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件事,公主托付给他的另一些事显然更重要,也更让他感兴趣些。他们仍在处理杂草,经过不绝城后,他们紧接着收编了许多势力,以维持朝内外平衡。 风瑾与关和在权衡利弊后,加入了他们。 他与旁人不一样,他是知道的。 那些个自诩清廉正直的人厌恶和讨厌官场的尔虞我诈,他们挣扎于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厮杀。 但他,他不同,他是知道的。 他对这种游戏近乎狂热的喜爱,多么好,这是赌桌上的游戏,强制性,你死我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多么好,这是自然的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他是知道的。 公主也知道,甚至比他,更了解它。蛰伏,殿下尤为清楚,只是,公主好像不大喜欢。 但,没关系,他喜欢就够了。 结党,扩张势力,这种事情不容易,特别是在拥有士兵的将领之中。 稍微不留神,暗处一发冷箭射来,就被人阴了。 但她只是给了他一句话: “不服的,打服” 他笑了,是的,她比他更为清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虚无。 她不会出面,向来都是他和傅阶,或者孟昭出面处理麻烦。 若实在是没法处理的,那位面带傩具的人,会出手的。 在她的背后,总有另一个至高无上的人的默许和放任。 近来,他们收拾了很多不听话的,蠢蠢欲动的。收拢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人。 不过,在收拾的人之中,有那么些人,背后的水实在是深不可测。 他目前还未能查清这股势力从何而来,对方是比他高明许多的棋手,每次几乎不留痕迹,而且他们的目的往往在半途就已经达成。 多走的那几步,只是闲情逸致时,顺道借给无关紧要人的人情罢了。 可怖,又可怕。 他更加兴奋了。 ~~~~~~~~~~~~~~~~~~~~~~~~~~~~~~~~~~~ “可还好?”太平是在问她的妆容,她特意多涂了几层唇釉,让唇色不那么苍白。 “公主容颜冠绝京城,没有哪个人不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特别是那个姓上官的的小娘子!” “贫嘴!”太平娇嗔地瞪了孟昭一眼,满意地坐回轿子内。 孟昭朝傅阶和谢奕无声抓狂到 “她一路上都问了几次了!?” 没一会便出来问他们一次,没一会就再问一次,左右他们也分不出这前后左右到底有什么区别? “别问,问就是有无心上人的差别”谢奕扶额。 “嘿嘿,俺有潇潇姐”傅阶志得意满地炫耀着,却只得了两个大大的白眼。 ~~~~~~~~~~~~~~~~~~~~~~~~~~ 他们连夜快马,数月后赶回长安城,想托人将此尽快处理。 不然,任之发展,必然动摇国之根本,元气大伤。 哪知她一踏进长安城。一群衣着华丽的侍卫就将她拦住了。 太平神色不悦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尽力地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她自然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来头,只是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有何事?” 带头的侍卫点头哈腰,谄媚地笑着,双手将请柬奉上: “在下在此处盼您许久,终于等到了您。” “来大人生宴,还请公主大人赏光” 太平略微一沉思,让旁边的太监接了下来 “知道了,本公主会去的” 她神色慵懒,瞧不出什么情绪。 看着马车远去的烟尘,带头的侍卫揉了揉笑僵的嘴角,拍拍新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屁颠颠地带着一群人回府复命。 ~~~~~~~~~~~~~~~~~~~~~~~~~~~~ 婉儿这边事情也总算暂时告了一段落,此次虽然未能尽除酷吏,但也确实让对方元气大伤。 她还得回去把那群人渣甩下的烂摊子处理好,再把奏折的重点一一挑出,以便陛下查阅,这样效率也会高许多。 至于殿下,她近来实在太忙了,忙于在不同的势力间不断周旋,也已许久未曾给那人写信,不知她近来如何?身体可还好? 意外的是,待她回到府邸时,一人长身玉立,显然是在等她,墨发高高束起,侧颜在时亮时灭的灯火里显得棱角分明,可是又有莫名的柔和。 比起几年前她好像稳重了些许,可眼神依然是那么的清澈透亮。 四年未见,思念未减。 她提裙欢欢喜喜地下了轿子,一路小跑抱住那个身影。 “回来了?” 太平一声闷哼,兴高彩烈的小猫撞到腰上的伤了。 “怎么了?”上官大人担心地看着眼前人。 太平有些无奈,笑道: “嗯?没事。走吧,进去再说” 抱住人的上官大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还在外头,羞得连忙将人推搡进府。 下人们倒是见怪不怪了,上官大人温和又谦逊,且见识不凡,才华横溢,能和朝中位高权重者相处的很好,就连一些籍籍无名之辈也对上官大人赞许不已,甚至连一向以上谏和骂功出名的言官也对上官大人礼遇有加。 朝中很少人知道上官大人其实也与太平公主颇为交好,但也没有对此加以抨击。 以上官大人的手腕和品性,与太平交好亦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多一个助力,办起实事来也比较快。 至于,上官大人和公主殿下交情到底有多深,这些也怕只有一些老宦官和深宫之中的人知道了。 婉儿轻快地拉着太平,衣摆顺风扬起,眉梢上全是笑意,像极了漫天的星辰。 只是眉眼处的青黑,仍让太平止不住的心疼。 “不走了么?”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神情。 “婉儿在哪,本宫便在哪” 赶来的路上,她经常有种莫名的恐慌,如果生命像她看到的那般脆弱,人生如她见到的那般短暂,那她...不得不承认,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尽可能地陪在婉儿身旁。 存在本身,就是奇迹。 婉儿愣了愣,她能察觉到殿下眼神的变化,那是世界余烬后的无尽温柔。 太平却将目光移开,轻咳了声: “婉儿在信中所提之事,本宫已然办妥” “周兴,万国俊等,本宫派人在半路上埋伏,抓住后以凌迟处死了他们,每人各割了一千多刀吧。”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似乎对这种残酷的刑法用在这几个人渣身上颇为满意。 看着婉儿的目光,她又下意识地解释道: “抛尸荒野,处理的很干净。没人会注意到的” 哪知婉儿却打断了她: “殿下亲自动手?” “没” 婉儿却一点一点蹭进她的怀里,也撞进心里。 “还是莫要脏了殿下的眼的好” 怀中的人声音委屈,像是带了一点点难过。 其他几个较近的她都已经暗中派人在半路上截留,之后立刻杀掉。 若不是她身在京城,那几个人渣不除又后患太大,她的势力没有触及到那些个偏远地方,怎劳烦殿下操心这等肮脏龌蹉之事。 那群人真是垃圾,死前还要污了殿下的眼。 婉儿眸色暗沉,不自觉地缚紧殿下的腰。 太平又是一声闷哼,心下暗道:不会伤口又裂开了吧? “怎么了?”上官大人迷惑地问着,带着隐藏极深的沉郁的目光。 “来俊臣那家伙,母后怎么没有动手。”太平企图转移话题。 “他一心一意替陛下咬人,日后还用得着。” “好了,许久未见,殿下怎么尽跟婉儿说这些” 婉儿松开了太平的手,抬起芊芊玉手手,细细临摹公主殿下的脸。 她清瘦了不少,眼里满是岁月的沉淀,这并不灰旧,反而泛着光芒,这人明明是出去游历山川,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她心疼了。 于是婉儿试探性地问道 “殿下,外面的世界不好么?” 看着婉儿期待的神情,她下意识开口: “不” 见鬼,对上婉儿的眼睛,她压根没法说谎。 要她怎么说?说你们就算在朝堂上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外面到现在仍是一团糟吗? 可很快,她将目光再次移开,改了口: “好” 她伸手轻抚婉儿的黑发 “会更好的” 她本就不该奢求太多,就算是在太平盛世,朝廷追求的也只是保证大多数人的温饱问题,且现在是混乱过后的中场休息,暂时的宁静罢了。 她着实不能再去苛责这群人的,换了她,也未必能比他们做的更好。 在人间地狱面前,比起这群在朝堂里干实事的人,她也只是发一些不痛不痒的牢骚罢了。 夜色凉如水,已经有了些寒意。 婉儿的手已经有些凉意,她将外衣脱下,轻缓地披在婉儿身上,这才继续道: “来俊臣生宴,派人来邀请本宫。” “这种形势之下,他竟然还不知收敛” 婉儿有些苦恼,陛下的默许,她暂时还动不得来俊臣。 “你好生休息,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莫要再秉烛看那些个废话连篇的奏折了,小心伤了身子。” 婉儿将灯笼递给殿下,小声地应了一声,唉,又被发现了。 每当晦夜清寒透骨,辗转反侧,失眠时,就会起身再仔细审查今日的批改是否有些许错误。如今世道纷乱,朝势复杂多变,她总得再三斟酌,多加考虑。 久而久之,她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心脏处刺痛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高。 公主自从发现她面色不对后,便下令让她身边的仆人好生监督她按时入睡。 只是未曾想分离了四年,殿下竟然还记得。 太平看着婉儿青黑的眼圈,一时之间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四年来,她的病情肯定又加重了些许,那人的身形是越发瘦削了。 “我再去抓些药” “好生休息” “等等!公主!”婉儿不由分说带着人进屋。 太平被推着,不知所云:“怎么了,婉儿?” 那人却抬脚将房门和上。 太平被迫跌坐至床沿边,见婉儿上手欲解她的衣带,她慌忙道:“婉儿,这是作甚?” “松手”面前人显然生气了。 她只能乖乖地把手从衣领处拿开,可她又不知道放哪才妥当,只好弱弱地扯住帘幔:“不大碍事的......” “闭嘴”眼前人又凶了她一眼,抬手便十分熟练地解着她的衣带。太平看的目瞪口呆,有些疑惑,却又不敢问出声来。 腰带被人解开,锦衾从香肩滑落,左腹处缠着的绷带果然又渗出了血迹,那片血迹染红了一大片白色的绷带,甚至隐隐还有扩散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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