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乔耳朵动了动。 “前线?你男人是当兵的?”刘元乔接过蜡烛,妇人立即变得高兴起来。 “是啊,不打仗的时候,家里的蜡烛由他来做,他做的蜡烛又耐用,卖相又好。”妇人将刘元乔挑拣好的几支蜡烛用干草包起来递给她,叮嘱道,“姑娘,蜡烛不能沾水。” 刘元乔抱着蜡烛,“正巧,我家阿兄也去了前线,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阿爹阿娘让我趁着来集市买东西,寻一个知道的人打听打听。” 刘元乔顿了顿,凑近妇人,压低声音说道,“听闻燕,王汗受了伤,前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阿嫂有什么门道打探打探没有?” 妇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刘元乔面露失望,她还以为寻到了一点门道呢。 妇人见状,以为她家中实在忧心阿兄的情形,便好心给她指了条路,“姑娘,我是不晓得什么消息的,可是有人晓得。” “那在何处能打听到?”刘元乔急忙掏出一把银币塞给妇人,补充道,“不瞒阿嫂,阿爹阿娘年纪大了,家中阿嫂又即将临盆,实在忧心阿兄的近况,如能打听到哪怕一点消息,也是好的。” 妇人数出与蜡烛等价的十五枚银币,其余的还给刘元乔,指着城中南面的方向告诉她,“向前线运送粮草的押运司在那边,每日寅时,都有人往押运司里送菜,他们或许能从押运司里打听到一些情况,不过,”妇人看了看刘元乔手中的钱袋,“要费些银钱就是了。” 刘元乔感激地道谢,然后背着背篓往妇人指的南面去了。 走着走着,她便感觉到身后不大对劲。 搭在背篓背带上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这种感觉太熟悉,让刘元乔不禁想起了在雁城那一回混迹于图勒市井间的情形。 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然而身后人比她更快。 “呜!” 刘元乔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背篓掉落在地。
再醒来时,刘元乔已经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觉得周围很黑很黑,比春芜研出的墨还要黑。 黑得不太正常,让刘元乔疑心自己瞎了。 她动了动身体,发觉自己正被什么东西绑着,手腕处火辣辣得疼。 疼痛的感受令她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些,晕倒前的记忆回到了脑中,她明白自己这是又遇上图谋不轨的人。 这是什么运气,她统共穿了两次女装,两次都遇上了歹徒。 咦,不对! 八两呢?! “呜……”刘元乔尝试发出声音,若八两在附近的话,听到她的声音应当会窜出来,可是没有。 要么,八两不在附近,要么,八两已经…… 还未等刘元乔伤心,耳边传来“嘎吱”一声。 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紧接着,漆黑一片的四周骤然变得明亮,刘元乔眯着眼睛适应突然而至的光明,光明的那一头,有一个高大的阴影。 阴影走近,将面容五官袒露在刘元乔眼前。 面容狠戾,目光贪婪,一望就不是好人。 来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图勒语。 同上回不一样,这一回,刘元乔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对方在警告她,让她乖一点,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是不是全天下的歹徒都是一个模子浇出来的,连威胁的话都说的差不多。 哎…… 刘元乔嘴巴被堵着,叹不了气,只能在心里叹气。 她将出逃这件事想得过于简单了,以为只需隐藏身份和行迹不被抓回去就好,却忽略了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其他风险,尤其当她以女装示人的时候,风险便会平白多出更多。 也许不是她运气差,总遇见歹徒,而是她上回运道好,遇见了燕祁。 可这回的运道,还能同上次一样好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说燕祁还在百里之外的军营沉睡着,即便燕祁醒着,也不能瞬间出现在此处救她吧。 歹徒见刘元乔面对自己凶恶的威胁却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顿时感受到了她对自己歹徒身份的侮辱。 歹徒一气之下扯下刘元乔口中的堵布,“我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听到了。”刘元乔恹恹道。 歹徒见状以为刘元乔怕了,十分满意,“别想着逃跑!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想把我绑去哪里?”刘元乔问。 歹徒狰狞一笑,“不告诉你。” 刘元乔翻了个白眼,“哦,你不告诉我,我也并不想知道。” 歹徒面色紧张,因为刘元乔突如其来的底气。 “你想干什么?!”歹徒上前一把扯住刘元乔的衣领,“我告诉你,你别耍什么花招!” “我没有耍花招,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盯上我的?”刘元乔问。 歹徒松了口气,“因为你在集市上露了财。” 露财? 哦,原来如此,那下次就得注意了。 “还有一个问题,”刘元乔又问,“我晕过去前,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药草味,那是什么?” “褐磺草,用来对付野兽的……哎,不对,”歹徒这才反应过来,“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谁知道呢,大概觉得我长得好看吧。”刘元乔笑了笑。 歹徒后背泛起一阵恶寒,眼前这个女人看着不堪一击,可是她的笑为什么让人心里发毛?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刘元乔吹了一声口哨。 歹徒还未来得及思索,后脖子就被什么东西咬上了。 他拼命甩动脖子,后脖子上的活物被他甩落在地,他捂着脖子定睛一瞧。 是只奶狼。 歹徒咒骂几声,抬脚便要踹上八两。 “等等,”刘元乔好心阻止,“你再看看它。” 歹徒莫名听出了话中的垂怜,狐疑地同八两对视,打量了一番。 八两冲他露出了齐整又尖锐的牙齿,背上毛发挺立,尾巴高高向上扬起。 歹徒后脖子的伤口处传来了一阵怪异的麻木,他感觉自己被什么术法定住了,立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它……”歹徒张了张嘴,他好像知道被绑着的女人为什么会用一种垂怜的语气对他说话了,“它……” 僵硬与麻木的感觉比惧怕先一步占据了他的全身。 “黎鹫狼。” 歹徒随着刘元乔话语的结束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的一只手还维持着捂后脖子的状态。 “八两,快过来。” 刘元乔背过身,八两急忙扑上来撕咬绑着她手腕的绳子。 双手终于解脱了,刘元乔抱住八两,红着双眼顺了顺八两背上的毛发,方才她的镇定并不是真的镇定,而是死到临头的无畏,可是在看见八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之时,她才由衷从容下来。 黎鹫狼,不仅是燕祁送于她消遣时间的小宠,更是她护身的刀剑。 安抚好八两,刘元乔先在歹徒身上搜出了自己的匕首和钱袋,还有一些杂七杂八她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堆在一起,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歹徒拖到草堆后头,将草严严实实盖在他身上,并用匕首剜去了他脖子上被八两咬出的痕迹。 这人死了。 一个被黎鹫狼咬死的人出现在闹市僻静的角落,刘元乔已经能够预料到待他被发现时,城中会掀起怎样的动静,所以她只能尽力将对方被发现的时间往后推。 做好这一切,刘元乔带着八两,抱着一堆搜罗来的东西离开了案发地。 押运司,她还是要去的。 ----
第74章 破阵曲(五)
康城外有守备军巡逻,歹徒带着一个活人是走不出这里的,所以一定还在康城。 刘元乔抬头望了望陌生的环境,可是,她现在究竟在康城的哪个方位呢? 紧了紧身上的背篓,刘元乔决定,先找到集市所在的地方。 背篓里的八两发出“呜嗷呜嗷”的声音,刘元乔反手拍拍背篓,“八两,你是不是饿了?等我们找到集市,一定先给你买些吃的。” 集市人多,是热闹的,只要往嘈杂声大的地方走,十有八九能找到。 可是周围一片寂静,想来歹徒将她带到了离集市很远的地方。 刘元乔只能一边摸索,一边侧耳倾听,寻找有声音的方向。 误打误撞地摸索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集市。 望着空荡荡的集市,刘元乔拍了拍自己的脑子,她竟给忘了,图勒的集市是不过夜的。 八两想是饿极了,一搭一搭地用爪子拍背篓的边沿。 刘元乔解下背篓抱在怀中,一只手伸进去摸了摸八两的脑袋,“你再等一等,我这就给你找吃的。” 集市没有了,可以问百姓家买。 可是找了许久,一直找到夜幕降临,都没找到方便她敲门的人家。 抱着背篓在偏僻的小巷里席地而坐,刘元乔摸了摸自己肚子。不仅八两饿了,她也饿了。出来时她带了干粮,可是不知道被那歹徒扔了还是藏了,她在发现背篓的地方附近找了好久,一点碎渣都没找到。 八两扒着边缘,半个身子探出了背篓,用头拱了拱刘元乔的肩。它的眼睛在黑夜里绿幽幽的,像两簇跳跃的烛光,写着对食物的渴望。 刘元乔吸吸鼻子。造孽啊,黎鹫狼被她豢养成了小宠不说,如今还要跟着她颠沛流离,连食物都吃不上,若它还生活在黎鹫山,便能自己打猎,哪像现在这般得指望着她讨饭。 哎,对,打猎? 刘元乔抓住八两的两只前爪,同它大眼瞪小眼,问道,“八两,你能自己去找吃的吗?” 八两小声“嗷嗷”,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刘元乔将八两塞回背篓,用布盖好,然后撑着膝盖站起来。 能让八两自己找到食物的地方,不一定是在山里。
守谷的一队士兵在左大将巴彦的吩咐下,于山谷附近一带进行了仔细的搜查,一搜查,便发现承平侯留下的踪迹不少,可是,这个踪迹到了康城就消失了。 这个消息立刻被送到了前线大营。 “康城?”巴彦百思不得其解,君侯去康城干什么? “下一步计划如何,请左大将示下。”前来报信的士兵请示道。 巴彦回身看了看身后的营帐,营帐内静悄悄的。 “既然君侯在康城失去了踪迹,你们就从康城查起,本将也会传信康城城主,令他暗中配合。” “如果在康城寻不到君侯踪迹呢?”士兵问。 每次都一来一回的,这边下达了命令,那头才开始行动,恐耽误时间,不是长远之计。 “若在康城寻不到人,你们就往雁城方向一路暗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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