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澄肖温先后离开,这座爬山虎攀附的老宅只剩二楼主卧亮着灯,只剩江浮坐在床头,静静看着林声的睡容。 距离上次那么近距离看她多久了呢? 江浮想起了去剧组搭的那场吻戏,她好像亲了林声的掌心,虽然绑着绷带。她们很少以如此近的距离说过那么多话,即使是念台词,现在想起来江浮还是难以平静。 在车上的那番剖白将所有勇气榨干,让她这段时间都不敢面对林声。 本以为这种貌合神离的状态会持续很久,直到她主动打破僵局才可能会复苏。 现在林声的急病成了穿心利箭,成了这种尴尬状态的缝补剂,毫不拖泥带水地将她们绑在了一处。 江浮按着肖温的叮嘱守在床边,将泡了凉水的毛巾搭在林声额头,隔十五分钟换一次,两小时后拧得手酸,情况终于有些好转态势。 可令人头疼的是,林声不肯喝药。 她虽然不清醒,身体却还在做本能的防御反应,喝了一口后就紧咬牙关,不让药水吞咽入喉。 江浮壮胆尝试,舌尖刚刚碰到,一股极端强烈的苦涩感就直冲脑海,变成长棍搅动着神经。她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给肖温打去了求助电话。 “噢,我忘了说,林小姐怕苦。” 林声怕苦? 江浮回头看了眼陷在床里的林声,又摇了摇手里温热的药水,实在无法将“怕苦”两个字和她联系起来。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这么搁着,这样清早能退烧才奇怪。” “有糖,”肖温说,“你看一下床头柜抽屉,她从前也常会这样……反正应该备了糖,哄着她喝下去就好。” 挂断电话后,江浮拉开了床头柜顶层。 里面屯放的指套礼盒让她受了不小的冲击。 她摇摇头摒弃乱七八糟的想法,深呼口气拉开第二层,心底还没来得及升起的热意迅速降了下去,几乎坠入冰点。 第二层最外围放了盒水果硬糖,其余位置没有空着,密密麻麻满是药瓶。 江浮想起海钓那晚,林声噩梦醒后似乎也准备吃药,只是被她突兀闯入而打断。 “你在这做什么。” 林声低弱的话从身后传来,江浮猛然惊醒,她看着不知何时转醒的人,取出那盒硬糖走过去。 “你刚刚不愿意喝药,肖医生说……说你怕苦,平时都拿糖果压着,让我找找抽屉。” 林声倚靠着床头,用余光瞥了眼已经关阖的第一层床头柜,不清楚江浮是否已经看到了里面放着的东西。 她的手在糖果盒与半杯苦药之间游移,最终选择了后者。 皱眉喝下去后,她忍住拿糖果的冲动,特地把空杯递到江浮面前,停顿两秒才将其放到床头柜上。 “我其实不怕苦。”
第60章 (二更) 江浮拿新的输液瓶过来换点滴,刚按嘱托调好流速,手机忽然弹进来一条消息。 是秦奈突然发来的链接,后头跟着连珠炮似的脏话。 【她上辈子吃屎噎死的吗,怎么那么能恶心人】 江浮走至卧室阳台边,把聊天框使劲往上滑后点进那条链接,入目就是几行扎眼的大字。 #林声落水被霍伊救起# #林声霍伊疑似因戏生情# 几个不知来源的营销号推着这两个话题迅速登顶,将二人捆绑一处。 他们不知道废了多少功夫,从长达两月的拍摄进程里抠出几张似是而非的讲戏照片,甚至还贴出林声落水时被霍伊趁虚而入虚抱起来的抓拍场景。 各种煽风点火的评论很快扎堆,江浮点进去时,已经吵得不成样子。更令她反胃的是霍伊的做法,假装失手点赞又特地发文作一番欲拒还迎的公关。 林声在剧组究竟怎么对待霍伊,江浮看在眼里,她虽然恼火,但有自己的辨识能力,没被这些营销号牵着鼻子走。 “霍伊嫌这两个月被陆导骂得不够吗,怎么好意思发这种造谣言论。” “随她。”林声将输液线挂在旁边的钩子上,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江浮刚想切换小号去骂两句,听到这句话后动作陡然僵住,她诧异地回过头,嗫喏问:“你说什么?” “她想做什么非我能掌控,争长较短没有意义。” 这是争不争的问题吗? 为什么别人往身上泼脏水,她还能淡然处之,还能如此镇定,没有解释的意图。 江浮紧抿嘴唇,气管仿若被勒住。她握着那个泛着苦涩气息的空杯,有一瞬间喘不上气。 霍伊什么心思,无非是想曾热度上位,她身为旁观者能看懂,林声心如明镜,怎么会不明白。 这样任由公众错猜关系,她究竟是性子太淡不想管,还是真的如营销号所说那样,在这两月有余的搭戏中,对霍伊产生了别样的情感。 “你对霍伊……” 那些话语拥堵在喉咙,割得江浮十分难受,她笑得刻意,把刀片揉进心里。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输液瓶快空了再喊我过来。” 她低着头往外走,在这昏暗的夜里,瘦高的背影显得格外寥落。 林声不太理解这瞬间的情绪转变,只是倚在床头看门被轻缓地阖上,脚步声渐远直至寂然。 她收回目光,望向正在床尾滚来滚去的阿绵,问得困惑而晦涩。 “江浮,她怎么了?” 阿绵停止扑腾,它用铜色的眼睛四下张望,发现房子里没旁人,才知道林声在和自己说话。 只是它虽然听懂了“江浮”是在叫谁,却无法理解话中含义,低低地呜叫了几声,又自顾自玩起来。 口腔滞留的苦涩味绵长不散。 林声最终还是拿起了那盒糖果,挑了颗含在嘴里。 或许是刚才江浮几个小时拧毛巾散热,加上药效,她的额头不再那么烫,只是胀痛虚浮还充斥着每一处神经。 她翻着那些子虚乌有的营销号文章,看着霍伊茶言茶语的解释文案,揣摩之时忽然接到经纪人苏藤打来的电话。 “林声,通稿已经写好,是否发微博澄清?” “清者自清,没有必要。” 苏藤噎了下,“是,清者自清,你知道,我也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网上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他们会信吗?” “可是苏姐,你考虑过没有,”林声轻摇那盒硬果糖,叮当声响把蹲守床尾的阿绵给吸引了过来,“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我从前没有澄清,现在贸然发文,不是此地无银吗?” “难道任舆论发酵不成,你现在新剧还没播出,要是到时候闹大了不好收场,几个月付出可就毁在这里,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林声低笑,像在自嘲,“舅舅不会任其自流的,从前那么多次,不也照样把热搜压下去。” 话已至此,苏藤那边像是来了人,不想再做过多纠缠。 “行了行了,正主都不急,我还急什么,不过我得劝你早做公关准备,霍伊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我总觉得事情远不会结束在这。” 她捂着话筒说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把通稿文件发来后就匆匆挂断电话。 搅混水的人动作迅捷,热搜才上去一个小时的功夫,cp向剪辑就铺天盖地出现,几乎淹没了微博推送区。 江浮心思寥寥不想了解,摁了几次不感兴趣,可林声无所谓的模样仍在眼前,让她如鲠在喉,看那些所谓的cp粉上窜下跳,她心里还是堵得慌。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难定义,在这段晦涩难明的关系里,她始终都处于下风,被林声的言行影响。 肖温说,林声从来没有留人在这住过,可她们同住不同睡,连最简单的朋友都算不上,只有一层羞于启齿的羁绊。 江浮在床上陷入自我怀疑,整整四十分钟难以自拔。 她转头点进po文网站夜瑟,看着已经连载了小二十章的新文,本打算趁着心烦睡不着裸更两章,却发现打赏列表里有个读者迅速登顶,成了榜一。 三十分钟前,一次性打赏。 江浮不由得想起和邓归洽谈改编剧本那段时间,那个打赏完就注销账号的乱码读者。 现在琢磨着榜一这串奇怪的id,她难免将二人联系一处,甚至怀疑自己的文被什么奇怪的神秘组织攻占。 就在她打算关机放空脑袋时,忽然接到了林声的语音电话。 对门之隔,这个电话来得突兀。 想起林声还在输液,江浮才知道大概是点滴瓶空了。 她推开两扇门,却发现架子上的药瓶仍在缓慢下降,里面还有一半药水。 还不用更换,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是什么意思? “你口渴还是肚子饿了,或者想拿什么东西?”江浮收敛情绪说得平静,她站在门前踟蹰并不进去。 偏在这时,一只飞蛾被台灯光源吸引,扇着翅膀飞到床头柜,紧接着又落在亮着的平板上。 蹲守床尾的阿绵蓄势待发,嗖一声飞蹿而起,直接将那平板扑得倒扣于地。 飞蛾被吓得在卧室里乱飞,而后停在天花板垂下来的水晶悬顶灯上,任阿绵怎么弹跳都够不着。 江浮无奈推开门,走进那被雪松冷香灌斥的卧室,想将掉在地上的平板拾起来。 林声眼底闪过几不可察的错愕,她比江浮速度更加迅捷,只是受手背的滞留针所限,根本弯不了身。 “别拿!” 她着急地喊出声,向来沉稳冷淡的声音里染了几分无措。 只是终究迟了。 江浮将摔出一条裂痕的平板拾起来,转身却发现林声已经蒙头进被中,昏暗卧室里只见鼓起的一团。 这反应太过应激,她心有困惑,低头检查裂痕。 “你怎——” 么了…… 入目是一个网页。 po文网站,夜瑟。 虽然已经退出阅读界面,江浮还是看到了林声的个人主页。 她比对后台数据,盯着那个名字,一个数字和字母都不敢疏漏。 三十分钟前豪气打赏新文的乱码粉丝。 刚刚登上榜一的人是林声。 如果不是阿绵一天使不完的牛劲,如果不是林声忘了关平板,她可能这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当初改编剧本,江浮就知道捂不住“窥声”这个马甲,加上后来以原作者身份去剧组指导,就是将她扒干净丢在林声面前。 看着这个支出离谱的账号,她没有被扒马的恐慌,也没有过多欣喜,只有难以说清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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