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摊了摊手,说: “去吧,你会见证到的,见证到被逼入绝境的血性。” 傅阶讶然,这才正色道: “是!” “还有,加强巡查人手,特别是在城门附近。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太平伸手拦住转身欲离去的傅阶,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说道: “若有必要,杀鸡儆猴亦不为过” “属下遵命!”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了,亏他之前还把公主殿下看成小白花,看来,之前是他错怪孟昭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那群人没费多少力气就被说服了。但这只是开始,吸纳的新兵需要操练,耗费的粮草需要补给,破损的城墙需要修缮。 之前傅阶忙的脚不沾地,那是因为城墙布防对于一介武夫来说,这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他本就是个急先锋,领兵打仗,不善防守。傅阶窝在城内,实在憋屈的很,想他跟父亲打仗时哪受过这种委屈? 都是他们追着敌人跑,将对方打个落花流水不成,还要死追他个五十里嘞,那才叫个过瘾! 此次失了先机,平白被丢了几座城池。那些个罪魁祸首甚至还没能押送到京城问罪,就被太平干净利落地清理掉了。 也算是给了那群安逸日子过久的人,敲敲警钟。不过,嘿,背后有靠山就是好,杀个蠢货都不用磨磨唧唧地请示半天,还要将人送至京城才能处理。 殿下在这只能算个籍籍无名的谋士,整日混在一群高谈阔论的谋士之间,看他们高谈当今形势格局,她看满座高谈阔论,泛泛而谈,而她只是笑而不语,倒是清闲的很。 和忙的团团转的傅阶相比,她颇为悠闲,整天去听听小曲,遛遛鸟儿,丝毫没有战争快要来临的觉悟。 傅阶也任由她去,公主自有公主的考量,作为下属还是莫要插手太多的好。 其实也没有多少时间剩给他,如今大军压境,局势已经非常不利。但他身为主帅是绝不能心慌的,若是他先慌了张,那满城将士百姓又该如何自处?他手下的大军都仰仗着他做决策,领着他们活着回家呢。 没错,公主还在这,她会出手的。 傅阶在不知不觉中已将一部份的精神支柱放在那看起来胜券在握,风轻云淡的太平身上。他内心的不安就稍退了些。 傅阶收到了前方战报传来的确切消息,最后一次召开了军事会议。 他再重复了一遍各种注意事项后,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各位,我们已经退无可退。身后,是你们的家人。身前,是妄图践踏国家的敌人。此刻,何须多言,唯有死战!望来日,与在座诸位开怀畅饮,以富贵相见!” 傅阶掷地有声,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他知道的,此役一过,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些人又能有几人能够活下来? 座下诸位将领亦无言,只是闷头将那酒灌入咽喉,转身去向那个对他们中许多人来讲是一生终点的地方。 攻城开始了,今夏的铁骑军机动性极强,他们擅长往来突刺,以冲散敌方阵型为特点。 但这点在坚固的城墙的面前作用实在是甚微。 当时谋士满座,主要分持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据城坚守,实在是太过窝囊,何况如今我军援兵已到,兵力充足。 说我堂堂大国怎能畏惧一个弹丸之地,龟缩不出。 这要是让周边附属国知道,不知该怎么嘲笑和看轻。 他们在安逸的环境里待了太久,出口便带着目中无人的自大和狂妄。 只有两个人沉默不语,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殿下。 傅阶看她似是有话要说,便道: “籍之,大敌当前,有话便说。” 太平起身抱拳道: “如今我军位处地势险要之地,且城池坚固,定能守住!稳住阵脚,再徐徐图之,痛打落水狗,一举收复各处失地。” 傅阶大笑而起,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慨言道: “唯有籍之知本将意也” 何况大唐向来以步兵为主,灵活性差,出城迎战,怕只是让战士白白去送死。 这也是傅阶力排众议,坚守城池的缘故。 ~~~~~~~~~~~~~~~~~~~~~~~~~~~~~~~~~~~~~~ 扶摇惊沙起,大雁孤悬于九天之上,凌冽的风似要刮伤面庞,可万千严整以待的将士,坚毅的脸庞上未曾有过些许动摇,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此刻,只能死战!安能言降! 漫天箭雨未能阻挡勇猛的今夏士兵,他们架起云梯,前仆后继地往那城头攻去。 草原铁骑未能吓退勇敢的大唐卫士,他们拉弓搭箭,不知疲倦地朝下城墙射去。 爬上城墙的人,被杀了一批又一批。护城的,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替上。之前吸纳的新兵是格外的勇猛,像是跟对方有仇似的,追着往死里打。 刀剑刺入血肉,钩连骨髓,箭矢刺透铠甲,带起飞溅的鲜血,烈火焚烧毛发与血肉,只余焚烬枯骨。 双方就这么一直打到晚上。渐渐的,看着寸土不让的大唐士兵,今夏兵有些退却了,在他们眼中,大唐士兵应该是看到他们就丢盔弃甲,鬼哭狼嚎。 毕竟一路上打过来碰到的都是这种货色,哪知今天竟然踢到铁板了。 守城将领看今夏欲退之势,纷纷松了一口气。可敌后方却杀出来一人,将那逃兵头颅斩至马下,大喝道: “有敢退者,必杀之!” 那人骑着马,在乱军之中往来纵横,巡视,封死所有退路,逼着今夏士兵往前。 一时有些畏畏缩缩的今夏士兵,像是打了鸡血,见久攻不下,便疯了般往那城门上砍。 那城门摇摇欲坠,像是快要被砍出个大洞来。 “马遇,领一百人去护住主城门!” 傅阶亲自督战,看局势不妙,朝刚解决掉一个敌人的将领吼道。 他着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犹豫之间,又不知该不该信马遇能否解决好,打算亲自下阵之际,却被一人拦住。 殿下手起刀落,将一个刚爬上城墙的士兵猛地踹了下去,一个箭步来到了傅阶身旁,随手便抄起了城墙上遗落的染血长弓,又猛然将深深嵌入墙内的箭矢抽了出来,扭头朝他吼道: “告诉我,哪个是刚才喊话的?” 傅阶愣住了,怔了怔神,看殿下高束马尾,一身黑衣,眸里映出漫天的火光与无边的血色。 他下意识地指了指那个骑马手持银刀的将领。 太平拈弓搭箭,拉满弓弦,“咻”的一声,冷箭破空而去,越过刀光剑影,越过万千血光后,那在乱军中往来驰骋的人应声落马。 今夏后方顿时一片骚乱,可在那之后却悄无声息。那人被今夏诸位将领慌忙地抬了下去。 傅阶将一柄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密不透风地将公主护住。 太平微抬下颌,轻狂不屑道:“啧,万军之中如此显眼招摇,好生嚣张!” 傅阶大喜,当即喝道:“青卫随我来!” 原是乍看之下,今夏士兵的进攻是越来越激烈,可他是实实在在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敌人要撤退的前奏了。 他当机立断,紧紧地抓住了这个机会,趁万千铁骑徐徐退去之际,竟领着一队人马从城中杀出。 今夏本来便是先佯攻,然后撤退。哪知对方竟然还敢不要命似的突然杀出,顿时阵脚大乱,如沙丘般溃散。 傅阶趁势追了五十里,驰骋兴起,直到听到鸣金收兵声,才恋恋不舍地回城。 太平看了眼远方,眼里充斥的是血流成河接天,残肢断骸遍地,惨叫哀鸣回荡于广阔的天地之中,血迹染红了残云,初升的旭光喷洒着大地,又将希望赐予世间,可人间却是百般炼狱,负了这美好万物。 生死在战场上实在是太过寻常,可战争的残酷就在于它要人习惯生命的离去其实跟鸡鸭狗被杀没什么区别。逐渐麻木,逐渐冷漠,成为为信仰运作的机器。 明明昨天还在谈笑风生,互耍流氓的将士,第二天便再也看不到。哪有时间悲春伤秋只要人还在,不管你是缺了胳膊还是断了腿,就得往前,往前才能活下去。 千军万马,兵戎相见。双方士兵们是个个杀红了眼,仅凭铁甲的颜色差异,见人就砍,丝毫没有意识到双方都只是初见的陌生人,之间也没什么仇怨。 什么君子礼仪,什么谦谦君子,什么礼义廉耻,在死亡面前皆是不足一提。 他们疯狂的脑海里只留下了一个信念: “杀死他,活下去” 唯有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要么忙着去活,要么忙着去死。 何苦......何苦呢..... 她晃了晃身子,头痛,控制不住的痛。 傅阶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在这个时候,大将军才从心底里正视这个看似弱不经风的儿时玩伴。他知道的,向来清楚的殿下,是在各种势力间有着如火纯青的政治交际,她游刃与权谋与诡诈,长袖善舞,而且面皮极厚,堪称厚颜无耻。 但他未曾见到的是她在军事上的天赋和见鬼的敏锐。要知道,千军万马里,一片混乱中,谁抓住了那道扭变时局的契机,谁就是那掌控全场的神。 公主那要命的直觉和利落的执行实在是让傅阶心惊不已。 将军队调度的出神入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也只能慨叹上天偏心,造了殿下这么个鬼谋。 稳,准,狠 ---- 扯.....扯...还要补充人物性格,嗯.....呃...
第34章 抉择 “目前为止,我军一举一动皆被对方洞悉,处于被动” “虽这次击退敌军,但这绝非敌军主力” “此次后方补给及时,粮草供应充足,我军暂处优势,切不可冒进......” 却见对方抬手将他打断。 “平陵和宛户,青石认为哪个是敌军真正进攻的方向?” “宛户,那边经济较为发达,边境商贸繁荣,是烧杀抢掠的不二之选。且此处男丁大多已从军,剩下的不过是些老弱妇孺。” “平陵当如何” “边防重镇,军事扼要,且物资和水皆较为充足,理论上短时之内不好攻克” 傅阶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可殿下,宛户刚刚传来急报,说是已发现敌军踪迹,并且不断逼近。” “哦?守城将领何人也?” “孟昭” “传令让马遇领三千人前去支援” 傅阶失声:“公主!” “人一旦付出努力,就会可悲地期待相应的报酬” 她眸里没什么温度,只是看着他,又缓缓吐出几个字,是那么的不容拒绝: “信我” 傅阶欲拦住离开的人,可一句话又让他生生止住了动作 “就算不信我,你也该信孟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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