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餐露宿,作为工具人的花楹颇为无语。
她跟着夏颜汐也没吃过这么多苦,若不是伤口在腿上,她早就走回公主府了。
两人越来越远离京都,倒是与暗中搜寻她们的几波人马都阴差阳错的错开了。
夏颜汐和太后还有白子瑜派去的人始终没能找到这半路失散的人,只有一个魏玠在几天后的深夜被程刚背着,人不人鬼不鬼地回到相府。
程刚那夜被吓破胆,跟着魏玠一连跑了半夜,直到最后跟着跑进一处林子,魏玠被树枝扫下马,跟在后面的程刚才知道魏玠早就意识不清了。
他也不认识这是哪里,在林子里先找了些眼熟的草药把魏玠伤口包住,然后在林子附近兜兜转转几十里,也没看见人烟,倒霉的是魏玠还中毒了。
那些草药把魏玠伤口都染黑了,他才知道那些草药可能是狼毒花。
魏玠被他彻底毒晕了,死活都叫不醒的那种。
等他找到京城大门,把人送到相府时,他满脸胆怯,又带着委屈。
魏玠要是死了他就没命了,可他这一路也不容易啊。
白子瑜亲自来接魏玠,请云月如赶紧救人。
秋白看了一眼混成乞丐模样的“总旗”大人,眼底的寒意忽明忽灭。
杀人灭口的事一回生两回熟,总不能叫白子瑜亲自动手。
最后还是白子瑜开口留了程刚一条命。
这人那夜吓得半死,却跟着魏玠闯出一条生路,把人带回来也算是个汉子。
而且,总要留个人好来日作证夏昭天不容福熙长公主,这个人是河池姜家出来的,更好。
“留下招待。”
秋白眼里的杀意终于灭了。
程刚被安排去洗漱,秋白刻意让两个小厮带着皂荚进去伺候,把他身上的灰刮干净,怕后面白子瑜会对他另有安排。
夏颜汐养伤时期,被刺杀的消息也传到了西州和朔北。
师家兄弟对此十分意外,在河池地界出了事,自然都把怀疑放在了姜家的身上,同时也疑惑他们刺杀一个带功回京的公主的动机。
师正杰让魏犇往京都送了消息询问此事,得到的是那夜姜湛曾半夜带人出城的回信。
虽然白子瑜手书里还表示此事尚有疑点,但师家兄弟已经多半相信了。
“姜湛一定怕长公主会回去抓住他在朔北军粮上以次充好的事,怕贪污军饷的事旧事重谈,才铤而走险行刺杀之事。”师正阳捶桌子,大怒道,“姜家如此大胆刺杀公主,京都莫不是他姜家的一言堂!”
公主与朔北联姻,为朔北陈情,触碰了姜家的利益,自然被姜家针对,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师正杰调整了坐姿,并没有师正阳那么暴躁,道:“纵然有高堂之上的人保他,可这一次长公主未死,恐怕怎么着也会撕下姜家一层皮来。”
师正阳坐下来,看着弟弟,京都的情况他并没有师正杰清楚。
“白子瑜一手促成长公主的朔北之行,姜湛杀公主,没打算避开白子瑜,就是打算把他也一网打尽。”
师正杰停下来,看着师正阳,目光幽沉。
“这一次,公主不会饶了姜家,白子瑜也不会饶了姜家。太后必须扔出一个姜家人了结此事,而这个人,一定是姜湛。”
他们恨姜湛,恨姜家,恨京都的那片天…… ----
第23章 撕咬
姜几道自从夏颜汐受伤回到京城,便几次去姜世岚处打听夏颜汐的近况。
姜世岚见姜几道对夏颜汐情深,也不禁怨怼先皇胡乱指婚,拆散一对有情人。
原来面容俊朗横笛吹奏的少年郎,如今不见一丝意气风发,成了满脸郁气颓废的样子。
“十日后宫里为长公主庆功,你来看她一眼吧。”
夏颜汐去了一趟朔北,让姜世岚更确定师正杰不是夏颜汐的良配,心里为姜几道遗憾。
姜世岚头疼地坐到紫檀玫瑰椅上,丹落守在一边给她揉肩,温室里的纂香云缕上升,穷侈极奢的香丝把空气都熏得价值千金。
“秋明说禁军那夜有人出过城,姜湛的的脸让人认出来了。而且城门有记录,禁军的武库录册上几十把兵器没有勾还,马场里的马也被借出去过,有几匹至今还没还上。”姜世岚阖上眼说话。
马场的马是从朔北进来的战马,比京都富人圈养的中原马壮硕高大,不好冒充。
“我知道,那夜他出去,是父亲让他去把流放路上的富商家眷斩草除根,怕长公主回来再纠缠此事。”姜几道坐在椅子上,还没认识到此事的严重。
姜世岚有些自嘲道:“看啊,勾栏院里生出来的,屁股永远都擦不干净。现在秋明咬住了姜湛,连皇帝都来过问是不是我下令刺杀长公主。”
姜几道握紧手,道:“姑母不会杀长公主,但杀长公主的到底是谁?”
他推敲许久,竟想不到还有谁比姜湛还有刺杀夏颜汐的动机。
姜世岚斟酌了一日,和姜几道一样,也怀疑是姜湛在自作主张。
“长公主若是男子,皇帝必定容不下她,可她只不过是个笼络朔北师家的公主,皇帝没有必要下手,那这京都里,除了姜湛也没谁会恨她至此。”
“我知道他狂傲自负,却不知他竟胆大至此。”姜几道整个人都有些阴鸷,此时眉眼间又添加了几分狠毒。
夏颜汐是他朝思暮想得不到的女人,姜湛敢动他,就该死!
姜世岚见他神色不对,拦道:“这时候太多人在盯着姜家,你不要生事,我会安排秋明来做。”
这话里,是把姜湛交给秋明的意思。
“你回去劝你父亲,不要再包庇这个蠢货了。”
这件事总要有人来了结,继续包庇下去,声名狼藉的就不止只是姜湛了。
而禁军的位置,姜家有的是干净的人去接管。
直到日暮,姜几道才离开凤仪宫。
姜湛已经惶惶难安,他哪里知道自己出城那日撞到一批人去刺杀夏颜汐了。
如今自己身边的亲信都被秋明押进了刑狱,追杀富商亲眷的事俨然瞒不住了。
姜家的书房灯烛燃着,父子二人坐在灯下,脸上皆是凝重。
“那秋明铁面阎罗,我手里的人虽然家眷都被我攥着,可严刑之下也难保他们不会松口。”
无论是军粮掺旧贪污军饷还是追杀富商亲眷,这些罪责都不比刺杀皇族公主来的轻。
都逃不过一死。
“父亲,我怎么办?要不要逃出京算了?”
姜青柏烦躁呵斥:“闭嘴!”
他今日入宫往凤仪宫递的请安劄子,都被退了回来。
姜世岚不肯见他,是被气狠了。
原姜湛在朔北军粮上做的手脚被发现时,姜世岚就怒骂他们父子蠢货,气得要把姜湛弄死,这一次再出公主遇刺案牵扯到姜湛,姜青柏也不知该怎么求情了。
姜青柏扬头问小厮:“二少爷回来没?”
他请安劄子退回来了,可姜世岚没拦着姜几道进宫。
小厮缩了缩肩膀,低头回话:“二少爷出了宫,骑马往别处走了,不让府里的人跟着。”
姜青柏怒得摔杯,官窑的天青茶盏四分五裂,翠绿的茶汁淌在地上,“你们都是废物吗?他不让你们跟着,你们就滚回来了!”
“二弟如今事不关己躲着父亲,我死了他不在意,可姜府荣辱他也无所谓吗?”姜湛铁青着脸。
话音刚落,姜青柏暴起踹那小厮一脚,大骂:“还愣着干嘛!去找!找不回来,你们也别回来!”
姜府的人最后在公主府门前找到了姜几道。
姜几道想告诉夏颜汐,姜家刺杀她的事他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可门口侍卫显然见过他太多次,横刀阻拦的动作都变得熟稔。
愤懑之下,姜几道回了姜家。
原还想不明白,今日才知道夏颜汐不肯见他原来都是因为姜湛。
走进书房里,果然看见父亲和姜湛形似的眉眼都带着久等的愤怒。
“孽子!出宫不滚回来,你不知道你爹在等你吗?”
姜几道对着那横眉冷对的人,连父亲二字都叫得有些生硬。
“父亲,长兄已经被太后娘娘弃了,你不明白吗?”
几道请安劄子都被退回来,姜青柏不是不明白,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湛死。
“混账!太后娘娘只顾着自己的儿子和养女,当然不在乎你兄长的死活,你就不知道给你兄长求求情吗?”姜青柏拍桌瞪眼,对姜几道的不作为十分气愤。
姜湛这时候急得走投无路,早就忘记和姜几道之间的摩擦,此时跪在姜几道跟前恳求:“二弟,过去大哥是混账,可毕竟咱们也算一块长大的兄弟,你一定要救救我,太后娘娘最喜欢你了,你去求求太后娘娘好不好?”
姜青柏大怒:“你这畜生,你大哥跪着求你,你还想怎么样!”
姜几道看着跪在脚边像条狗一样求他的姜湛,刚生出的一抹快意又被姜青柏的责骂打散。
他看向姜青柏,眼底蕴着一层痛苦,说:“我这十几年来一直想问问父亲,为什么您如此偏爱一个养子,却会把亲生的儿子骂作孽子、混账、畜生?”
自他进屋,父亲对他说了三句话,孽子,混账,畜生。
这个世间,有偏心的父母,可真的有父母一点儿都不爱自己的孩子甚至憎恨自己的孩子吗?
姜青柏眼眸闪过慌乱,仅仅片刻又变得冷漠,生硬地开口:“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着急了才语气不好,你自然才是我的亲生儿子,可姜湛也是我一手养大,我把他看做和你一样。如今他有难,我希望你们兄弟可以互帮互助而已。”
姜青柏的话落,姜湛面上的哀求更加真挚,姜几道看见了,却又笑了,笑得夸张,笑得满是讥讽。
“您不要骗我了,从您把禁军指挥之位交给姜湛时,您的心里就没把我看在眼里,我有什么资格能和他相提并论呢。您如今为了保他,置姜家于风口浪尖,受百家口诛笔伐,毁姜家好不容易靠着太后娘娘打下的基业,我如何敢和他比?”
姜几道的嘲讽让姜青柏的脸青白交加。
姜湛得他宠爱,也被他宠的无法无天,如今自己一味包庇他,让姜家和太后离心,与百官作对,姜家的基业几乎被毁了一半。
“不管怎么样,道儿,他都是你哥哥呀,你不救他,良心怎么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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