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陛下哭笑不得: “嗯嗯,母后看出来了” “母后也认为婉儿很好吗?” 小殿下的眼里放光。 武后摸着她柔顺的发旋,没说话。 小殿下扯着明黄的袖子左右摇晃,声音拉长,无赖撒娇 “母后~” 武后无奈头疼连声道:“再看看,再看看” 这么一看,便是整整三年。 宿命的那天终于到来,武后传召身处掖庭的罪臣之女。等传召的公公离开后,是一片无声的寂静。 可随后人群便炸开了锅。武后传召,在此之前可从未有过,这可是天下掉馅饼的大好事。 要知道但凡进了这里的人,基本在这待到死。 如此的好运气,真是感慨人家祖坟冒了青烟。 一群人纷纷围在婉儿,称赞不已。有这么优秀的女儿,当然是郑氏教导有方,见婉儿只是抿着唇笑,又纷纷到郑氏那闹腾,如此婉儿才算是松了口气。 郑氏自御令传来后便愁眉不展,频频叹气。终于,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将她拉过一旁,却只是静静坐着,用粗糙布满茧节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轻缓地抚摸着她的发顶,没有出声,温柔地注视着她。 “母亲不必担心” 伴着如水的月光,看着母亲的银鬓,婉儿开口安慰。 一向坚韧的郑氏却摇了摇头,眸里是盈满的泪水,紧紧拥住自己的女儿。 婉儿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那是母亲的呜咽声。 婉儿拍了拍母亲佝偻的后背 “这是母亲第二次哭泣”她默默地想着。 轻微的敲门声传来,倔强的郑氏立刻擦干了自己的泪水,深呼了几口气后,起身开门。管事的宫女站在暗沉的夜里,带着谄媚的笑容,委屈地弯着自己平常笔直的腰杆,唯唯诺诺地点着自己平常扬到天上去的头颅。 她像只肥硕的老鼠,笨拙地朝四周望了望后,将一个包裹硬塞进郑氏的手里,随即痛哭流涕地反思了自己从前所犯的错误,边哭边说,好一副好生可怜的模样,到了最后差点就跪了下来。 亏着母亲扶着,在千次万次得到郑氏的回复后,才连声点头哈腰告退,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她缓缓在女儿旁边坐下,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 “好,娘亲等你回来” 次日,武后并不看跪在阶下的人,只是言 “太平常在朕跟前夸你” 那人却只将腰杆挺的笔直,毫不退缩地直视着这位天下共主。 人君不见应声,只好从繁忙的公务中脱身,抬头便见这小兔崽子摆出和她爹一模一样的臭脸,更加头疼了。 “本宫要你回话!” 武后盛怒,拍案而起。 “回话呀!” 旁边领她来的公公哆哆嗦嗦地拜服在地面,一只手还不停地扯着她 面前的人还是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她,丝毫不为之所动,跟她爹一样的死倔和臭脾气! “啧,如此,那便再死一次” 武后彻底没了耐性,索性将紫毫一甩,拂袖怒气而去。 “诶哟,上官啊,你要老奴如何说你,此次怕是得累及你老母” 老太监起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又赶忙跟上那道明黄的身影。 “殿下青睐,奴不胜感激,愿结草衔环报君厚恩。” 婉儿高声,并将头重重叩于冰冷的石砖上,沉闷的回声在大殿回荡。 武后没转身,只是传来的声音像是凛冬的寒风 “作诗一首,便放你” 自称奴的人对作诗却是信手拈来,诗作浑然天成,好生精妙,真真是文曲星下凡。 那道明黄终于在龙位上再次落座,不怒自威的脸上终是有了笑意,仿佛刚才大发雷霆的人并非是她,喜怒无常,伴君如虎,如是也。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即日起,便去千秋殿,做太平的陪读” 说完,又像菩萨那般亲切和善地笑了笑:“至于你的母亲,我已将她送出宫外好生安置,你就好好侍奉太平” 武后饶有兴趣地看着阶下无能为力的人将手死死攥紧,将眼神藏入深渊。 “有趣极了” 她想,但还是挥了挥手: “退下,本宫乏了” “领她去千秋殿”她朝身侧的一位太监嘱咐道。 “是” 武后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思绪漫无边际地飘,手指在梨花木上无节奏地扣着 “先生,璞玉送去了” 她敛眉,无声地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 相对论:喜欢的人待在身旁时,会发觉时间过的特别快,痛苦的时候,几秒钟就会像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
第5章 少年人都曾自负锦绣才名 小殿下一大早便在门前眼巴巴望着。 母后昨日说要送她一个惊喜,她不曾想小女儿反应却平淡得很。只是简简单单地“哦”了一声。 “太平不想知道是何物?” 面对女儿的这种反应,武后表示很受伤。 “呃,啊?” 魂不守舍的小殿下终于回过神来。 伤心了,她的小太平不再扳着小指头跟她玩猜礼物的小游戏了,她好难过,难过到吃不下饭就又去忙公务了。 小殿下自知犯错,小心翼翼地问着旁边的小太监 “母上,刚刚说了什么?” “天后说,明日起,要让您的小伙伴搬到千秋殿,与您一同玩耍。” “当真!” 小太监拱手,喜色满面回道:“奴怎敢骗您,自然是真!” 小殿下当即乐颠颠地跑到武后跟前,“吧唧”地亲了武后一口,又乐颠颠地跑了回来。 让武后既是高兴又是忧愁。小殿下倒是不管那么多,一大早便在门前候着。 “她怎么还未到” 小殿下焦灼地踱来踱去,责问旁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叫苦不迭,这位祖宗都问了不下百遍,他只能再次安慰道: “殿下再等等,快了,快到了” “本宫还要等...” 小太监扑通一声,慌忙跪下,准备承受责骂和怒火,却奇怪地发现没了下半句。到底是年轻,胆大地抬头偷偷看了眼,长松了一口气,人终于到了。 小殿下呆呆地看着远处那道身影。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只余一个词 “凌冽如雪,孤傲清绝” 她突然有些拘束,有些不自在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着和散落的鬓发,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如此潦草就过来迎接好朋友。 但小殿下只能僵着一张脸,死死按耐住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心跳,看着那人被一步步领至自己跟前。 “殿下千岁” “你额头怎么了?”小殿下眼尖地看到那人额上的一片淤青,顿时把那点不自在和束手无策抛到九霄云外,上前一步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担忧地看向她。 旁边的宫人们纷纷无声识趣地离开,为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但婉儿只是死死攥着她的衣袖,怎么都不肯开口,也不看她。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终是小殿下率先投降,领着人进了大殿内,认命地翻出药膏,边轻柔地按揉着发紫的淤青,边用恶狠狠的语气说: “你再这般,本宫便与你决裂。” “本宫身边的奴才都比你识趣,一受委屈便向本宫诉苦,让本宫教训那群不长眼的东西。” “你个闷葫芦!真是的,发生什么事都不与本宫讲” “不是,话说,你到底有没有把本宫当成朋友!” 小殿下很生气,因为婉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与她说,这属实令她挫败的紧。 婉儿始终低着头,小殿下突然感受到手背上砸下的灼热泪珠。 她慌忙用双手将婉儿的脸捧起,却已见那人是满面泪痕。小殿下束手无策: “不是,不是,你别哭啊” 婉儿趴在她肩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本宫说错话了还不成吗?你别...别哭啊” 小殿下一边轻拍着婉儿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到底怎么了,别哭啊” “没事的,本宫在这,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动你,没事的” 怀中人的哭声在太平的胸腔里缓缓震动着,随之让她的整个心脏都随之抽痛起来 别哭啊,你哭的这么惨,搞得我也想哭了 小殿下忍着泪水,小声安慰情绪崩溃的人 这天实在是太累了,累到第二天醒来,小殿下眯着惺忪朦胧的双眼,她好像记得昨天婉儿哭的很厉害,自己安慰她来着,后来,后来她眼皮打架,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殿下,该洗漱,去学堂了” 婉儿早已将自己收拾好,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 小殿下左看看,右看看,都看不出眼前这人是昨天在她怀里哭成小花猫的那位。 对上那双寒潭似的眸,小殿下一激灵,乖乖地下床任凭一旁等候已久的婢女捣腾自己。 一旁的老嬷嬷见了这幕,不禁夸赞道:“姑娘真是有法子,一般这时候,公主都还要在床上赖着,怎么劝都不肯穿衣洗漱呢” “嬷嬷!” 小殿下哀怨地喊了一声,惹得宫中一片欢声。 “哎,好了好了,不说啦不说啦”老嬷嬷亲切和善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不再揭短的决心。 学堂 一大早,林老夫子就又看到了那位令他折寿几年的小祖宗。 哼!要不是怕砸了饭碗,他早就卷铺盖走人了!哪用折腾至今,孽缘啊!真是孽缘啊! 他顺着自己一把雪白漂亮的胡子,眯着精神气的双眸,在阳光明媚的早上享受地品着茶。 人间美好,莫过如此,当然要是没有那位闹腾的小殿下,这世间将会更加美好。 “老头,这位是婉儿,本宫的陪读” 小殿下一拍林老夫子的茶桌,震得茶汤四溅,偏偏眼前人还没有丝毫认错的态度,跟街上的地痞流子差不了多少。 林老夫子一边顺着自己气的起伏的胸口,一边说服自己已经四十而立,有着不与小孩计较的宽广胸襟。 于是,他没好气地开口:“你个小兔崽子,又想被罚抄不成!” 没错!他老人家就是心胸不宽广,能把他怎的! 笑话,都活到了这把岁数了,什么大场面他没见过。 但林老夫子呛着了,在看到小祖宗身后的那人后。 小殿下赶忙上前帮老人家顺气,但嘴上仍不饶人:“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敢威胁本宫,看,呛着了吧” 林老夫子涨红了老脸,他迟早得被这孽障气死! 好不容易把气顺了回来,咽下一口茶水压压惊,林老夫子才挥了挥手,示意他知道了,赶紧下去,他要讲课了。 上课的时光属实难熬的紧,但总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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