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围着一起,看着两人发笑,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族长,何时办事呀。” “办什么事呀,去去去,别胡言乱语。” 长老们将玩笑的弟子都赶走了,几人相视一笑,纷纷离开。 刚刚还是吵闹的校场就只剩下两人了。 江晚沉默,望着眉眼稚气的少女,心中情绪复杂,更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沈笙收了剑,与江晚一道回寝殿。 回去的路上,江晚提议道:“去人族走一走,想不想去?” “为何要去人族呢?”沈笙不理解,神族素来不管人族的时间,突然过去……她心中一梗,“沈家又出事了?” “没有出事,带你出去历练,见识人生百态罢了。”江晚给自己找借口,或许出了南河,沈笙才会见识百态,找回自己的记忆。 沈笙这才松了口气,“可以,我都听你的。” 亲和的语气中透出深深的依赖感。江晚闻言也笑了,主动牵住她的手,“成亲的事情,先摆在一边,你若有喜欢的人,大可与我说。” “喜欢的人?”沈笙被说得发怔,“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日日与你在一起,我有喜欢的人,你会没有察觉吗?”江晚嗔怪一声,抬手揪揪她的脸颊,“沈笙,你想什么呢。” 闻言,沈笙笑出了声,“你先说的呀,我去收拾行李。” 沈笙说了一声后,撒腿跑了,身形轻快极了。 不知为何,江晚笑了,心中的抑郁也跟着散了。 看见沈笙的笑,她便觉得很舒服。 简单看着她,她就很满足。 良久后,她跟上沈笙的脚步,“你知道收拾什么吗?” “多准备符纸,在人间不能用仙术,符纸可以用的。”沈笙顿住身子,回身同她摆摆手,“你放心,我不会违背规矩的。” 人族有天道规矩,神族向来只守护不管问,一旦魔族插手,神族才会去人族替她们消灾免难。 沈笙受伤得极快,第二日就可以动身了。江晚则将南河事宜交给长老们,有事可以召唤,她们会尽快赶回来。 两人换一身衣裳,脱下白衣,沈笙年少,穿了一身绯色的裙裳,江晚沉稳,一身青色,淡雅高洁。 跃下南河,江晚敛去两人身上的神息,走入人间,已是人间四月天了。 百花争艳,柳树轻拂,街头上的百姓却少了很多。 沈笙左右看了两眼,十分不解,“南乾怎么了?” “沈家父子战死,国门失守,登州各地反了,南乾朝廷名存实亡了。”江晚解释道。 上辈子有沈笙,南乾多活了几年,如今沈家内的假千金不肯习武,沈家父子一死,如今沈家顶事的是大少夫人周英。 沈笙诧异,说道:“南乾的命数到了。” 再多的努力,也是延续南乾的命数,沈家父子就算这回活了,保不齐下回呢。面对命数,人的努力十分微弱。 两人顺着记忆走到沈家门前,府邸犹在,却无往日的威风。就连门口的石狮,都有些无精打采了。 “见见你到母亲。”江晚小声提醒。 沈笙点点头,越过院墙,沉稳地落在上房门口。 上房的婢女也少了许多,上回过来,这里的婢女站满了庭院,今日只两三个人在门口守着。 由此可见,沈家萧条,不如往日了。 入门就见到沈夫人歪靠在小榻上,神色尚可,没有想象中的颓靡不振。 沈笙左右观望一阵,“她那个假女儿呢?” “沈夫人与女儿近日的关系不好,沈夫人待她没有往日热切。”江晚说道。 沈笙问:“知晓不是自己亲女儿了吗?” “我也不知道,没有人在沈夫人跟前嚼舌根,若是知晓,只怕也是自己猜测。” 沈夫人阖眸小憩,姿态慵懒,沈笙朝前走了两步,突然间,沈夫人睁开眼睛,望向空中,似看到了她一般。 这一刻,沈笙莫名慌了,下意识看向江晚:“我的隐身术失效了吗?” “没有。”江晚摇首。 沈夫人望了一阵,没有出声,复又阖眸,低叹一声:“见鬼了。” 简单三字,莫名诙谐,沈笙傻眼了,这还是上回见到的端庄娴雅的夫人吗? 江晚也有些意外,说道:“她似有些变化?” “你说,我要不要与她相认?”沈笙莫名有些不忍了。 “她若是不知了,你会搅乱她的生活。”江晚说道。 沈笙偃旗息鼓,“你说的也对,我们住在沈府吗?” “你可以找个名头住进来,不过这个时候乱得很,沈家未必会答应让生人住进来。”江晚迟疑。 沈笙挑眉,“我有办法,走,去置换一身行头。” **** 一个时辰后,两名女道士敲开了沈府的门,沈家的门一看就关起了门,沈笙伸手去挡住门,“别急,我算到你们府上有灾难,特来消灾。” “哪里的江湖神棍、走走走。”门人不耐烦地将人往外驱赶,“再不走,我拿棍子了。” 沈笙装模作样地取出一道符纸,当着门人的面烧了,而后自己的身形立即不见了。 门人惊得说不出来话,沈笙直接在他脑门上敲了敲,“看到我了吗?” “大师、大师,你稍等,我去找我们夫人。”门人忙捂住脑袋跑了。 身后的江晚不觉失笑,装神弄鬼的。 很快,门人就将两人迎了进去,沈笙拉着江晚,笑吟吟地进门。 方才在上房内的沈夫人换一身衣襟,一扫方才的悠然,正等着二人过来。 沈夫人的目光定在沈笙的脸上,“你这孩子那么年轻,怎么就修道了。” 沈笙笑了,沈夫人立即让人上茶拿果子,不忘说道:“厨房新做了几道点心,道长可以试试。” 闻言,江晚看向沈夫人,“夫人认识我们?” “十五年前,有位道长与你相似,入门说我儿与仙结缘,想让我们将女儿给她去修道。我家将军没有答应,前些时日,我陡然发现府里养大的姑娘不是我的亲生骨肉。”沈夫人言辞微妙,面色带笑,也没有那么严肃,像是随意说家常话。 她这么一说,沈笙事先编好的话都无法进行了,她有些无措地看向江晚。 江晚也是窘迫,她的母亲将人家孩子调包了,她能说什么呢。 一阵尴尬的对视后,婢女捧着热乎乎的点心来了,沈夫人如无事人一般招呼两人吃点心,不忘说道:“你以前可能没吃。” 沈笙在神族,都是有什么吃什么,难得吃席,还是自己的生辰礼上。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点心,沈夫人忽而问:“你回来了,还走吗?” 啪嗒一声,点心就掉在地上了,“我、我、您知道我?” 沈夫人优雅地翻了白眼,“你以为呢,从你进门开始,我就知道你了。可惜你爹死了都没看到你,不过也无妨,下辈子他出生的时候,你可以去看他一眼。” 沈笙:“……”这番话怎么那么怪异呢。 她有些不敢接话了,悄悄去看江晚。 同样,江晚拿着点心,也是无措,尴尬地对视一眼:“当年,是家母的不是,我替她们给您道歉。” “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只是沈家人……”沈夫人顿了顿。 江晚识趣道:“您放心,接下来,我与阿笙会护她们周全的。” “行,我给你们找个地方住下。”沈夫人点头。 从头至尾,她的情绪都很好,没有激动、没有撒泼,更没有刁难谩骂,就像是招待远房亲戚。 让江晚忐忑的心徐徐落入肚子里,心里的愧疚越发深了。 沈夫人雷厉风行,立即找来管事,安排客院,又找绣坊来量尺寸做衣裳,安排得极为妥当。 沈笙出了门,才恍惚地问江晚:“她怎么认出我们的?” “不知道,我与我母亲像吗?”江晚也迷惑,其实她与母亲都不像,还有,隔了十五年,沈夫人还记得母亲的样貌? 看似平淡的沈夫人,处处透着诡异。 沈笙摇首,“不管了,她是凡人,你说神仙,你怕什么。这里有魔气吗?” “也没有。”江晚摇首,“沈府很安全,没有魔气。” “那怕什么呢,省得我们张嘴了。”沈笙拍拍自己的胸脯,不忘安慰江晚:“别怕、别怕,她吃不了你。” 两人步履轻松许多,江晚也笑了,“我算过沈家其他人的命运,尚可,不会出事。” 细细去想,沈夫人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没有选择谩骂,而是包容,让她们心中的愧疚更深,对沈家自然更加照拂了。 客院安排得很好,一尘不染,被子都是新的,很暖和。 一张床也很大,可以容纳三五人,沈笙一眼就喜欢大床,愉快的躺上去,翻了个滚。 “阿奴,你说我们在这里住多久?”沈笙枕着自己的双臂,“南乾的战争许多多久啊。” 阿奴自己算了算,良久才说道:“距离新天子登基,还有七八年呢。” “那么久啊。”沈笙盘膝坐了起来,“南乾还可以坚持那么久?” “不是,会有新国取代南乾罢了,新国几载,才会有新天子登基。”江晚说道。 沈笙摸摸柔软的被子,仰头看江晚,“你想怎么做,我都陪你,好不好?” “你自己没有主意吗?”江晚无奈,“你都成年了,该好好想想如何处置沈家的事情,处理好了,也算了结你在人族的恩怨,做个毫无牵挂的神女。” 沈笙犹豫不决,沈家如今无人在朝,更该避一避,若劝说她们离开京城,她们未必会愿意。 可一旦南乾灭国,沈家作为曾经的顶梁柱,必然树敌不少,极易遭到仇家报复。 她莫名觉得烦躁,说道:“劝她们离开。” “她们不会离开的,沈家三个少夫人的娘家都在此地,你觉得她们会舍得吗?且你与她们说南乾要灭国了,她们会信吗?她们会觉得你的脑子坏了,在胡言乱语。经历过丧夫之痛,你还要她们背井离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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