲着没事干,就给他配了份“开元帏中衙香”。 香客心满意足地走后,洲渚眼睛骨碌一转,溜达去找天宁寺主持慧平大师,询问:“主持大师,你们这儿需要合香师吗?我可以帮你们这儿的香客合香,只需给我一点加工费就行。” 慧平大师:“……” 原本他是不打算找洲渚合香的,奈何之前找她合香的香客成了回头客,于是慧平大师就大发慈悲地让她试一试。 结果这一试,发现香客们的反馈都很不错,慧平大师就同意了让她白天到天宁寺帮忙合香。 一开始找她合香的人不多,但遇到寺里法会的时候,来上香的人会比较多,卖出去的香料也多,她的名声就渐渐出来了,找她合香的人也逐渐变多。 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三四千文钱。 虽然不多,但大大地减轻了池不故肩上的重担。 不过,池不故对此却不怎么愉快。 倒不是她介意洲渚挣钱了,而是洲渚每次回来,杜佳云都会冲过去抱她,道:“阿洲姐姐,你好香呀!每天都带着不同的香味回来,真好闻!” 然后洲渚就会告诉她,自己今日制了什么香,配方是什么,份量又是多少。 她讲得眉飞色舞,杜佳云听得也十分认真,甚至还默默地记下了这些香方。 池不故从漏泽园回来,推开门便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脸色登时变得硬臭,道:“味道有点呛,去沐浴吧!” 她又看着杜佳云:“烧水了吗?” “烧好了。” “那饭也做好了?” 那种被狼王盯上的感觉又来了!杜佳云脊背发凉,立刻绷紧了身体:“我马上去做饭!” 她跑开后,洲渚嗅了嗅自己身上,问:“真的很呛鼻吗?” 池不故挪开眼。 “池不故?”洲渚凑到她跟前去蹭,“你闻闻,真的呛鼻吗?难道不香吗?” 池不故退后些许,耳朵微红:“别靠这么近。” 洲渚以为她是真嫌弃,便一阵风似的跑去洗澡,只留下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 池不故微微恍神,只一瞬,又回过神,略懊恼。其实洲渚身上的香气并不呛鼻,也很好闻,也不怪乎杜佳云每次都得抱着嗅上半天,就连她也想……但,每次看到那个怀抱并不属于自己,她心底就酸涩得很。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显得很幼稚、不理性。争风吃醋什么的,在她看来,是最上不得台面的行为,偏偏她就栽在了这上面! 心情沉重地吃过晚饭,洗完澡。 许是洲渚最近合香太多,受到这些宁神类的香的影响,最近睡得特别早,而且也睡得很香,池不故回房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池不故没有吵醒她,吹灭了灯烛后,摸黑上了床。 她刚躺下,睡在里侧的洲渚忽然靠近了她,抬手圈住了她的肩膀,脑袋钻进了颈窝处,声音带着睡迷糊的软糯:“池不故……” 虽然她们同床共枕之后,洲渚经常会在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这样抱着她,她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坦然接纳,早已习惯。可不知道为何,今夜,对方此举让她尤为紧张。 “嗯。”池不故应了声。 洲渚掀开沉重的眼皮,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能借着微弱的光,大致辨认出池不故脸颊的轮廓,然后她蹭了蹭池不故的颈窝,迷迷糊糊地嘟哝:“我洗完澡了,你闻闻,还呛鼻吗?” 池不故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的话如此在意,以至于睡着了都不忘追问。 这一刻,心好似安定了下来,所有纷乱的念头也都被捋顺,有了归处。 池不故偏过头闻了下,馨香在鼻尖环绕,钻入心脾,开出了一朵花。 “很香。”她呢喃。 洲渚的手下滑,环在了她的腰上又搂紧,嗓音似乎清晰了些:“是哪种香?” 池不故喉咙一紧,道:“我不知道,我不懂香料。” 洲渚道:“池不故,你好笨哦,这不是香料的香气,这是只有在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才能从对方身上闻到的,独特的香气。” 池不故愣了愣,洲渚突然亲了她的脸颊一口,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第36章 未定 幽暗的视野中, 仿佛有五颜六色的色彩在翻腾,像是将所有的颜料都倒进了染缸中,缤纷的色彩晕开了来。 池不故听见了自己紧张的心跳, 还有喉咙滚动的声音。 咚咚咚,逐渐加速, 好似战前吹奏的号角,每一声都像在敦促着她赶快给予回应。 她喜欢洲渚吗? 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的她, 逐渐接纳了生命中多出来的一个人; 逐渐适应跟这个人同吃同住; 逐渐喜欢每天出门和归家时有这人在的氛围; 逐渐期待对方在生活中偶尔带来的小惊喜。 甚至逐渐产生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占有欲,卑劣地想要将对方所有的美好都抓在手心。 她喜欢洲渚。 可是这份喜欢还藏着一丝忐忑不安,她虽然嘴上没说,但其实她看得出来, 洲渚在某些关键的抉择上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不管是以她的名义跟李青瓷签订契书,还是让她雇杜佳云, 除了一份骗来的户贴之外, 这儿没有任何能证明洲渚曾经存在过的东西。 如果洲渚有一天真的离开了, 她能阻止吗?她会阻止吗? 阻止的话, 她的心意还算是喜欢吗? 不阻拦的话, 她的心意又算什么呢? 喉咙像是堵住了,很久, 她心中酸涩地道:“睡吧!” 洲渚心中难掩失望, 但她看待感情之事, 向来无所畏惧,于是又说:“你不喜欢我, 但我喜欢你呢!” 池不故感觉心尖像被电了一下,脑中的情况比洲渚出现那一天的电闪雷鸣还要激烈。想说自己没有不喜欢她, 但又开不了这个口。 “很喜欢,很喜欢。”即便是在告白, 洲渚也依旧保持着她的骄傲,“池不故,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你哦,更不许把我赶走,我会很难过的。” 池不故不知道她这个脑袋瓜子到底脑补了些什么可怕的事,略无奈地笑了下,又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没有讨厌你。” “不讨厌就是喜欢!”洲渚高兴地宣布,又趁机亲了池不故一口。 池不故的脸已经烫得跟烧开的水似的,低声训斥:“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动不动就亲人的毛病?” “就是很想亲你呀,不过你放心,我只亲你一个人,不亲别人。” 池不故听这话,脸上更臊了,一把拉起薄被,将她罩住:“你不困么,睡觉!” 洲渚悄悄地将脑袋从被子中钻出来,不过却老实安分了许多。 …… 许是今夜想了太多事,池不故睡着后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这个梦没头没尾,前后也没有一丝衔接,可以说极为跳跃。而梦的内容,她也忘了许多,只记得有一些羞耻的片段,包括不限于跟洲渚亲嘴,搂搂抱抱,甚至是一起沐浴。 池不故醒来后,捂着眼,满脑子的难以置信。从小就清心寡欲的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而且沐浴什么的,她平常压根就没想过,不存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说法。 看到睡在身侧的洲渚,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梦太过龌龊,急忙起床,没脸再面对被她在梦中亵渎的洲渚。 洲渚被她的动静闹醒,迷迷糊糊地看了眼窗外,嘀咕:“天都还没亮,池不故你怎么起这么早?” “入秋后,天亮得慢一些。”池不故没有回头,一门心思找自己的衣服穿上。 “那我再睡会儿,到点了喊我。” 大小姐的反应跟平常一模一样,浑然没有告白后的忸怩,池不故稍微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想,昨晚那些话是不是她睡迷糊了的无心之说。 直到洲渚起床,带了早餐准备出门,池不故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只能作罢。 她们每天都是一起出门的,走到一个岔路口后,便会分道扬镳,一个往天宁寺去,一个往漏泽园。然而今天,在岔路口,洲渚突然依依不舍地抱了下池不故,在她的耳边道:“晚上早些回来,这样你就能第一个抱到我了。” 池不故的呼吸一滞,局促起来。 看着她粉嫩的耳朵,洲渚笑容洋溢地跑远了去。 池不故似乎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脸上也扬起了浅浅的微笑。 …… 洲渚的合香之名逐渐传出了海康县,传到了南康州那边。 这天,天宁寺来了几个踏青的香客,说是从州城那边过来的。为首的是一个头戴幞头,身穿褐色襕衫的青年男子,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气质儒雅,一看便只是读书人。
63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