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就爱美,风弦被伤得这样重,心里一定难过。 她要去找神医。 风弦站在斜阳斋前微微摇了摇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玄凤黑玉簪,帮莘澄带上,“我不怪你,你也不必太挂念,浮在表面的皮肉伤而已,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消下去。” 莘澄发现她回到斜阳斋后,眼神明显黯淡了许多。 “风弦,若是还有机会立功,我定求陛下让你回尧夏。” 立功的机会怎么会没有,可柳珹未必肯让她回尧夏。 风弦听后也只是朝她笑了笑,这句承诺太轻,轻得落在心上激不起任何涟漪。 莘澄回到旅店后,去了扬州城内最大的首饰铺,将装有最华贵的簪子盒买了回来,小心地取下头上风弦送的黑玉簪子,放进去收好。 —— 三日后。 风弦看着硕大的船舱,听着案边波涛的水声,胃里止不住地翻腾。 她站在甲板上,穿着一身高领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还好已是深秋,没人奇怪她为何要把脖颈遮得严严实实。 柳珹在船庐中朝她望去。 深秋清晨的霜雾还未在江面散去,朦胧的晨光将风弦包裹在其中,仿佛是要乘风而去的仙人般飘渺。 江风吹散云雾,吹动美人柔顺的发丝。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风弦:呕,怎么还不开船—— “风弦,我找来了!”莘澄惊喜地跑到她身边,正好挡住了柳珹的视线,“你怎么站在风口?一会受凉了怎么办?” “船庐内太晃荡,我……”风弦说着就感觉一股恶心涌上,赶忙闭上嘴。 莘澄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瓷瓶,和上次她在临汀台拿出的一模一样,“这里面是一种凝胶,你把它涂在伤口上,很快就能恢复,还不会留疤。” 风弦接过瓷瓶打开,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鼻而来,因乘船头晕脑胀的症状也减轻了许多。 “神医说闻一闻这香气还能提神醒脑,可能对你晕船也有帮助。”莘澄见她本来煞白的脸开始慢慢变得红润,放下心来。 风弦有些好奇神医的身份,开口询问。 “那神医行踪不定,恰巧游历到大梁扬州城附近,这才让我寻到药了。”莘澄爽朗地笑了笑,“具体她是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江湖中流传她是丹霞药谷中药圣的得意门生……” 风弦点点头,丹霞药谷坐落在大陆最西方,是学医之人最向往的圣地。 想来那位神医能与莘澄交好,还能行踪不定闯荡江湖,真是不简单。 “船侍已经在拉锚了,其间颠簸会更甚,站在这怕是会跌倒,你坐回船庐中吧。”莘澄带着她往船庐中走。 柳珹看着两人绕过殿堂,走回更下一层的隔间中。 真是,令人嫉妒…… 再过至多三个月,莘澄就去北土了,自己有一万个理由不让她回来,风弦……风弦最后只会是落在自己手里。 她们都逃不走的。 柳珹命怜谷放下帘子,遮挡住滔滔江水。 —— 船行进得很快,七日便能到洪州。 柳珹困倦地伸了伸懒腰,现在国泰民安,臣民顺服,想了想要是腹中的孩子没准还是个福运。 正当她想着何时将有孕的消息传出去,普天同庆一番,怜谷颤颤巍巍地拿着南疆发来的军令来报。 不多时,船庐的大殿中传来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其中易碎的瓷器茶盏破损了一地。 大殿中的守卫和宫侍跪了一地,一动不敢动。 “滚出去!”柳珹把案桌上仅剩的一小摞奏折扫落,现在看着人就烦。 怜谷带着众人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南疆败了! 莘澄说的是对的。 晏莺难堪大任,居然带兵深入敌圈,后方大军接应不上,绥沧乘胜追击居然把大梁燕城边的范河镇一举拿下。 要不是早就收复尧夏为诸侯国,估计燕城都一并失守。 主将晏莺也死于御驾亲征的姜姝御马之下。 现下了解南疆,精通兵法的只余镇南侯与莘澄两人,镇南侯年纪大了,带兵难免会感到吃力,只不过自己刚刚才回绝了莘澄,让她去镇守北土,连封号都想好了,圣旨也早早备好了…… 柳珹思来想去,还是取出早就拟封好的圣旨,撕碎。 “宣莘澄过来!”柳珹朝殿外低头听指的怜谷道,“越快越好。” —— 莘澄听到了风声,南疆大败,之前的努力几乎付之一炬。 现在绥沧的实力大幅增长,局势瞬间变得棘手起来。 “陛下万安。”莘澄低头行礼,不卑不亢。 柳珹顾不上那么多,开口道,“朕苦心经营南疆战事,偏被晏莺那个蠢货一并拱手相让给了绥沧,朕咽不下这口气。” “臣愿替陛下讨伐逆贼,收复南疆失地!”莘澄回答。 柳珹见她并未恃宠而骄,心中忽然对她有些愧对,“好,不愧是朕的镇南大将军,赤胆忠心,你此次率兵出征,无论输赢,朕都会赐予你一个恩典。” “臣能现在求这个恩典吗?” “哦?爱卿就想好了?” “是,臣不求荣华富贵,只求……陛下能让风弦回家。”莘澄看向柳珹,目光灼灼。 柳珹一顿,若是能收复失地,让绥沧归顺……或者以莘澄的能力直接灭了绥沧也不是不可能,风弦,风弦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要成为的是天下共主! 没了风弦……没了她自己一样能开创盛世,霄儿阿絮聪慧,一点就能通,普通夫子也一样可以教导得很好。 自己其实并不需要风弦……只要莘澄的忠心在尧夏,天下迟早都会落入自己手中。 对吧…… “好,朕答应你。”柳珹拿出虎形的符节,放在莘澄手心,“待你大胜归来之日,便是风弦返乡之时。” 莘澄接过虎符,眼里亮晶晶的满是希望,纯粹的像是个孩子,“臣定不辱使命。” “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柳珹有些冷淡地指了指殿外的南方。 此刻,大船正好停泊在岸边。 洪州富裕,听闻皇帝亲临,早就准备好了焰火和彻夜欢腾的歌舞。 柳珹颇有些心灰意冷地看着莘澄转身,消失在漫空的焰火中。 如果她没记错,那个方向是风弦居所的方向。 —— “风弦!陛下说我若能大胜南疆,你就能回家了!”莘澄兴奋地跑进风弦的房间。 没有丝毫避讳的样子。 风弦正在擦拭人间客,听了她的话有一瞬难以置信。 “回家?”风弦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莘澄点头,“对!陛下亲口许诺的!” 真稀奇,柳珹居然肯松口。 “绥沧此次必是有高人相助,加之晏莺无能才让大梁失利南疆,等我去收复范河,取回泽长,归来迎你回尧夏!”莘澄兴奋地围着风弦转圈,恨不得现在就上场杀敌。 高人相助…… 风弦有些心虚,也不知南疆的情况到底如何,只希望尧夏的来信能说明一二。 “范河水系繁多,大梁陆地辽阔,却不善水战,你要当心啊……”风弦摘下皓腕上的南红手串,拉起她的手将其戴在她手腕上。 “这是我母上在冠冕礼上给的,戴着保平安。” 莘澄听了想要褪下,“这太贵重了,尧夏王特意托了伯琴大师寄来的,怎么能轻易送给旁人呢……” “你不是旁人。”风弦按住她的手,这次绥沧打大梁这样顺畅,莘澄前去迎战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你戴着我才安心。” 浓郁血色的南红贴在她的手腕上,尚且带着风弦身上的淡淡余温。 “风弦,我定送你归家!”莘澄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少年的意气转头出了房间。 风弦心绪重重。
第52章 镇南大将军从洪州率兵出征绥沧,百姓们都夹道送别。 风弦站在高处,披着鹤氅静静地看着大军走出洪洲城门。 直到大军跨过群山已无踪迹,透亮的月冲破夜幕,风弦才收回视线,慢步走回行宫。 “你赢了。”宫道尽头的拐角处传来熟悉的柔媚声音。 风弦停住脚步。 宫道两侧都挂起了亮堂的烫金红宫灯,狭窄的道路几乎只有中间能容一人通过,寒风呼啸地吹过逼仄的空间,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细小声响。 “姜姝用了你的方法,她赌对了,你也赢了。”柳言改不了习惯,依旧戴着那扇青铜面具。 风弦警惕地朝后看了看。 周围都没有人。 “阁主……有何指教?”风弦拔下鬓边的钗子,握在手心。 柳言看到她的小动作,不仅笑出声,“哈哈,原来在你眼里本王已经有这么大的威慑力了。” 风弦没有应答。 她自己做了什么心里还不清楚吗…… 现在柳言随便掏出一个暗器都能轻松地致她于死地。 “这样太明显了,你显然低估了你自己在柳珹心里的地位。”柳言笑容不减,柔媚的声音变得愈加甜腻,“前两次都是因为莘澄在场,如果能一举将你拿下,柳珹最怀疑的只会是你最倾心的莘澄吧?” 风弦想了想,确实,柳言下死手的那两次,莘澄都在场。 虽然在莘澄的保护下,杀死或掳走自己的几率很小,但万一成功,便能免去不少麻烦。 凭借柳言的心机,三言两语就能确定莘澄的私心,柳珹不会对她起疑,她无任何后顾之忧。 没想到柳言对她的杀心,最顾及的居然是柳珹的心思。 实在讽刺。 “绥沧的野心不小,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旁人相助,单凭姜毓根本想不到这样的妙计。”柳言漫不经心地向风弦走去,风弦握着钗子的手开始出冷汗。 “所以,她用大代价想要得到高人下下一步指示,略有提点也是好的……”柳言停在她面前不到五步的距离。 “什么大代价?”风弦问道。 “镜月阁的规矩你是懂的,你只要说你要不要授意,至于报酬,姜姝会给你的。”柳言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有趣的玩具,“我只能说,这个代价很可能能让尧夏崛起。” 风弦眼里亮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如果是靠战争崛起的尧夏,是不会真正延续下去的。” 柳言皱眉,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是靠战争?” “姜姝能付出的代价无疑就两个,一是靠现在看似强盛的兵力;二是靠绥沧近海岸地盘来发展的贸易财力。”风弦就现在的局势想了想,“尧夏并不靠近南海,姜姝策反尧夏的几率会更大。” 柳言:“你很聪明。” 风弦:……谢谢嗷。 风弦不愿解释那么多,她早在来时就发现来大梁当质子,让尧夏成为大梁的诸侯国,是尧夏扶摇直上最好的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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