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凝眸,这是什么混账话。 人就那么一点大,心思倒是很多。神族两岁的孩子,可没她懂得多。 她睨了沈笙一眼,“不会把你丢下,每年带你来看一回,不准吵不准叫,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就会被当作怪物赶出来的。” “我们可以隐身呀。”沈笙奶声奶气地说一声,嘴里的糖快要将她的嘴巴黏住了。 江晚摸摸她的脑袋,“说得也是,我们隐身进去,你别吵,好歹知晓你的母亲长什么样子,日后见面也不会不认识。” 两人隐匿身形,从正门堂而皇之地进入,不想门槛太高,沈笙怎么都迈不过去,眼看着门就要关上了,她急得跳脚:“你拉我一把,我要被夹成肉饼了。” 江晚回头,门都快关上了,她随手捞了一把,道:“你不是会蹦吗?蹦过来就好。” “今天没吃饱,蹦不动。”沈笙将最后一块糖丢进自己的嘴里,“你先带我去厨房饱餐一顿。” 江晚叹气,两人转头朝厨房走去。 沈家府邸大,房屋多,一路上弯弯绕绕,若不是循着香气走,两人得找到黄昏天黑。 今日的沈府格外热闹,厨房里的婆子婢女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各色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沈笙迈过门槛,看得眼花缭乱,“我真喜欢这里。” “不,阿笙,你只是喜欢厨房。”江晚语重心长地纠正她的话。 沈笙不管,垫脚去够桌子上的点心,小孩子喜甜腻,首先就想吃甜点。江晚好心提醒她:“你的牙齿才刚长了几颗,烂了就不好了。” “你把她们都放进百宝袋好不好,回到带给长老们吃。”沈笙语气凝重,“有吃的一起分享。” 江晚听笑了,不得不说,还挺讲义气的。 只是沈府办事,她们将点心都透露,沈府会以为见鬼了,不可。 “出去买些带回去,这是人家待客的,你吃饱就成了。” 小沈笙气呼呼地瞪她一眼,小手抱着一只小碟子,垫脚看向桌子,小眼珠子转了又转,依依不舍地叹气。 厨房绕了一圈,前面都已经开席了,不少妇人们围坐在一起。 沈笙问江晚:“我们可以过去坐着吃吗?” “你随礼了吗?”江晚反问她,“沈府今日做喜事,随礼才可以入席吃饭,你是空着手来的,好意思去坐吗?” 沈笙哀叹一声,“她们办什么喜事呀。” “幺女过两周岁生辰。” “哦,幺女、咦,我也两岁呀,她家生了双生吗?”沈笙疑惑,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定格在远处抱着孩子的妇人身上。 她又嫌弃一声:“两岁了还要抱,真丢人。” 江晚见身边的小矮子,道:“你也想抱?” “不想。我就想吃席。”沈笙唉声叹气,“同样的孩子,她就有的坐,我就没有。” 江晚:“……”还学会阴阳怪气了呢。 “去看看你娘,我带你出去吃。”江晚拍拍她的小脑袋。 人家办宴席的座位都是定好的,突然冒出来两人,会引主人家怀疑,到时候被打出去就不好了。 江晚走到妇人跟前,长大眼睛看了一眼,转身就跑回去了。 “我看清楚了,我们出去吃。” 江晚不忍:“再看一眼。” “看过了看过了,我饿了。”沈笙催促着江晚离开,一鼻子一双眼睛一张嘴,都是一样的。 江晚被催的没有办法,只好牵着她的手从正门离开。 出门后,江晚停了下来,与沈笙说道:“记住这里,这里是你的家。” “我知道,记住了。”沈笙很努力的点点头。 一大一小,慢慢朝街边走去,徐徐消失在沈府地界内。 **** 从人族回来,沈笙带了许多吃的,雨露均沾,每人都分了一块吃的。 江晚却开口说道:“沈笙两岁了,办个筵席,热闹下。” 众人像是被雷击了一般,张口结舌,大长老反应最快,“两岁而已,有什么好办 。” 南河规矩,出生与成年才会大办的。两岁……不合规矩。 江晚颔首:“算了,我带她去扶云城玩一玩,吃些好吃的。” “不不不,族长,应该大办,办,我们立即去扶云城的公主府去安排这件事,我们沈笙这么好看,就该让其他人知晓,对不对?”二长老回应过来,抢了话就笑吟吟。 族长开口说办,怎么能不办呢。 其余人跟着附和起来,说是办,而是要大办。神族进不来般若城,可以去扶云城的公主府去办。 江晚甚为满意,摸摸沈笙的小脑袋,“我们也吃席。” “吃!”沈笙小眼睛亮了亮。 族长吩咐后,南河立即去办,广发请柬,只是不知如何称呼沈笙。 长老们面露难言,询问族长的意思。 江晚倒也坦然,“我与她有婚约,你们说如何写。” “小夫人?”青长老脱口而出。 江晚睨她一眼:“不会用词就闭嘴。” 青长老瑟瑟一笑,“我让她们去想想怎么称呼,您莫气、您莫气。” 江晚挑眉,扫了一眼床上兀自玩耍的小孩子,才两岁了。 真小啊! **** 南河上一回办喜事,还是江晚继任族长,已是八千年前的事情了。 这回半喜事,是南河未婚妻过生辰。 两周岁的生辰! 有些匪夷所思,可神族还是陆陆续续去赴宴,无人敢小觑这位南河族长未婚妻。 江晚杀了闻天的事情,无人知晓,江晚的地位在神族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这回赴宴,更多是与南河交好。 扶云城这日,空中飘着七彩祥云,城门口悬挂彩灯,府门口的贺礼堆积成山。 当事人坐在了厅里听人说话,被迫认真各种族长,将来,她将会是族长的夫人,与之平等的也只有这些族长。 沈笙认真地记,记着记着,眼睛就开始飘忽,伸手去抓点心吃。 江晚随着她去闹,毕竟这么大的场面,能这么镇定就已然不容易了。 神族繁盛,多达百族,南河曾与花族联姻,花族族长蹁跹而来,赠予沈笙一枚花珠。 珠子可开出百花,哪怕是凌寒冬日,都可以看到百花争艳之景。 沈笙收下花珠,花族族长便问道:“她就是那位万年前以身祭祀南河的那位?” 江晚颔首,花族族长眼中露出几分怜爱,道:“甚好,好歹是回来了。只我瞧她,似乎是凡人之躯。” “是凡人,将来会成神的。”江晚莫名沈笙的小脸,“您还记得她。” “自然是记得了,毕竟谁能有那等魄力,闯大荒,镇压闻天,该让我记一辈子的。”花族族长微叹一句。 那样明媚的少年人,谁会不记得。 江晚沉默,抬手摸摸沈笙的小脸,眼神晦涩。 沈笙捏着花珠,抬首朝她盈盈一笑,“可以吃席了吗?” “可以了,我们入座。”江晚回过神来,收敛不该有的悲伤,将沈笙从座椅上抱了下来。 她拍拍沈笙的小脑袋:“走吧,吃席。” 今日南河的宴席按照人族的宫宴来办的,一改往日清水仙气。就连酒水都是南河珍藏多年未曾开封的。 沈笙专注吃自己,嘴里塞得满满的,江晚与人交谈,言谈举止,得体端庄。 看看明珠一般的江族长,再看她身侧只顾着吃的奶娃娃,众人不觉唏嘘。 这桩亲事,南河太亏了。 沈笙不知旁人怎么想的,反正她吃了席,认认真真地从开席做坐到散席,吃的小肚子圆滚滚。 神族的人陆陆续续散开了,沈笙下地走动,屁颠屁颠跟着江晚。 江晚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远远看过去,像是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 走了一天后,回到般若城,沈笙累得打瞌睡了。江晚将她送回寝殿休息。 日子忽而淡然如水,不必日日担惊受怕,南河也会永在。 宴席散后,般若城恢复平静下来,南河依旧每日会接受受伤的修士与神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沈笙慢慢长大,混迹于弟子长老之间,领悟很快,修炼也快。 人族女子十五及笄,这日,江晚带着沈笙再度前往沈家。 相比较平常的生辰礼,这回,沈家办得极为隆重,就连皇帝都派人送来赏赐,可见其宠爱。 沈笙从墙壁翻了进去,望着熟悉的景色,回头看向跟随的江晚:“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江晚沉默,其实那位假沈笙优渥的生活都是沈笙。 “你可以回到这里的。”江晚沉默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 沈笙一袭白衣,跃至树上,双腿悬挂在枝头上,冷冷一笑,道:“我回来做甚,沈家有女,皇帝信任,挺好的,我回来后,沈家父母对这个假女儿,究竟是舍还是不舍呢?” 这是实话,不如一辈子蒙在鼓里,有女承欢膝下,这点就很好了。 江晚负手而立,站在树下仰望俏丽的少女,“沈家不日将有大难,你可要援手。” 沈笙被问住了,人族的灾难对于神族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帮还是不帮呢。 沈家热闹非凡,来往非富即贵,这些年来,沈家鼎盛,沈将军在民间颇有威望,甚至,边境只知沈将军,不知皇帝。 盛极而衰的道理,许多人都懂。 沈笙问道:“我若出手援助,会不会改变什么?” “沈将军活着,南乾一日不败。命定的明君无法出世,自然会影响后世。”江晚也很犹豫,帮还是不帮呢。 若是不帮,未免太过无情,若是帮了,影响后世。 该如何取舍。 沈笙果断:“那就不帮,自有天道,我去找阎王,给他们来世一个好去处,无忧无虑一生。” 或许这辈子没有与父母相处过,沈笙异常洒脱果断。 江晚没有异议,而是转身望向深深大院,目光沉沉。 良久后,沈笙从树上跳了下来,牵起她的手,“人族有人族的规矩,神族向来不干涉,不能为了我而改变,我去阎罗殿一趟,你回般若城。” 眼看着她要走,江晚还是在犹豫,伸手去抓住她的手:“阿笙,不去见见你的父兄吗?” “何必呢,让他们死都心里不安,我们这样很好的。他们有妹妹,他有女儿,是谁,已不重要了。”沈笙微笑,深吸一口气,“神族长久,人族不过短暂几十年,这辈子看不到,下辈子也可以看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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